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盛晴,抚河郡高门大敞,迎接即将到来的客人。
安远旧部的人放下手头的事,密密麻麻堆了一片,把门口围的水泄不通,伸着脖子向远眺望,恨不能生出一双千里眼。
毕竟这要来的可是整个南疆的大人物。
相较于其他人的热情,傅南烟正坐在太岁椅上哼小曲,半晌,房门开了,她睁开一条缝,悠悠道:“准备好了?”
宋彬彬抓起水壶喝了一大口,抹掉嘴角的水渍,喘了口气道:“照你的吩咐都整好了,第一道门被咱们的人堵死死的,别说人,一只老鼠都进不来,东南边那条路上,我昨天让人挖了八个坑,除非他能飞过去,不然他绝对回不了房,还有膳房那边,我都照着你吩咐的告诉厨子,一会晚宴上除了辣味儿一丁点甜的都没有,我来的时候尝了一口,现在脑瓜子还嗡嗡的,差点没把我呛死。”
傅南烟听着,勾起唇角。
来啊,沈峥不是要来吗招安她吗,她把安远旧部的大门敞开,热烈相迎。
可这一等便等了整整一天,到晚上夕阳落山,安远旧部的士兵实在熬不住了,逐自散去,傅南烟心里纳闷,按道理,算上车程,从蔚云城到抚河郡,今天一定能到,可是怎么等了一天没看到人影?
莫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傅南烟心里发慌,让宋彬彬备马,她亲自出去看看情况。
刚把马牵过来,外面便传来消息,说看见车队了。
傅南烟微微蹙眉,仅剩的人群顿时又涌动起来,但没办法聚集的如此快,傅南烟眼前的视线很开阔,她看到,群山远径,一行队伍隐隐于深处露出踪影,沈峥一身白衣于夕阳日暮前驾马而行,即便看不到脸,可他坐在那便不同于常人,他周身的气质,如谪仙下凡般不染俗世,让人望而远之。
谁都想不到,把厌火三十万大军击退的,竟是这样一个令人惊艳的男人。
即便离得这样远,傅南烟都明显感觉到,看见沈峥的那一刻起,身边的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安静下来。
“那就是战神么?真的像神一样,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啊?”
文沛给她解释:“一会近看你会更惊讶,跟画里出来似的,和泱姐可配了!”
傅南烟瞥了她一眼,对宋彬彬摆手:“让人聚起来,按计划行动。”
“聚不起来了啊。”
“为什么?”
“他们站了一天都去歇着了,咱们安远旧部的人住在镇子里,离得远,就能把离得近的喊过来,可是挡不住啊!”
也就是说他们坑沈峥的计划还没开始,第一项就宣布失败了?
傅南烟微蹙眉头,攥紧缰绳翻身上马,她对宋彬彬道:“其他计划照常不变,我去接人。”
说罢,她猛踹马腹侧部,随着一声“驾――!”,马儿载着她冲了出去,留下一道浅色的翩翩彩影。
文沛愣着,问道:“泱姐怎么亲自去了?”
宋彬彬却看着傅南烟发呆,好一阵才醒过神来,“啊,确实挺好看的。”
文沛:“……?”
连绵小径,疾驰的马蹄卷起风尘滚滚,周衍道:“主人,是傅南烟。”
沈峥早就看到了,从她进入视线起,他和傅南烟,正如她这般,总是一个追一个赶。当她想来的时候,他就停下,等她到跟前。他的眼中从未偏向其他地方,除了她,再也容不下任何风景。
她拉动缰绳停下,飒爽傲然。
“安远旧部统领,傅泱,见过将军。”
她如陌生人般介绍自己,好像前几天她醉醺醺地挽留都是假象,如今她现在不是沈峥的阿泱,这次两人见面,一个是安远旧部统领,一位是四神十六部都统。
可羁绊藏不住,只要面对面,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就有故事发生。
沈峥望着她风尘仆仆。
“久仰。”
这两人,一个绝代风华,一个清冷绝尘,朝着安远旧部骑马同行,竟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如此场景,实在过于美好。
傅南烟可不这样想,她深知沈峥来的目的并不单纯。
晚宴早已备好,为了等沈峥拖延到现在,人来了,稍微寒暄几句,傅南烟暗戳戳地戳宋彬彬胳膊,宋彬彬意会道:“沈将军不辞辛苦,一路风尘,晚宴早已备好,不如我们先吃?”
沈峥看了傅南烟一眼,点点头。
抚河郡最奢华的一间房置备出来,不仅请了舞女,乐师,一只长达三尺的长桌上摆满吃食,无一例外,除了咸的,便是辣的,应了宋彬彬那句话,吃一口脑瓜子嗡嗡响。
长桌两侧,一侧坐着安远旧部的主干人员,另一侧,则是沈峥带来的人。
江姿蝉也来了,看见傅南烟一脸高冷的模样,终于在进屋的时候得了个机会勾住她的脖子,“死丫头,出去两年都不知道给江姨写封信,混的挺风生水起啊?”
傅南烟被她吓了一跳,又不好反抗,毕竟自从东山那一次江姿蝉把她护在身下用性命替她挡火罐的那一刻起,她就把江姿蝉当作与她娘一般重要的长辈。
她咳了声,面上有点绷不住,“江姨,这么多人呢,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哦,你这小丫头片子还知道面子?当初一声不吭就跑了,又把个半死人弄回来,我要不是和你娘感情好,我才懒得理你去哪!”
“半死人?”
“沈峥呗,吐了半个月的血,生生没下来床。”
正好沈峥已经被人围拥着入座了,傅南烟远远地看着他,江姿蝉把她的小下巴掰了过来,“别看人家,当初你走的那么干脆,搁我,我都不带管你的!”
突然,一阵劲风袭来,江姿蝉微微眯眼,回手便抓住砸来的棍子,文沛愣住,没想到江姿蝉能察觉。
俗话说的好,输实力不能输气势,文沛酝酿了一阵,道:“放开泱姐,我,我饶你一命!”
江姿蝉一头疑惑,问道:“这小丫头片子谁?”
傅南烟只觉得头疼,趁机从江姿蝉腋下逃出来,对她道:“江姨,你就看在我娘的面子上,今儿能不能少说两句?”
江姿蝉顿时来气,“你这孩子,还不准人说了,别说你娘,就是你娘还活着,你这么不听话,我都揍你知不知道!”
这可真是长辈的碎碎念,简直没完没了,傅南烟头疼到爆炸,找个机会溜进房中,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同一时间,沈峥抬眼,与她的视线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