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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喆抬起头,就和尚静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两人都从对方的视线里看到了惊异。
牛阑珊的声音冯喆太熟悉了,因此知道是她在叫,可是牛阑珊为什么要叫,这种惊恐的喊叫以前牛阑珊差点摔下楼时听到过,难道是被处分一直请假在家的花满勤来单位找牛阑珊的麻烦?
冯喆从尚静的眼神里读出了紧迫,立即就站了起来,急忙的就朝外面跑,尚静也紧紧的跟在冯喆身后,两人同时都想到了,不会是花满勤又要将牛阑珊往楼下推吧!
可是冯喆一出去就愣住了,他看到空旷的走廊里站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上身穿的非常整齐,浅灰色熨烫的板正的西装,里面是洁白的衬衣,衣领挺直,脖子上打着暗红色的领带,领带夹闪闪发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但是,这个男人的下半身却是一件沙滩短裤!毛茸茸肥嘟嘟短短的粗小腿,然后,△4,脚上是一双锃明瓦亮的皮鞋,这算皮鞋的牌子冯喆认识,是古驰的,价格不菲。
这个上半身穿衣下半身几乎光着穿着名牌皮鞋的男人正是司法局老年干部处从前的主管领导吕操,不是花满勤。
吕操手里还掂着一个公文包,看到了冯喆和尚静后,他扭过头对着两人点点头,脸上带着笑,说:“小冯和小尚也在啊,你们看,我出了趟差,回来发现办公室的钥匙没带,小冯是不是通知一下后勤,将后备钥匙送过来啊?”
“这一段我不在家,处里还好吧?”
吕操的问话吐字清楚,语速适中,和之前他在处里做领导时说话是一个腔调,如果不是他没有穿裤子的原因,冯喆几乎以为吕操是正常的,或者会以为自己才精神错乱了,可是现在吕操的样子就太过于诡异了。
吕操的话刚说完,牛阑珊听到了冯喆和尚静的脚步声,在屋里歇斯底里的喊:“小冯!快把他弄走!弄走,快啊!”
吕操扭头看了一眼牛阑珊的屋里,对着牛阑珊说:“牛副怎么了?反应这样大。”
“我说过过早开空调对身体不好,牛副处总说五陵空气质量不好,这次去了一趟省会,那里的空气质量才是不好,你看你肝火上升,喉咙都沙哑了,我这带有地道的白茶,一会给你一包,多喝水就会好,哦,对了,小尚,你一会将我在省里的会议记录整理一下,我要给处里做个汇报。”
“花副处长去了哪里?怎么门也不开?”
冯喆感觉到吕操在对着尚静说话的时候,尚静就紧紧的贴在自己身后,伸手抓着自己的胳膊,于是冯喆伸手在尚静的手臂上轻拍了一下,嘴里说:“领导辛苦了,刚才有个电话,说你回来后先到梁处那里一趟,领导要和你谈谈省里会议的精神,你看是不是先去一下,至于你办公室的钥匙,我马上就去找后勤。”
吕操听了冯喆的话,点点头,嘴上说:“哦,这样啊,既然领导有指示,我就先去了,牛副处,这茶叶先给你……”
吕操说着就朝牛阑珊办公室里进,牛阑珊又发出了尖叫:“我不要!别过来!别过来!小冯,小冯!你快让他别过来!”
吕操一边走一边打开了公文包,他从里面真的拿出了一包茶叶!至于是不是白茶,冯喆没有看仔细,他也随着吕操进到了牛阑珊屋里,防止吕操会对牛阑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尚静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一直紧紧的抓着冯喆,半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吕操将茶叶掏出,要伸手递给牛阑珊,牛阑珊已经后退靠在墙上,哪里肯过来接,嘴里一个劲的说:“我不要,我不要!你快走,你快走。”
吕操看牛阑珊这样,就将茶叶放在桌子上,转身就朝着外面走,但是没走几步,他又停下问:“我看这样,我给梁处做汇报,必然领导会有精神的,牛副还是和我一起去,万一我记录的不完整,也好做一个补充嘛。”
“我不去!我不去!”牛阑珊倒像是快要疯了一样喊叫,吕操就皱眉:“你不去,满勤也不在,那就让小尚和我一起吧。”
尚静一直没吭声,听到这句明显的身体抖了一下,双手一伸,将冯喆的腰抱得紧紧的,手掐着冯喆的腰。
冯喆心说你抱我干嘛,但是这会也不能责备尚静,心里想着,嘴上说:“领导,你这次参加会议好几天,回来的事,家里知道吗?”
吕操就摇头:“还没顾得上给你老嫂子说。”
“这样啊,领导,你看我和你去梁处那里好不好,牛处去不了,尚静正好有一个文件要赶出来,很急的。”
吕操就看着冯喆,冯喆伸手再拍尚静的胳膊,眼睛看着吕操,嘴里说着:“尚静,你快去屋里给梁处打个电话,说我和领导马上就到,然后,再给领导家里通知一下,快去!”
