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功夫,室内就从方才的欢声笑语变的气氛凝重。
严清歌心里本来没多想,这会儿也忍不住狐疑起来。
虽然平日里莺姨娘、柳姨娘也这么谨慎微小的恭敬对她。可是严清歌长有眼睛,在看到刚才她们和严润心相处的场面后,她当然能明白,莺姨娘和柳姨娘是在防着她。
难不成她俩以为她严清歌会害严润心不成。
不管是谁,被人这么防备,心里都不会舒服。
严清歌心里不高兴,对跪在地上的莺姨娘和柳姨娘道:“你们起来吧。我只是来问你们点儿小事儿的。”
“大小姐请问,奴婢姐妹两个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莺姨娘、柳姨娘站在一边儿,垂着头说道。
严清歌看着莺姨娘、柳姨娘那两张脸,本来到了嘴边儿的问话止住了,她转了话头,道:“三小姐眼看着快、要一岁了,父亲有没有提起她生日宴怎么办?”
莺姨娘、柳姨娘乍闻严清歌说这个,忙诚惶诚恐道:“这个还要问过老爷。三小姐是庶女,办不办生日宴都是一样的,何必叫家里费心。”
她哦了一声,道:“就算不办生日宴,抓周礼总是要准备的,两位姨娘有没有什么缺少的?”
莺姨娘道:“大小姐费心了,到时候我们随意捡些东西给三小姐抓一抓就是。”
她俩越是推辞,严清歌越是觉得奇怪。
就着严润心周岁的话题,严清歌和莺姨娘、柳姨娘随意说了几句,离开寒友居。
路上,如意看严清歌眉头一直微颦,问道:“大小姐,你怎么啦?可是身子不舒服。”
严清歌摇摇头:“不是!只不过我觉得奇怪,莺姨娘、柳姨娘将三小姐放在心尖子上,怎么会不乐意给她办周岁宴呢。”
“三小姐又不是她们两个的亲生女儿,也许她们对三小姐没那么好呢。”
“不!她们私下没人的时候对严润心那么好,那时又不用给人看,当然不会作假。”严清歌摇头。
“我猜莺姨娘和柳姨娘是不想叫三小姐多见人,免得楚姨娘又将三小姐要回去。”如意说道。
“她俩常带着三小姐去楚姨娘那里坐,怎么会怕楚姨娘将三小姐带走。”严清歌沉重的摇摇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莺姨娘、柳姨娘这行事让她有些看不透了。
这时,一个匆匆忙忙的身影从珠玉院方向一步三停的小跑过来,十分显眼。
这人正是楚姨娘的贴身丫鬟墨环。
楚姨娘怀严润心的时候,让墨环顶替她吃了不少奇怪东西,墨环变得巨胖无比,一直到现在都没瘦下来,到哪儿都是一道扎眼的风景线。
严清歌每次看到她,都忍不住想起上辈子的自己。墨环手中提着一个盒子,严清歌见她吃力,指示如意过去帮她提着点。
如意在严家人缘还算不错,墨环对她露出个憨厚的笑容,摇摇头,道:“多谢如意妹妹,但我家姨娘吩咐了,这东西是三小姐补身子的,让奴婢亲自送过去,不能经别人手。”
严清歌在旁听着,问道:“这补药楚姨娘常让人送么?”
“回大小姐,每日都送的。这药方是我们姨娘托人求了名医拿到的。”墨环没什么心机,严清歌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难得周围没别的人,墨环又是这么个敦厚性子,严清歌趁机问道:“我才从寒友居回来,三小姐瞧着是康健了很多。你知不知那名医是谁,我也想求个方子。”
墨环摇头道:“这个奴婢不晓得,那名医是海姨娘给我家姨娘介绍的,大小姐去问问海姨娘就知道了。”
这消息跟炸弹一样,轰的严清歌霎时不知道和墨环说什么了。
楚姨娘和海姨娘此前斗的乌眼鸡一样,一度闹到外人面前,现在关系怎么这么好啦。
回到青星苑,严清歌叫来寻霜和其余几个年轻活泼,爱在家里走动的婢女来问话。那几个婢女却道海姨娘自从有了身孕后,从来不在外面露面,严淑玉也跟着销声匿迹。他们没听说有海姨娘和楚姨娘交好的消息。
严清歌微微皱眉,但是今天墨环带来的消息应该不是假的,看来这一世因为有了另外几个姨娘的介入,家里不再是海姨娘一家独大,很多情况已经不同了。
就连海姨娘这样独惯了的,气焰也被打下去,只能寻求和旁人一起合作,以维持一个安稳的立足地。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对严清歌来说,一切还是未知。
严淑玉和严润心上家谱的事儿,因为被人刻意封口,所以并没有在严家流传。严清歌心里有自己的打算,生生将那口气压下来,就好像不知道一样。
没多久,便到了小暑。这日清早,严清歌才起床,就收到了炎修羽送来的帖子。
今年京里的赏荷会轮到静王府办,炎修羽怕严清歌收不到请柬,特特的送来了一张。
