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反军纪受二十军鞭,沈峥亲自打完,傅南烟背上鲜血淋漓。
他把军鞭丢到地上,居高临下道:“反省禁闭,何时认错,何时出来。”
傅南烟满头冷汗,虚弱地抬眸,扯动被咬烂的下唇。
她笑了笑,“好啊。”
她笑容刺目,自将她带上军戒台,沈峥眉间微蹙着,一直没有松开。
“傅泱!”
曲良熙闻讯赶来,看到傅南烟身上的伤目眦欲裂。
他跃上台子,跟沈峥动起手来。
傅南烟左右倾晃,倏地倒下去,沈峥余光一瞥,用最快的速度接住她,却在这时挨了小世子结结实实一拳。
他顾不得别的,傅南烟在他怀里面色惨白,沈峥的脸色也不好。
“去找军医!”
他屈身,要把傅南烟抱起来。
傅南烟缓慢地睁开眼睛,像只羽翼受损的蝴蝶,用她的手轻轻触碰沈峥的手腕。
仿佛脆弱的碰一下就碎了。
“不劳烦将军,我自己回去。”
傅南烟挣脱他怀抱,没走几步,再次昏迷过去,这次接住他的人却是曲良熙。
曲良熙心疼极了,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背上的伤口将她抱起来。
“沈峥,这二十鞭,我记着。”
……
可真疼啊。
傅南烟想,她那么能吃苦,却有点受不住这种疼。或许,只是因为整整二十鞭都是沈峥亲自抽的,他每抽一次,傅南烟都在心里记着数呢,一鞭不多一鞭不少。
“二双。”
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傅南烟爬起来,背上刚处理的伤口挣裂,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
江姿婵端着药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别乱动。”她把碗放到一旁,见她背上血淋淋的模样,到底心疼,“沈峥也是,就算犯错惩罚,也不至于罚的这么重,倘若日后留下什么伤疤,该如何是好?”
“怨不得他,这件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钱安清找到了吗?”
江姿婵摇头,“还没有,不过已经找到线索,不出所料,她应该在前往四神十六部的路上被厌火人抓走了。”
傅南烟惊讶,“夏侯佳治?”
江姿婵神情凝重。
“我们问过钱家人,钱安清和厌火毫无交集,唯一值得关注的便是她与沈峥子母蛊的联系,但这件事我们隐瞒的很好,厌火不可能这么快知道。而有过路人看到钱安清当日穿着朱雀部的衣裳,我从沈峥那得知你和她的交易,也就是说,最大可能,夏侯佳治的手下错把她当成了你。”
江姿婵关注着傅南烟的反应,她没有表现的十分惊讶,仿佛早就知道夏侯佳治会这样做。
那么问题来了,夏侯佳治为什么要抓傅南烟?
或许这个答案,只有她自己知道。
“阿泱,锦乐已故多年,我就相当于你半个娘,没有人会害自己的女儿,你有什么心事可与我说。”
傅南烟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放心,就算我心中有恨,也不会把百姓的生命卖给敌人。”
她说这话时眼神坚定,没有半分虚假,江姿婵松了口气。
“我很欣慰,你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
傅南烟嗤笑,“曾经有一个人用生命教会我这个道理。”
这个人前不久还挥鞭抽了她二十下。
晚上慕容修给她上完药,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傅南烟叫住他,“慕容先生,你游击四海,相信预见未来之术吗?”
慕容修动作一顿,傅南烟坐在榻上,怀里抱只手炉。
“你可以理解成由于某种不可说的原因,我拥有了这样的能力,所以你对我全部的猜疑都将有解释。”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这玄乎所以的说辞?”
“当然,你没那么傻。”傅南烟抿唇一笑,“黛青作为你的徒弟兼情人,也不会这样傻。”
“你不必拿我和她的事要挟我,那对让我改变对你的看法毫无意义。”
尽管慕容修有些不悦,看在沈峥的面子上,他没有发作。
傅南烟早就预料到他不吃这套。
“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夏侯佳治对我如此执着。”
“是吗,可惜,你们的事我不感兴趣。”
“你既然没有离开,不妨听我说完。三个月前,我被楚钧困在皇宫,他以我性命逼迫沈峥率军抗敌,为他的好儿子楚云景铺就承业之路。我深知此行对他来说如龙潭虎穴,便写下一本册子,上面记述了我所预见之事。”
慕容修似乎有所兴趣,看向傅南烟。
“我将它托付给手下,务必亲自送到沈峥手里。不料途中出现差池,待我东山一行与夏侯佳治会面,才得知那本册子已落入他手。”
“夏侯佳治不是笨蛋,他是一个狂妄的男人,没理由相信一本不知来源的册子。”
“如果那上面记载了天狗食月和大地动呢?”
慕容修沉默。
“厌火最大的优势便是杀伤力巨大的火罐,夏侯佳治觊觎抚河郡的矿源,所以第一步便是占领抚河,地动破坏了他的计划,而我毁了东山。”
准确来说,孟冷玉才是真正毁了厌火命脉的人,她只是一个推动者。
即便如此,这也足够让夏侯佳治引起疑心。
“那本册子上还记载了什么?”
傅南烟继续说下去。
“两年内,整个南疆区域将爆发前所未有的疫病与饥荒,人人相食,死伤无数,到那时,也是厌火进攻的最佳时机。入云阁立身九州百年,大楚倾覆,入云阁百年基业便毁于一旦,难道慕容先生想亲眼看到这一幕么?”
慕容修毫不在意的轻笑,“与我何干?”
“你别忘了入云阁现任阁主是谁,你想让她背负后继之人的骂名么?”
慕容修沉默。
半晌,他道:“就凭你口头说辞,不足以获取我的信任。”
他欲离开,傅南烟望着他的背影道:“慕容先生,我选择对你说这些,因为你游历四海,应当知道有些事虽说不清,却真实存在。入云阁有着相当强大的根基,最初它因何而建,我不清楚,但我相信,每一任阁主承担的责任绝不仅仅是做好生意而已,就像这次你与黛青不约而同的来到蔚云,追债不过幌子,真正目的而是助新的靠山一臂之力。既然有野心,又何必故作淡然?”
慕容修微微眯眼,似乎在警告傅南烟。
傅南烟却丝毫不惧。
“我也不想看到沈峥受伤,更不能接受他死在这场天不作美、人不和的战役里,我们目的一样,何不合作?”
她微微一笑。
“我可以像你保证,像楚云景那样忘恩负义的混蛋,根本不值得你们花费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