夜里,萧寒把女人搂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光滑的后背,柔声道:“前几日你把桂华的卖身契让我带给姨母,今日她跟着杜刚出了府,在城北的一处宅子落了脚。杜刚家里已经有一妻一妾,还有三个孩子。这些年,他在府里当管事,很是捞了些钱,背地里买了两个铺面,做些小生意,养活一家人尽够了。”
欣瑶叹道:“且随她去吧,以她的本事,不会过得太差。”
萧寒闻着女子身上淡淡的体香,闭上眼睛,道:“姨母让我谢谢你。她说,能娶到你,真是我们萧家的福气。让我好好待你。”
欣瑶心情大好,忍不住笑道:“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天薇妹妹怎么样?”
萧寒报复性的在女子额头上狠狠的亲了两口,方道:“她好着呢,像变了个人似的,姨夫病了的这两天,姨母没空理家,她把担子接了过来,理得顺顺当当,下人没有不服帖的。”
“天薇妹妹很聪明,只是少个机会而已,以后她会做得越来会好。”
萧寒见女子温顺的像只猫,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柔软,越发的放低了声音道:“那天的事不知怎么,被杜太师知道了,杜太师让姨夫找个平实的人家,把天莹远远嫁了,姨夫这两日身子刚好些,就在打听人家。”
欣瑶渐渐有了困境,趴在男人的怀里喃喃道:“还是杜太师看得深远。”
“瑶瑶,再过几日我休沐,我陪你回娘家看看岳父岳母和两位弟弟,到时候让庄子上送两车新鲜的吃食回去,十六托人从西边带来的那几十张皮毛,你挑些好的一并带回去。”
欣瑶下意识的点点头,并习惯性的往男子怀里钻了钻,小脸紧紧的贴着男子宽阔结实的胸膛,沉沉睡去。
萧寒脸上情不自禁的浮出一个微笑。
这个女子只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今的她已经很是习惯他的怀抱,虽然睡觉的姿势依旧是非常的不雅,但只要在他怀里,她就像现在这样。安静,乖巧,餍足。
他把手指伸到女人的发间,轻轻的抚动,一下又一下。
……
江南的春夜,暮云收尽,冷月如霜。
扬州府的一处宅子里,徐宏远一身白衣,倚楼远眺。
蒋全恭敬的站在他身后,许久没有出声。
前些日子小少爷收到两封信。头一封是四小姐送来的,说是让小少爷办完江南的事,速速回京。
蒋全觉得这里头有蹊跷,往常四小姐的信,小少爷看完随手就扔给他了。这回偏没让他看到。
紧着着,平王的信随后而至,小少爷收到信后,把自个关在房里半天没出来。
蒋全很好奇这两封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使得小少爷阴了许久的脸上,有了笑意。
当初四小姐大婚后,小少爷第二日匆匆收拾行李。走陆路连夜出了京城,一路快马加鞭往南去,颠得蒋福那老货背地里直朝他使眼色。
蒋全也觉得奇怪,南边的事虽然着急,也没急到这个份上。
如今苏州府,扬州府的怡园仍在修缮中。再过一两个月,两处怡园便可对外营业。
念及此,蒋全忧道:“小少爷,老奴有个担忧,如今江南的局面不太稳定。这边又是韩王的地盘,咱们怡园的生意会不会……”
徐宏远思道:“欣瑶先前就与我说过,这两处怡园她没打算能赚多少银子,买两个宅子放着,日后有机会到南边也有个落脚的地方。依我看,倒也未必,欣瑶做事,一向看得深远。全爷,越乱就说明那位这次是动真的。”
蒋全忙道:“小少爷说得有几分道理。诸事安定后,小少爷打算何时回京?”
