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明是去省里之后,回到县里被批捕的,我以为是因为在省城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这次去省里一共去了好几个人,张向明只是其中之一,比如说刘副bu长、眼前的小冯,而小冯就没事嘛,所以我觉得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情绪就激动了些。”
李显贵看着裘樟清侃侃而谈,视线在其他人脸上环绕了一圈。
冯喆一听,心里想起了一个词语:“转嫁矛盾。”
裘樟清没有理会李显贵的左顾而言其他:“李局长当时说的很清楚,你们文化局没有做错什么,我这样做,会让你的工作陷入被动,对吧?我刚才已经解释了,张向明的问题不是我怎么做造成的,那是法律问题,而如果小冯能够让你的工作陷入被动,这个小冯在文化局的能量,还真是不小,他所负责的工作,应该是不可替代的。”
“既然这样,我再问一句,小冯在省里,在与万邦公司的接触中,起到了哪些重大的作用呢?”
李显贵再次语塞,裘樟清问:“我想李局长所谈的,让你们文化局工作陷入被动的,是指的张向明吧?”
“小冯,▽♀,你讲一下和李局到省里接触万邦娱乐有限公司的经过。”
冯喆这次是被裘樟清点了名,他点头说:“是,县长。尊敬的方书记,各位领导,我叫冯喆,刚刚调入文化局市场管理办公室工作,就这次随同我们李局长到省里接洽万邦公司文艺演出一事,向各位领导做一个简要汇报。”
“前几天,裘县长让我随行宣传bu的刘bu长、我们局的李局长,还有市场办的主任张向明、电视台的小姜一起到省里和万邦公司谈演出合约的事项,同行的,还有两位司机。我们当天中午到的驻省办,而后我们被驻省办的同志安排住下,就在我洗完了脸出了房间之后,发现李局、刘bu长和张主任、小姜包括司机,全都离开了驻省办,没有通知我去哪里了,直到夜里零点多,他们几个才回来。”
冯喆真想在后面加上一句“领导们真辛苦”,但是觉得这样丝毫没有意义,还显得自己嘴刁。
李显贵眼睛挤着,这时易本初问道:“你们中午到,一入住驻省办,他们就再次出去了?没有停留?”
“是,领导。”
易本初又问:“你是说他们有意的甩开了你?”
“不是,但是他们去哪里没有告诉我,也没有对我做任何形式的通知,事后也没有什么解释。”
“会不会他们当时告诉你了,你却没有听到?我是说毕竟坐了半天的车,你们都很累了,疏忽是有可能的。”
“易bu长,我觉得要是累,大家都一样的累,况且领导们都能坚持工作,我没有理由休息,再有,电视台的小姜还是女同志,她都能坚持工作,我这个年轻小伙子也能,也应该继续胜任累一些的活动。”
易本初点点头,李显贵忽然问:“就算是我们匆忙离开没有告诉你,你后来也没有问我们去了哪里!你不懂的要请示领导?你这样,是对工作负责任的态度吗?你去省里是干嘛的?游山玩水?你这是渎职!”
冯喆平静的说:“李局长,你批评的有道理,不过当时我觉得,我只是下级,是跟着领导们去做工作的,领导要是不交待的事情,我坚决不能去做,不该知道的事情,我也不会去打听,不该问的话,我坚决不去问,加上我刚进入文化局,对局里的事情还有些模糊,把握不清,我想领导们做事总是有着领导层面的考虑的,我和领导一起进入驻省办,领导们进房间,我也进房间,我没想到、也预料不到领导们洗漱的时间那么短,或者忙着去工作而没有洗漱。”
“我洗漱的时间大约就是五分钟左右,我从房间一出来,领导们就已经离开了驻省办,我以为自己错了,没有听到领导们的通知,就询问了驻省办的工作人员,结果不止一个工作人员告诉我,几位领导在我进房间之后就重新坐进了汽车,驶离了驻省办。”
李显贵说:“那你怎么解释接下来的几天你都没有询问我们的去向?我们是透明的?你是哑巴?”
冯喆脸上更加坦然,回答:“李局长,领导不对我说什么,我就要有保密意识,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与,这不仅仅是礼仪问题,还有出于对领导的尊重。如果不是第三天下午张主任对我说收拾一下我们回梅山的话,不管领导们去了哪里,我会一直住在驻省办的。”
这时高建民咳嗽了几声,冯喆看过去,发现高建民用手捂着嘴,冯喆觉得高建民是在笑,咳嗽只是掩饰,而屋里的其他人也面色各异,有人就低了头,有人伸手拿水杯喝水,看情形他们的确有人是在笑。
李显贵恼怒之极!
