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峥忙到深夜才有空看望傅南烟。
“将军。”
他很疲惫,手指抵住薄唇,守卫息声让行。
帐子里散发着昏黄的暖光。
“怎么样,疼不疼?要不我给你靠一下?”
“嘶……”傅南烟不小心扯动伤口,倒吸口冷气,戏谑地戳他肩膀,“小世子,你真的喜欢我啊?”
“别乱动,我托人买了些零嘴回来,不知道你喜欢哪样,你挑着吃吧,不喜欢的丢掉就好。”
“咦?你哪来的钱?”
“这你别管。”
傅南烟又戳两下,“快说,不说我就不吃。”
“爱吃不吃!”
“好吧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吃一口。”傅南烟轻笑,拿起一块冰心茯苓饼咬一口,递到他嘴边,“嗯,雪梨味儿的,你尝尝?”
沈峥立在帐外,她和曲良熙的对话听的清楚。
他罚傅南烟禁闭,却没有下禁令不许人看望她。
寒夜的火把萧肃,凄凉。
一旁守卫斗着胆子轻声问:“总督统,您怎么不进去?”
“她畏寒,看好帐里的火炉,多填煤炭,夜里别熄。”
守卫怔怔地应了。
军营里的人都知道有位京都来的俏佳人不辞万里来找他们的总督统,总督统平时不苟言笑,面冷心热,平时没表现出对她有所特别,只有上次,俏佳人去抚河执行任务,临别前,许是舍不得,俏佳人抱住他不肯松手,总督统也没有推开。
同为男人都明白总督统眼中无声的眷恋和温柔代表着什么,大家都以为俏佳人是他的绕指柔,怎知今日,他抽了俏佳人整整二十鞭子,现在,他们也不知自家督统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那一口茯苓饼并未送到曲良熙口中,傅南烟在他张口的刹那把茯苓饼收回来,自己吃掉了。
一边吃一边含糊道:“想得美,你自己拿,我才不喂你。”
被她戏耍,曲良熙也没有生气,看她吃的香甜,他又拿了一块茯苓饼给她。
“放心,明天我就给我爹写信,这次让他多派一个军队的人接我们回去。”
她杏眸一挑,“我们?”
“沈峥居然敢打你,这里一点也不好。你跟我回京都,我给你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吃的零食,穿最漂亮的衣裳,谁动你一根手指头,我把他整只手剁下来给你解气。”
听起来确实很诱人,傅南烟回答的也很果断。
“不要。”
“为什么?沈峥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你还喜欢他?”
军医说她背上的伤只是血渗出来显得吓人,实际上都落在不重要的位置,只是疼,养几天,连疤都不会留。
本来傅南烟挨打很伤心,但那也就一阵,军医给她说完,傅南烟就知道,沈峥压根没想让她怎么样。
顶多吃一顿皮肉苦,让她长一次教训,也顺便,杀鸡儆猴。
他连她都打,军营里的任何人都不能违反军纪,做害人的事情。
“你说的京都样样都好,可我要是走了,沈峥一定很伤心。他心绪不宁,就打不好仗,蔚云城被破,那几十万百姓遭殃,我才不想做千古罪人。”
“别傻了你,他当着那么多人面打你,还会为你伤心?”
“他打我,不代表不喜欢我啊。”
曲良熙匪夷所思地看着傅南烟。
“这你就不懂了吧,所以啊,感情是很复杂的事,小世子你还太年轻了。”
搞不懂,女人真麻烦,想法也复杂!
如果是他,别说打她,一根毫毛都不舍得碰掉。
可没办法,谁叫他技不如人,打不过沈峥呢?
可他不知道,傅南烟看似没心没肺,却藏了一颗邪恶的种子。一个人经常做坏事,失去理智,不被约束,久而久之就会上瘾。让好人变成坏人只在一念之间,而让一个大恶人学会善良,却难如登天。
所以她不需要曲良熙那样的纵容,相反,她更需要一个能管住她的人,而这个世上,只有沈峥能做到。
……
第二天清晨,军营还在为钱安清的事奔波忙碌,正主却自己走回了四神十六部。
检查过,人完好无损,就是有些受惊。
傅南烟去的时候,她正埋首于沈峥胸膛哭哭啼啼。
沈峥看到她来了,眸子一暗,“伤好了?”
“没好,疼着呢。”
说着,傅南烟撩起衣裳,“你看看,都是你打的。”
沈峥忙把她的手按下去,这么多人在,不许她胡来。傅南烟却不听他的,沈峥微蹙眉头,手腕一翻,把她不听话的小手尽数包在掌心,微微用力,似是警告。
傅南烟轻挠他掌心纹路,沈峥把她拉到身边,她才老实。
他做这动作,钱安清就没法在他怀里哭了。
她揉着哭的发红的眼睛,看起来特别可怜。
“钱小姐,别怕,我已命人通知你家人接你回去。”
“我不要回去!那个男人好可怕,回去,他一定还会来抓我。再,再说……傅姑娘答应我可以来找你的,你会保护我的对吗,沈将军?”
沈峥瞥了眼傅南烟,后者揉捏耳垂躲避他的视线,小巧的耳垂都被她捏红了。
“你是蔚云城百姓,保护你是我们的职责。但这种事,还需你与父母商量后再决定。”
钱老夫妇没一会就赶到军营,简单交代一些事后,沈峥等人退出来,给他们商量的时间。
“夏侯佳治不会轻而易举地把她放出来,你们有检查过她的身体有何异样吗?”
他早叫慕容修检查过,没有异样。
夏侯佳治放了她,托她带回一句话。
这句话是对傅南烟说的。
他说:失去挚爱的滋味,不让你尝一遍,我怎甘死亡。
他把孟冷玉之死的仇通通算到了傅南烟身上。
沈峥松开裹住她的手。
“没有。”
傅南烟有些纳闷,“奇怪,难不成他策反了钱安清?”
也不是没有可能,钱安清城府浅,像只傻白兔。
“别乱猜。”沈峥睨她,“我罚你反省好才能出门,你怎么不听话,还想挨鞭子?”
傅南烟搓眼角,把眼睛搓的泛水光,也找不到钱安清那种说哭就哭的感觉,反倒添了几分媚。
她小心翼翼地勾他手指。
“那天你打我,好疼,我疼傻了才顶你的。”
她撒娇起来,比钱安清有用百倍。
“知错了?”
“嗯嗯。”
“错在哪?”
“不该欺负人,就算是地主也不行,更不该和钱安清合伙,害她被夏侯抓走。”
沈峥微微眯眼。
她乖起来,也比钱安清可爱百倍。
他无声叹口气。
算了,看在她受伤,趴了一晚的份上。
他摸了摸傅南烟头发。
“一会我看看伤。”
他心里一直惦记,不看一眼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