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章

　　 语出突然，傅泱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她眨了眨眼睛，“我觉着还早。”

　　 “寻常女子及笄已成亲，像你这般大时孩子已会打酱油。”

　　 莫名的傅泱心里很不是滋味，心里一阵阵的钝痛，大抵她不喜欢被别人安排人生吧，就连师父也不行。

　　 “她们是她们，我是我。”她以为沈峥只是同她说说，坐起身向前够，环住沈峥的脖子在他耳边道：“再说我若真嫁了，师父也不会舍得吧？我只想留在师父身边，连皇上都知道不论你到何处，就算有朝一日步入黄泉我也要随你的。”

　　 那年皇上精神头还算可以，调侃她仗着沈峥无法无天。她理直气壮地应声，说了那么句话。

　　 玉软花柔，巧笑倩兮，在他怀里。

　　 沈峥长久无言，这样的沉默让傅泱有几分慌神，楚云景的示威本就让她不舒服，怎么沈峥也来逼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她抬起下巴，双手捧着他的脸，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吻上去。

　　 他偏头躲开。

　　 如她躲楚云景一般。

　　 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炸开，她偏执地再次覆去，沈峥将她从身上扯了下来。

　　 傅泱问：“为什么？”

　　 “阿泱，我是你师父。”

　　 “师父？”傅泱冷笑一声，眼中尽是嘲讽，“当年你把我压在宫墙上，吓跑了提灯宫女，那时候你怎么不来说你是我师父？如今吃干抹净了，觉着没意思了，你来重新与我论起道德，人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沈峥，你果真是个伪君子，什么圣人啊，你就是一个小人！”

　　 受她指责、谩骂，沈峥一言不发。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你说的对，我是小人，伪君子。”沈峥道：“以前的事是师父不好，师父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道歉诚恳，可傅泱听着却比方才更生气，她被气笑了，勾着沈峥下巴低声道：“有了钟意的女人想与我划清界限？我不会如你所愿的，师父啊，你我什么都可能，可能是仇人，可能是……爱侣，唯独这声师父，永远都不可能单纯。”

　　 她说完，沈峥仍是没有回应，冷淡的样子刺痛她双目，她不管不顾地把沈峥拽到床上啃咬。

　　 隐约间她听到一声闷哼，似乎压抑着痛苦，但傅泱想不明白。她不明白，怎么这人说风就是雨，昨天还陪她逛了夜市，背着她登上九方楼阙，今晨与她打雪仗，就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便要让她嫁到别处去？

　　 她咬了几下，只顾着泄愤，根本不知道自己眼眶通红，像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她被愤怒的情绪包围，也捕捉不到心里浮现出的一丝慌乱与害怕，怕沈峥丢下她，怕沈峥不要她。

　　 沈峥一直躲着她激烈的吻，又怕自己伤到她，见她不依不饶，沈峥狠下心桎梏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按在她头顶上。

　　 天知道他用了多强大的毅力无视她泛红的眼睛，这是他此生挚爱，也是他一生的求而不得。

　　 他霸占了她这么多年，而今他合该放手，替她寻一个好人家。

　　 他们四目相对，一上一下，傅泱望着他，仿佛在等一个最后的审判，她听见沈峥沉默许久，从他削薄的唇里终于发出声音。

　　 “我会亲自挑选合适的夫婿给你，你喜欢哪一个，与我说便是。”

　　 他松开傅泱，“你若想在我床上睡，明日搬进来，我住到别处去。”

　　 真是薄情啊。

　　 傅泱心想，她以前看错了沈峥，怎会觉得他内里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如今她觉得自己真是傻的够天真，他说不要便不要，一丝余地都不给别人留。

　　 “不用了。”

　　 她不是泼妇，也不是纠缠不休之辈。

　　 她起身，“这间房，此生我不会再踏入一步。但师父啊，”她对沈峥道：“有的事，做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比如说做我不想做的事，比如，你要如愿以偿。”

　　 沈峥做事效率一向很快，第二天晌午，便有一沓世家公子的画像送到她院上，不仅家世背景说的清楚，连性情爱好都作了一一点评。

　　 看着那工整又透着些许不羁的字体，大概这是沈峥第一次用他的墨笔来写这种东西。

　　 这么厚一沓，又写的如此详细认真，约莫他一整夜没睡吧？为了早点摆脱她，他还真是用心。

　　 她随意抽了一张，画像上的人相貌平平，五官阴柔，透着一种文弱的书生气。此人乃顾侍郎二子――顾崇光。

　　 下面写着性情稳重，循规蹈矩，韧性极强。

　　 循规蹈矩。

　　 傅泱寻思一会，起身走到沈峥房中拍案定音，“就他了。”

　　 上午定下的事，晚上两人就约着在入云阁的碧云华庭会面，那是一处别致的小圆子，有山有水十分惬意，临出行时她随便穿了一件，还是沈峥为她整理衣领边的褶皱。

　　 “你们二人皆未婚配，切记晚上回家，不可在外过夜。”

　　 傅泱道：“你不是盼着我早点嫁出去么，今天晚上我就带个崽子回来，喊你师爷爷，如何？”

　　 “阿泱！”

　　 他低声训斥，傅泱勾唇一笑转身离去。

　　 碧云华庭，顾崇光早早等候在那，傅泱故意迟到了半个时辰。因他是个循规蹈矩之人，定然事事刻板，果不其然待傅泱坐到他面前，发现他脸色不是很好，不过，他依旧十分有礼貌地起身道：“傅姑娘，坐。”

　　 “我是皇帝亲封的上卿，按道理你爹见了我还得叫一声上卿，你怎么如此不懂规矩？”

　　 顾崇光一愣，语塞道：“我们……不是相亲吗？”

　　 “一码归一码，我听说你是循规蹈矩之人，我最敬重这样的人，不过现在看来你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顾崇光顿了顿，“傅上卿。”

　　 “我也不是为难你，只是规矩如此。”傅泱摆起架子，先是将他羞辱了一通，这才道：“你相貌不错，在京都也算上乘，不过比起我师父来就差的远了。”

　　 她拿起盘子里的花生米，“你见过我师父吧？”

　　 顾崇光面色更不好了些，提醒道：“今日是你我相亲，提其他男子，恐怕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