一丘之貉!
方旭他们绝对是裘樟清叫过来整自己的!
还有,本来以为这个小青年是个可以用来抵挡的靶子,却没想到他和裘樟清一样是个尖酸刻薄的小混蛋!
裘樟清看李显贵再没有问话的意思,就接过了话:“小冯同志是和李局们一起去了省里,张向明被批捕,李局长就觉得是不是有误会,为什么李局长觉得张向明出了事就是有误会呢?你们一共去了几个人,难道其他人出了事,被检察院批捕,就不存在误会吗?”
李显贵再也没法说话,他这时才发现自己错了,怎么就和裘樟清对着干呢?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唯鳏夫与寡妇难教也!这话书上都写了几千年了,怎么自己就没有吸取教训呢?
“请李局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刚才进门时问的‘你怎么了?’指的是什么?你是在自问,还是在问当时在屋里的三个人?”
李显贵不吭声,屋里的人都看着裘樟清。
“李局长不回答?我记得你刚刚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工作中有一点过错,这是允许的?我太不同意你的这个观点。”
“工作中有过错,或者因为个人水平,或者因为认知程度,或者因为条件约束,或者因为事件的不可逆转和突发性,过错和失误是两个概念,贪污受贿乃至于渎职,能用过错这个词语形容吗?”
“接下来我再谈第三个问题:关于纪律检查的问题。既然李局长说张向明是你一手提拔的,那么张向明有了今天的错误,触犯了法律,你这个提拔他的人,要负什么样的责任?他在你的手下工作了十几年,错误不是一两天,你要负什么责任?你们文化局是有纪检部门的,那么你们的纪检部门究竟在防范干部触犯法律和法纪的平日工作中,都做了什么?你这个局长,dang委书记,第一责任人,究竟应该负什么责任?”
裘樟清环视了一下屋里的众人,对着方旭说:“方书记,马书记,我提议,除了已经被检察院批捕的张向明,其余去和万邦谈合约的几位同志,包括两名司机,全部进行纪律审核,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也是保护我们同志的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
马文不说话,看着方旭,方旭心说,何必呢?有些人这是何苦呢?非要闹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吗?你们难道真的不知道这位的来头有多大吗?鱼死网破,对谁有好处呢?你们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坐上了县里的主要领导岗位的?难道都是用屁股想事情,用脑袋坐板凳的吗!
裘樟清的话,肯定了不好,不回答,也不好,方旭的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乱的一团糟:我这个县委书记,也难做啊。什么人有什么人的难处,在座的都四五十岁的年纪了,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你们一辈子能见过几个二十几岁的女县长?她能在这个位置上,很简单吗?我安安生生的做几年书记,你们就那么不让我消停?
“关键是,裘樟清她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她的话是没有缺陷的,行事更是没有瑕疵的,我为什么不同意她的提议?我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她的提议?”
“李显贵这个笨蛋,去一趟省城都能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方旭的脸上在进屋之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我原则上同意裘县长的提议,不过,监察的范围,就不要扩大化了,比如说这个刚刚到文化局市场办的小冯同志,审核什么?这个完全没有必要嘛。”
马文跟着说:“是,方书记说的有理。”
潘守约也说:“我也觉得是,裘县长不要矫枉过正了,呵呵。”
潘守约说着笑了起来,方旭看了在座的几个人,问:“我看,既然文化部门出了事,就针对文化局一个单位吧,刘奇才那里,没必要涉及,再说那两个开车的司机,更是殃及池鱼么。”
马文几个再次的附和,冯喆心说,就这样将刘奇才给删除掉了?你们保护的好啊,刘奇才是县委那边的副bu长,相比之下比李显贵这个局长级别高一些,这是不是弃卒保车?还有那个电视台的小姜,她和刘奇才之间能干净了?
完了!县里的五位常委同意对自己进行纪律检查,李显贵觉得世界顿时无比黑暗,可是有什么办法能扭转这个糟糕的处境呢?
李显贵觉得一筹莫展。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裘樟清就说了请进,推门进来的是一个面貌清隽的中年男人,身高一米八左右,穿着黑西装,十分精神,进来就笑:“呦呵,我是不是来迟了?怎么在裘县长这里提前开团拜会呢?”
屋里的人除了方旭和裘樟清外,全都站了起来,李显贵就叫了一声:“陈书记。”
来人是梅山县县委副书记陈飞青,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县委宣传bu常务副bu长,县广播电视局局长刘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