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飞的体型不知比刚才说话的人高大出多少倍，两人面对面，那嚼舌根的立马怂了。
“我，我就是随便说说！”
他仓皇逃跑，剩下的人也觉得没趣，还是别惹这尊凶神为好，便也散了。于是告示前只剩下傅南烟，沈峥和曲良熙三人，游飞看到他们时明显一愣，防备道：“又是你们，我不会让你们伤害安清的，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没人要伤害她。”
游飞看向傅南烟，“那你们为什么留在这？”
“我欠倪方泽一个恩情，钱家屡次纠缠于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傅南烟道：“你这般提防于我其实大可不必，我一个外人很难掺和到你们之间的事情里去，更何况我一介女流，不可能像你那般莽撞行事，来这，无非也只是想弄清楚倪方泽和钱家到底有什么恩怨罢了。”
游飞冷冷道：“你弄清楚这些又有何用，他不想为安清治病，你要报他的恩，不就是帮着他来对付钱家？”
“谁告诉你一件事必须得闹的你死我伤才算罢休？若有余地，和解才是最好的结局。”
游飞沉默，傅南烟又道：“你不说也可以，反正我有的是法子知道。我们走吧。”
“等等！”游飞叫住他们，“你真的有办法？”
前往钱家大院的路上，游飞给他们补充了许多细节，傅南烟从他的描述中缕清了经过。
这件事要追溯到很多年前，故事并不复杂。那年倪方泽正值年少，风度翩翩，他自小在医术上就有着过人的天赋，救死扶伤，渐渐闯出些名气。他有一位青梅竹马，名叫宋静恬，也就是如今的钱夫人。
宋静恬家境贫寒，爹爹弃她远去，只有她与重病的老母亲相依为命。倪方泽医术小成后就一直为老婆婆调理，但她年岁已大，加之重病压身，多年来早就掏空了她的身体，再怎么调理都没用，只有用昂贵的药材才能吊住她的性命。
就在倪方泽一筹莫展的时候，钱翰出现了。他主动拿出药材送到宋静恬家中，允诺她老婆婆在世一天，他都会倾尽全力，绝不袖手旁观，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宋静恬嫁给他，宋静恬答应了。
倪方泽得知这个消息后有如晴天霹雳，多次找宋静恬，她却都避而不见。他们大婚的当日，倪方泽去截亲，他只身一人拦在成亲队伍前，钱翰坐在马上劝他离开，他不依。
“成亲最讲究良辰吉日，钱老爷怕误了时辰，就……”游飞顿了顿，似乎也觉得太过残忍，平复良久才接着道：“就命马车从倪方泽腿上辗了过去。”
傅南烟，沈峥：“……”
曲良熙愤愤不平道：“这算哪门子道理，就算他怕误了时辰，他大可以命人把倪大夫拖走便是！怪不得倪大夫不愿救他女儿，这对狗男女，得了报应也是活该！”
游飞反驳：“我知道这件事是钱老爷和钱夫人做的不对，但安清是无辜的！这位公子，你要是再口出狂言，别怪我不客气！”
“你这人有没有良心，我们是来帮你的，你居然还要对我不客气？”
两人一来一去的争吵让傅南烟十分头疼。
她制止道：“别吵了。游飞，钱安清到底得了什么病？”
“不知道！”游飞很是激动，“安清发病的时候就像……就像疯了一样，用尽方法自裁……”
自裁？
想自裁的人，无非只有一种，身上或者心上的痛苦导致他丧失活下去的意志，沈峥的蛊毒发病时便是如此，她上辈子亲眼见过，像他那般隐忍持重的人都会将自己弄的遍体鳞伤，更别说普通人。
会不会钱安清的怪病和沈峥有相似之处呢？
傅南烟微微蹙眉，和沈峥对视一眼。
“去看看吧。”沈峥没什么反应。
钱家。
偌大的宅院非常气派，可以看出有许多年头了，的的确确是商贾大家。傅南烟与沈峥等人跟随游飞进了院子，一路气氛低沉，越靠近前方的院落，药味就越发的重。
就在这时，沈峥忽然顿住脚步。
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疼痛渐渐分明，仿佛沿着血液流淌过的地方一点点漫延全身各处，这种感觉沈峥非常熟悉，前几次足够让他刻骨铭心。
冷汗沁出，沈峥捂住心口。
“亦承？”
傅南烟一愣，顿时意识到什么，“是不是……”
他点点头。
“不去了，”她当即握住沈峥的手扶着他往回走，“咱们回去。”
“不可。”沈峥的声音较之平常有些虚弱，但他的眸子很清明，态度也极为坚决。
傅南烟只片刻慌神，被他阻拦下来后，明白了他没道出的那层意思。
军营十万余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这个从京都直派下来的总都统，更不知有多少人因嫉恨他四处找他的把柄，更何况厌火大军虎视眈眈，倘若他得病的事被传了出去，于内于外，都是祸端。
“可……”
沈峥轻拍她手背两下。
他在说，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傅南烟看他装作一副平白无事的样子，隐隐心疼。他又开始伪装了，把所有的苦痛都藏的严严实实，但正因为傅南烟见过，所以才比其他人更清楚那种折磨多么可怕。
“你没事吧？”曲良熙和游飞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沈峥道：“无事。”
但接下来的路程，每一步都无比艰难。
这期间傅南烟一直握着他的手，就在沈峥到钱安清的闺房前，他的手指猛地划破了傅南烟的手背，痛感之余，傅南烟更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极力隐忍的颤抖。
不能再拖下去了。
“曲良熙，你来照顾他，我去熬药！”
与此同时，屋内一直昏迷的钱安清也有了剧烈的反应。
她凄厉的叫喊声从屋内传到屋外，钱老爷被惊动，“到底怎么回事！？”
顿时，钱家乱做一团。
“你们是谁，来人，给我把他们赶出去！”
傅南烟拿出沈峥的腰牌，冷声道：“四神十六部总都统在此，谁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