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齐人,扬州郡王之后,少善骑射,英姿不凡,剑术超群,侍于齐帝左右。一年,烟花三月暗自西访于楚国云梦泽,一棹一舟泛于湖上,遇一女子,惊为天人,其回眸一笑倾城,再笑倾国。陈情心生爱慕,与其约定来年再会于此,哪知适逢楚魏战乱,此女子被楚国先帝嫁入齐国为妃以求援助,陈情终不得见,自此痴呆,故有人评:陈情,回眸一笑误终生。
世间再无“一棹春风一叶舟,一袭剑影一回眸”。
陈情立于风雪中,手中承影古剑暗红色剑气幽幽泛起。
韩泉不寒而栗,将手中的剑握紧了几分。
天地间一片肃杀。
“好剑。”高处山坡上对弈观战的祖师爷江近月叹了一声,身旁叫花子模样的灰衣来者只轻声说了句“痴儿”。
“还不出手?”江近月虚空落子,眼中却是看着场下愈加剑拔弩张的交手,“这些年没碰剑,手早就痒痒了吧。”
灰衣来者再落一子,此时棋盘上黑白两色子已近一半,“不急,再看看,而且陈情这小子是你的麻烦,不是我的。”
“哈哈,”江近月回道:“很难哪。我试试吧。”
灰衣来者不着急再落子下棋,目光落在道观内深痕处,凝目细看了下莫躁道人,接着色眯眯地打量了下他对面几个身材丰腴的道姑,“啧啧,这身段。”
“要得。”祖师爷拈白须笑眯眯道。
灰衣来者故意打趣:“格老子的,你们这阴阳道算是完了哟,怎么让你们在武道前十占了三位的。”随之正色说道:“老东西,你说那小娃娃‘天下道统一肩抗’是当真的?”
祖师爷江近月叹了口气:“谈何容易。灵桐这娃儿是广成子转世不假,但是这天下道统抗不抗得住难说,顺他造化吧。”
灰衣来者深深看了一眼身旁须发皆白的老者,“老不死的,你是下了必死的决心了?”
江近月轻笑一声,“生死有命,只是我再怎么说也只能为他顶一劫,至于剩下的一大劫,真得看这娃子自己造化了。”他兀自仰天一叹:“八地菩萨说法啊,可惜我看不到咯。”
峨眉山脚茶摊,来了另一人身影,他卸下了一块写有“南斗神算”的帷布,叫来一壶温酒,边喝边看着远处白雪覆盖的山峰,自顾自地说道:“雪下得真大哪。”
随之,他用手在杯中蘸了蘸,在桌上落子下棋。“这一子,姬秀,嗯,终是弃子。这一子……旦平,呵呵呵呵,你以为做几年正人君子就可以摆脱那些不堪丑事了吗?嗯……这一子姬英,可怜玩意。”他兀自下了十数子之后,手停在半空,喃喃道:“这一子我不落它自落,郭仪子……”再下数十子,太后南宫玥、南宫良才、皇帝姬燮、皇后燕泽芝、太子姬玄隆、小王爷姬玄广、六部尚书、吴振楚等名字一一喊过。他笑着再爽快斜飞一子:“这一定子,雷蒙,便是引子了,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
笑着笑着,笑声转为凄凉,“张秦啊张秦,天下做棋盘,帝王将相做棋子,真有你的。你要知道,你早已不是那个醉笑三千席的热血狂士了,哈哈哈哈,小盗摸金,大盗窃国。魏帝?不过草包。天下?你取了便是!”
龙尾峰阴阳道观,韩泉和陈情的交手愈加激烈。
陈情手中的承影古剑裂壳而出后,剑势越来越猛、越来越急,让韩泉招架不及,衣角、袖口多处被削去。殷红的剑影划出漫天弧线,融入白茫茫的风雪中,凄美而狰狞。
“铮!”
两剑相撞,承影古剑红芒暴涨,韩泉手中的剑被击飞到半空几丈,就在他晃神的一刹,忽地瞳仁骤然放大,对方已是一剑向他胸口刺来!
陈情面无表情。
就在剑尖离胸口只有几寸之时,一道灰影掠过将他救下,飞身入了林中不见了踪影。几乎同时,一个道袍身影掠出,接过从空中狼狈掉落的剑,铮的一声击开了陈情的一刺。
“棋还没下完哪。”高坡上祖师爷江近月喃喃自语。
下到一半的棋,没有说再会的离别。
陈情持剑而立,目光呆滞,半晌挤出两个字,“莫急?”站在他对面及不远处的道士身穿青色道袍,国字脸上同样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两个剑痴。
再无半句言语,陈情率先出手,红芒卷雪而去,道士眸色略微一亮,随之挥剑格挡。
天边雷声更浓。
风雪愈急。
昏暗的四下,红银两色剑气漫天席卷。
独立山头观战的江近月自语:“论剑意纯炼,自是陈情胜了韩泉一筹,现下两个剑痴,倒是旗鼓相当。只不过这两痴儿还是不知,痴迷剑术何尝是道。打得难分难舍,就算分个高下又是为何?看这不留半分余地的样子只怕是要两败俱伤了。害,陈情,又是一段雪易凝,舍离难断哪。小子,我当拿你如何是好?”
话音未落,江近月身影掠出,下一刻两剑落地,陈情和莫急也应声倒地,昏了过去。
雪花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