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散成一团白色，沈峥顿了顿，对傅泱道：“你来擦掉。”
傅泱本打算看好戏，闻声一愣，“为什么是我，不是尉迟路澜打的你吗？”
只见沈峥将手中的书放到红木桌上，不咸不淡道：“你收藏的那两本书为师从没见过，很有研究的价值，叫什么来着？左相的小娇妻和……”
“师父您坐好。”
没等他说完，傅泱乖乖蹲在他腿边，小手把他身上的雪给扑掉了。尉迟路澜离得远没听见沈峥方才的话，以为傅泱主动献媚讨好沈峥，撇了撇嘴相当不屑地嘟囔，“专会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傅泱胡乱擦了两下，道：“好了。”
“等等。”沈峥叫住她，“这里还没干净。”
他指的地方确实还有几片雪花，只要他站起身来抖一抖便落下去了，何须她来？不过，一想起那两本她亲自编写的话本，女主角还是她以自己为原型，她就躁的慌。毕竟她的书法是沈峥带着一笔一划教出来的，她的字沈峥一眼就能认出来。
“哦……”
难得傅泱有这么乖的时候，如此，沈峥反倒更新奇那两本书写的什么内容。他已让周衍去九方阙楼下找了。
“这次好了吧？”
她连擦再吹精细的忙活，确认就是谁来了都挑不出一点毛病。沈峥点点头，拿起书冷声道：“皇上传你进宫，你即刻去吧。”
傅泱又是怔了片刻。
皇上为了追求长生寻了位江大人炼丹，整日以丹药度日，那江大人其实是楚云景安排入宫的，炼出来的丹药也不是什么仙丹，而是能一种慢性毒药。这些年楚钧早已油尽灯枯，将朝中的几乎都交给楚云景处理。所以这也成了她和楚云景之间的一个秘密，每每楚云景要见傅泱的时候，都会用皇上的名义传唤。
“什么时候的事？”
“忘记了，半个时辰前？”
那岂不是楚云景已经等了她半个时辰？傅泱一下子怒了，嚯的站起身，“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她胸膛微微起伏，全然没了方才的乖巧模样，沈峥凤眸微抬，与她四目相对，“从前不见你对皇上这般殷勤。”
“春秋冬来，草木不一，过去的事别再提。”她整理衣裳，抬腿欲走，临走前想起什么，道：“对了，这次你回来脸色就一直不太好……别在外面待太久。”
她顿了顿，颇有别扭，毕竟这样的话她从前没说过。
“我去去就回。”
傅泱上着浅黄冬衣，下穿白铃兰百褶长裙，身影在沈峥的视线中越发遥远，刚才尉迟路澜就在边上，她坐到沈峥身边，双手支着下巴呆呆道：“哥，你觉不觉得她和以前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她总是阴晴不定的。
撒娇起来连她同为女子都浑身起鸡皮疙瘩，凶起来连八个大汉都拿她那么个倔脾气没法子，普天之下或许只有她哥能治服她，但也从没有如今这般体贴关心。
沈峥一句话也没有说，忽的掩唇咳了声，吓尉迟路澜一跳，她担心地问：“哥，你怎么了？！”
“没事，许患上风寒，过几日便好。”
“你怎么不早说啊，哥，我们快进屋吧，外面凉。”
沈峥将手心上的殷红藏好。
“好。”
……
皇宫。
傅泱匆匆穿过走廊到达上清殿，正赶上楚云景从上清殿出来，她没刹住闸直接撞在他身上，楚云景含笑看她，“怎么冒冒失失的？”
来的路上太急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衣上脏了几块，傅泱摇摇头解释道：“方才我不知道你传唤我，所以没有及时赶来，抱歉。”
“别这么客气，我知道你定有原因。”楚云景摸了摸她的头，“跟本王来，小王后。”
傅泱一顿。
小王后。
她不是第一次听到楚云景这么称呼她，但傅泱永远都只是他口中的“小王后”，却不是他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娶进门的。
到了一处大殿，楚云景把人都遣散，点上安神香后坐了下来，对傅泱挥了挥手，傅泱走过去，被他长臂捞到腿上，楚云景环着她的腰细嗅，忽的闻到几丝不属于她的味道。
“沈峥碰你了？”
莫名的，楚云景这般亲昵姿态让傅泱有些抗拒。
“这不是殿下翘楚以盼的事情么。”
她心中其实有所期待，希望楚云景说一句，并不是。
他却只是笑笑，傅泱并不意外他有这样的反应，早就习以为常，她敛下心中的失落，看似平静道：“自打我回来你只拖黛青传信给我，如今所为何事？”
“怎么，本王想你，就不能召你入宫见见？”
他身侧的小几上有盘未下完的棋局，傅泱从他腿上下来，拿出一枚黑子落入棋局，吃掉了一枚白棋，但反之，另一枚白子又吃掉了它。
“殿下就像黑子，推来覆去，周而复始，最后还是回到原点。”
她这是暗讽他有话拐弯抹角，放在旁人楚云景早就雷霆发怒，可若是傅泱，他却反而觉得多了几分趣味在里面。他低笑，越看越喜欢她的一双杏眼。
“好吧，本王的小野猫总是这般不饶人，真拿你没办法。”
他说起正事，“祁宁山剿匪一事你做的很好，本王现在有另一件事要你去办。”
“殿下但说无妨。”
“烈炎使团失踪一事想来你已经听说了。”
傅泱道：“黛青粗略提起过，怎么，还没找到？”
“你怎么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顿了顿，“殿下的意思，这都是烈炎的阴谋诡计。”
楚王捻着棋子，“当务之急便要破了他们的计策，让这场阴谋折断。”
“我听说沈峥已经派江姿婵已经前往边疆处理此事了。”
“若局势轻松，本王也不会找你。”
难不成楚云景要她前往边境？
可他前段时间不还让她绊住沈峥么？她若走了，沈峥这边怎么办？
“殿下想好如何应付沈峥了？”
他摇头，“你不动，留在京都，给本殿看好他。至于边境那边，你不是有一群死士么，我看他们闲着也没什么事，就去边境找找人吧。”
她那批死士……
还在祁宁山调查那批山匪。
傅泱默了片刻，“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对了，你一直想让江姿婵入京询问你母亲之事，这段日子老头子神志不清时常提起云锦乐，不若你抽个时间趁他发病的时候去问问？”
傅泱脚步一顿，眼中晦暗。
“劳殿下挂心，我已经不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