尚静嘴里嗯啊着,明白了冯喆这是让自己脱身,然后通知上级领导和吕操的家属,就要往外走。
“你看你,糊涂了,要打电话,牛副处这里不就有?干嘛舍近求远?”吕操说着就指着牛阑珊桌上的电话机。
尚静愣住了。
冯喆一推尚静的腰,尚静再次醒悟,不答话急急出门去了,冯喆走到吕操的面前,给牛阑珊使眼色,意思是自己挡住吕操,让牛阑珊赶紧出去,但是牛阑珊却不明白冯喆挤眉弄眼的是做什么,冯喆只有说:“尚静已经去打电话了,领导,咱们走吧?”
吕操点点头,将手里的包递给冯喆,就朝外面走,冯喆紧跟在吕操背后,刚出门,就听到牛阑珊身体滑到在地上的声音。
这时外面已经站了一些人,他们都是听到牛阑珊的喊叫出来看发生了什么的,一见吕操的模样,都发出了轻呼,吕操看到局里各处几乎都有人站在外面,脸上笑笑的说:“大家好,大家都忙去吧,我给领导做完汇报,再去看大家。”
吕操一边走一边对着众人挥手,有人就要过来试图将吕操制服,冯喆在吕操身后急忙的摆手,有人就说:“不能去,在楼上要是发生意外怎么办?”
有牛阑珊和花满勤的前车之鉴,加上冯喆在吕操身后示意,冯喆就这样和吕操到了梁志国办公室,一进屋里,冯喆看到梁志国皱着眉坐在办公桌后,脸色发青,屋里还有几个人站着,吕操急忙的弯腰笑道:“领导,天气很热啊,我刚回来,来给你做一个汇报……”
这时,那几个人猛地向前将吕操扑到,将吕操给控制了起来。
吕操撅着光屁股,嘴里喊着:“领导,领导,我是来给你做汇报的,你让他们将我放开!”
吕操在地上不停的翻腾,嘴里大喊大叫,和几个人纠缠在一起,十分的凌乱,冯喆站在门口看着,瞅瞅梁志国的表情,就走出了屋外。
“我要给领导做汇报!领导!梁……唔唔……”
吕操的嘴巴被堵了起来,但是那几个人不能松手,任由吕操在地上踢腾,没一会楼下上来了几个人,冯喆认识这些人都是司法局的,他们抬着一副担架,到屋里将吕操嵌固在担架上,用薄被遮挡着吕操的身体,将他抬了下去。
冯喆趁着混乱,回到了老干部处,牛阑珊在屋里坐在沙发上,神情萎靡,门大开着,看样子从吕操和冯喆出去,她就没有出这个门,冯喆看看她,想想也没进去安慰牛阑珊,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尚静也在屋里坐着,她一见冯喆就问:“好了吗?好了吗?”
冯喆回答:“被抬走了。”
冯喆说着,端起水杯就往嘴里灌,尚静呆呆看着冯喆,嘴里说:“好了,好了。”
吕操被再次送进了医院,局里立即来人调查这次事件,询问了冯喆,尚静和牛阑珊,同时也到医院查询为什么将吕操放出来不继续进行治疗。
医院神经科主治大夫的回答是,吕操在那天被公安分局的干警强制送进病房后表现的很稳定,几乎一直在睡觉,醒来后也积极配合治疗,没有什么情绪激动的事情和言行,认知、语言、思维逻辑非常清晰,所以用了一些药观察了几天后,就让人出院了。
去医院做调查的工作人员诘问那个主治大夫,凭什么判断病人已经康复了,不会对他人造成威胁,大夫回答工作人员,医院医生对待病人康复自然有严格的行业标准,病好了自然要让病人离开医院,并且反问,难道一个正常人就不会对他人对社会造成威胁?对社会对他人造成威胁的,难道都是精神病人?
工作人员又到了吕操家属那里了解情况,吕操的妻子是武陵市劳动局的,她的回答是,既然医院都说吕操没病,难道自己作为家属一定要觉得吕操不正常?哪有家人强烈要求自己家属是神经病的道理?吕操既然从医院治疗回家,自己有工作还要上班,吕操又是成年人,难道还需要特别的监护?再有,吕操发病那天半夜为什么去的是梁志国家里而不是去找别的人,为什么在医院确认已经康复的情况下再次去了司法局找梁志国,那么梁志国到底对吕操做了什么才让他耿耿于怀乃至于神经再次错乱,梁志国是不是有责任?事发之后司法局没有一个领导对吕操进行慰问、关心,那吕操究竟还是不是司法局编制成员,司法局是不是要给自己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