随着帖子来的,还有炎修羽口述,他小厮下笔的一张信条。炎修羽兴奋的告诉严清歌,解药已经制好了,他明日就能服药,荷花会他会去参加,到时和严清歌不见不散。
严清歌并不爱出门交际,对她来说,朋友贵在精而不在多,现在她有凌霄、炎修羽、水英三个朋友,已经很是知足了。
但这次荷花会不同,炎修羽要去,她说不得也要去了。
严清歌在这边准备着,同时给凌霄和水英也去了信,约她们一并去荷花会。
凌霄在回信里一口答应,水英却说她走不开。
这半年水英越发的神出鬼没,严清歌和她见面次数不多,两人来往多是通信,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今年的荷花会,静王府没有像别家那样将人请到郊区种荷花的庄子上,而是在他们京城的府邸举办。
静王府几百年传承,宅子在内城所占的面积不是普通王侯人家能比拟的,据说里面不但有如小湖一样的荷塘,还有一座百花园,里面的房屋建的更是精美无匹,三步一景,四季翻新,叫人时时赏玩也不会厌倦。
因为这次不出远门,严清歌要带的东西就没那么多,只是新做了两身衣服,捡了些替换的首饰,轻装上阵,带着如意到了静王府。
进了静王府大门,一绕过照壁,严清歌便见到一座高大的假山,上面有苍绿藤蔓郁郁葱葱从假山上垂下来,好似绿色流瀑一般。
绕过假山,就到达静王府的大路上,铺路的是磨得光滑如镜面的青石板,严丝合缝。路旁种着香草鲜花,时有蝴蝶飞舞。
过了主道,有人引着严清歌主仆,分别将她们领到女客和女婢们呆的地方。
如意被提前知会过,静王府规矩大,不许外带的丫鬟小厮跟主人一并参加赏荷会,内院自有他们府里的下人伺候客人,但还是依依不舍的叮嘱严清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进了女客呆的小院,严清歌觉得身上一凉。只见那院子中心被挖空了,砌成个大池塘,里面浮着五颜六色的睡莲,间或有蜻蜓在水面飞过。
靠着池塘角的一面,被竖了一排雕出各种花样的木架,木架上拴着几艘漂亮的扁舟,论大小是绝不能乘人,只可以做装饰的。这些小船上被栓了几只鸬鹚,时不时低低飞起,给水面上又添了一景。
严清歌还在看风景,那边屋里凌霄就跑了出来。凌霄一把拉住严清歌胳膊,脸上满是不悦之色,道:“清歌,咱们去别的地方转转。”
“怎么啦?”严清歌才到,还没进屋,凌霄就拉着她走,怎么说都不应该。
凌霄鼓着脸颊道:“你还是别进去了,静王府请了不该请的人,我怕你看了生气。”
“静王府都请了谁?把我们的小凌霄气成这样。”严清歌笑嘻嘻打趣道。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静王府把你家里那个庶妹和元念念都请来了,还有两个小门小户的女孩儿,并称什么京城四大才女!现在所有人都围着她们,听她们背诗呢!”
严清歌惊愕的瞪大眼睛:“不是吧?”
这京城四大才女和四大才子,其实都是自吹自擂出来的,真要论才华,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静王府这种勋爵世家,怎么可能把他们请来,就是请个戏班子来唱两天,都比请他们要好。
但事实摆在眼前,严清歌也是一阵无语。
“走,我带你找炎小王爷和水穆哥去。一看见你那个庶妹,我就想起来前年荷花会,她拿烈哥当筏子博名头,今年还不知道谁倒霉呢。”凌霄道。
有严淑玉在,严清歌也不想凑过去找事儿,便和凌霄一并离开了。
离开那院子,凌霄开心起来,叽叽喳喳道:“我们直接去赏荷的地方,这会儿那儿应该没什么人,我和水穆哥约过在那里见,炎小王爷应该也在。”
“你对静王府还蛮熟的嘛。”严清歌笑道。
“我只来过两回,不算熟。”凌霄摇摇头,看看四下无人,趴到严清歌肩膀上,对她咬耳朵道:“我妈爱出门玩儿,带着我把京里面好多人家都逛遍了,静王府的景致不错,可是我妈不喜欢来。她说静王妃人不好,看人的时候不用眼,偏要用鼻孔。她家不就出了一个太后,一个候妃么,这就摆起来了。”
严清歌笑着捏捏凌霄的脸颊:“好啦,走路也没个形,咱们快点去,别叫你的水穆哥等急了。”
凌霄嘿嘿一笑:“水穆哥跟我差不多天天见,我看你是怕炎小王爷等急了吧。”
两小现在经常拿对方开玩笑,严清歌也习惯了,她佯怒道:“好你个小丫头,几天不见,你皮就痒啦。”说着就去咯吱凌霄。凌霄不肯被她挠,扑上去回挠严清歌。两个女孩儿嘻嘻哈哈笑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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