徐宏远想了想,道:“不急,等除了服再回京也不迟,也就三个月的时间。本打算与你去趟西北的,只这一来一回得一年多的时间,是不能够了。”
“西北寒苦之地,小少爷不去也罢。如今咱们徐家采玉的商队重新组建了,等小姐的孝期过了,我就带着他们西南,西北各走一趟,小少爷尽管放心。”
“全爷,以后这些事交给手下的人去做吧,一路山高水远,风餐露宿的,太辛苦。”
“做惯了的人,哪里歇得下来,再者说,石头哪里那么容易看的,我从小在石头堆里长大,如今也只看个大概,交给他们,我不放心。平王给的那些个人,拳脚功夫都是好的,一般的毛贼强盗不敢近身,由他们一路护着,小少爷尽可放心。这回我想把青阳镇庄子上的几个小子带上,让他们长长见识,培养培养,以后都是好手。”
徐宏远点点头,道:“瑾珏阁的几处生意都不差,石头的用量渐渐增大,全爷多带点人手也是应该,西北如今一半握在十六的手里,到时候,我让他多派些兵卫,护送你到天山。以后这两条路商队走熟了,派个懂行的人跟着便可。”
蒋全一听十六这两个字,心咯噔一下,脸上仍笑道:“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徐宏远转过身微微一笑道:“全爷,夜深露重,早点去睡吧,明日一早咱们还得往苏州府去。”
蒋全正欲回话,却听得一声尖利的啸声,四个黑影直奔他们而来。
蒋全倒底练过几下拳脚功夫,只见他脸色大变,一个闪身,就把小少爷挡在身后。
四个黑影一跃飞身上了二楼,手持明晃晃的剑朝两人袭来,千均一发之际,从屋顶跃下两个黑影,一左一右落在了徐宏远身侧。
瞬时间,六人纠缠在一起,已过了不下十来招。
须臾,又一声啸声,先头来的四个人纷纷跳出打斗圈,跪倒在地,领头的低哑着声音道:“徐公子,有人要见您,请随我们来。”
徐宏生朝后来的两个黑衣人抱拳以示谢意。那两人回了礼,一跃又上了屋顶。
蒋全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他不由的朝小少爷看去,只听得他道:“请前边带路。”
领头的黑衣人道:“园子后门有辆马车。徐公子上车即可!”说罢,纷纷起身抱拳,然后隐入暗处。
徐宏生待人走后,忙朝蒋全道:“全爷,不必害怕,屋顶上两个是十六怕我在南边有危险,暗中派来的人手。”
蒋全浑身上下惊出一身冷汗,忙道:“小少爷,是什么人要见你?有没有危险?”
徐宏生拍了拍他肩膀,道:“一个故人。全爷不必担心,我会安全回来的,你若不放心,在房里等我。”
蒋全见他衣衫单薄,忙转过身。跑到房里,拿了件披风给小少爷披上,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多问,只把人送上了马车,见马车慢慢隐在夜色中,才转身掩上门。
……
马车很是宽敞。车内铺着厚厚的皮毛毯子,正中间置着一张梨花木雕花小几,上头摆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一灰衣公子懒懒的的持杯斜靠在锦垫上,若有所思的看着来人。
徐宏远抱拳笑道:“二哥怎么也到南边来了?”
燕淙元冷冷一笑道:“他倒是宝贝你,两个顶尖高手护在暗处,怪不得这回去西北连句牢骚话都没有。跑得比兔子还快。”
徐宏远见其直言不讳,又羞又涩,不知该如何回话才好,半晌才道:“我也是收到他的信,才知道他在我身边安了人。”
夜明珠散着幽幽的光。映着那张俊俏的脸,燕淙元暗地里一声轻叹,这般人品,怪道十六上了心。他对两人的关系几年前就深知肚明,见这两人虽**了几年,行事倒还周正,便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去了。
他略起了起身,面无表情道:“你这回悄无声息的离了京,他却恨不得把京城挖地三尺,你们这又是演得哪出啊?”
徐宏远踌躇了半天,才薄唇轻言:“回二哥,想试着放下。”
燕淙元轻轻哼了一声,道:“放下?你是放下了,可那人放不下,又有何用?”
徐宏远心下一痛,道:“不试一试,又怎知放不下?二哥,我自知与他的关系不容与世,我父母已逝,无根之人,倒还罢了;十六他天生皇胄,又怎可为了我被他人病垢,所以我想着……”
燕淙元头痛的抚了抚额。他太清楚这个弟弟了,别看他凡事嘻嘻哈哈,玩世不恭,一旦认准的事,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不过是阿远没打声招呼去了南边,他就像失了半条命一样,怎么能放下?如何能放下?
燕淙元举杯仰头一饮而尽,把杯子往前一送,道:“来,先不说这些,陪二哥喝两杯。”
徐宏远依言从几上拿了酒壶,把两个杯子一一斟满,放下酒壶,嗅了嗅道:“上好的竹叶青,二哥好雅兴,阿远敬二哥一杯,祝二哥大业得成!”
两人碰了碰杯,各自饮下杯中的酒。
燕淙元捏着空了的酒杯,苦笑了两声,道:“还有三个月,你就除服了,我与十六商议,想把你从翰林院挪出来。”
徐宏远忖度片刻,面露难色道:“我的身世二哥是一清二楚的,如今我顶着徐思振的名字在翰林院任职,并非是我胆小如鼠偏安一隅,我徐家与原安南侯府,与蒋家老太太这些个恩恩怨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是为因当年先太后在世时,宫里一直有人在打听徐家。”
“我暗中打听过,是为了一块千年玉蝉,你是怕一旦有人知道你就是徐家后人,就会对你,对瑾珏阁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