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思雪紧锁双眉,这些稿件怎么脏兮兮的:“怎么回事?”
李平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小心洒上咖啡了,怕洇坏、赶快擦,不小心就成这样了。”
暮思雪微微蹙眉,那也不应该这样啊,想必是刚打印出来的,墨迹未干。她打开第一份入选稿:“你去忙吧。”
李平安刚走,阿唐便进来了:“经理!有客户要见您。”
“有预约吗?”
“没有,他说很急。好像和我们公司的服装质量有关。”
“让他进来吧。”
齐振晖大踏步地走进来。他可是受人之托:“你好!我是齐振晖!”
暮思雪脑子飞快地转着,齐振晖!齐振晖!一定要想起来他是谁:“宣城的齐总,齐伯伯!您好!”
还知道我是谁,齐振晖的坏感觉又减少了一丝丝:“我们时间都很・・・・・・我就开门见山。维奇利亚这次的货质量很差,我随便拿了几件。”他转身向门外喊了一声:“小任!把衣服拿进来!”
暮思雪认真看了齐振晖摆在桌子上的衣服。
齐振晖说得一点儿也不夸张,那做工不要说整齐,简直是烂到家了。
“有多少件?”
“大概三分之一,六百件。我们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货。不知道您这是在砸我们的饭碗还是在砸您自己的?”
“齐总!对不起!是我的责任。阿唐!找人把齐总拿过来的货收好,带齐总去财务室把这些货的帐如数退还。还有,一万块的车马费。”
齐振晖听着暮思雪的话,还可以,挺利索的,最后的一丝丝坏感觉也没有了。
“齐总!你看这样可以吗?”
齐振晖笑笑,他实在不能总对自己的世侄女摆出副臭脸孔,他们以后还要见面的:“我正好人在水城,所以,就亲自来看看。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见怪,我这人脾气不好。”
“齐伯伯!您可是在商界出了名的爽快人。我年纪轻,不懂事,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您多指点。下次的货,我一定亲自过目,决不会再让您不愉快。”
齐振晖频频点头,好像不是毛丫头:“不错嘛,长江后浪推前浪・・・・・・可造之材。”
“哪有?不是还让您费心了吗?”
“那你忙,我还有事,先告辞。”
“您慢走。”暮思雪亲自将齐振晖送到电梯上。
回到办公室,暮思雪坐回椅子,看着办公桌上的那堆次品,想着齐振晖刚才的话:从来没收到过这样的货?
从来没有收到这样的货,为什么现在收到了?在她上任这才几天啊,就出现了这么多件残品。
自己是不是太草率?暮思雪越想越不对劲,这件事情好古怪。
暮思雪的目光又落在了刚才齐振晖拿来的残品上。再看看表,十一点!犹豫片刻:“阿唐!今天下午我有什么安排吗?”
“嗯。下午四点您要去丽尔纺织公司谈一下模特的事情。”
“四点?还来得及。你现在和我去一下工厂。”
“要通知古厂长吗?”
暮思雪拿起外套和包包:“不用!就我们两个知道。拿上那六百件残品。”
暮思雪和阿唐来到三十公里外的工厂。一下车,她就直奔车间,她要做一次突击检查,看看问题出在哪个环节。
问题主要出在做工上,整形工人应该第一时间发现,即使整形工人没有发现,质检员也应该发现。
她现在能想到只有这么多,先看了再说。
暮思雪和阿唐走进缝纫一车间,她边走边对阿唐交待:“阿唐,我们一排一排看下去,如果有做工差的,你记下,我也记下,出了车间我们再交换一下情况。”
阿唐应声走进车间。
两人从第一车间走来,相互一问,谁都没有发现做工差的工人。正当两人准备去缝纫二车间时,古厂长来了。
古厂长接到门卫的电话后,一路小跑过来,加上有些急燥,头上微微冒汗:“经理!您什么时候来的?也不通知一声,我好有个准备。”
“古厂长!您好!我们刚到。”
“那,您这是・・・・・・”
暮思雪看这情况,下面的工作得和古厂长一起做了:“客人退了批货。我过来看看工人的工作情况。”
“退了批货?退到您那里了?”
“嗯。”古厂长这么一问,暮思雪也感到有些奇怪。
“经理!不瞒您说。正常手续呢是,通过b2b直接退到工厂,怎么这次到您那儿了?”
古厂长的话很有道理,暮思雪皱起眉:“古厂长!我们回您办公室。”
阿唐拿了两件残品,放在古厂长办公桌上。古厂长拿起来仔细检查后,愤怒地扔在桌子上:“暮经理!这不是我们厂生产的!”
“不是我们厂生产的?您怎么看出来的?”
“这是谁退的货?”
“东南四省的总代理商――齐振晖!”
“他亲自给您送过去的?”
“嗯。”
“这就怪了。这么点儿小事,他没必要亲自来的。”古厂长走到办公桌对面的一排展品前,随便拿了件衣服:“经理!您看,这种做工,在我们厂里是没有的,也不可能有。工厂的四个车间里的工人,尤其是缝纫工,工龄最短的也有二年,他们就是再差,还有我们的设备呢,我们的设备是做不出这样的衣服的。”
古厂长又翻开衣领下面的商标:“不过・・・・・・这个二维码和安检标识我看不出来是不是我们厂的。我们还是先查一下这批货是发到哪里的,看看是不是不我们厂的货。”
暮思雪跌坐在椅子上:是自己失误了。这是常识,公司生产的每一件成品服装上都有辨别真伪的二维码和编号,怎么这么疏忽大意,自己被那个‘东南四省总代理’的头衔给唬住了。
虽然不是大损失,可这是自己失责,而且这个跟头栽得很没品。
“古厂长,您先查一下这批货是发到哪里的?”
古厂长打开电脑,按照上面的编码查了发货对象:“是发给齐振晖了。可这做工・・・・・・”
暮思雪拿起两件衣服上的商标比对着:看不出哪里不一样:“阿唐!你再拿几件过来,我们扫描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我们公司生产的。”
扫描结果出来了,这批货是维奇利亚出的。
古厂长面露难色,三分钟前他还拍着胸脯说厂里是做不出这样的服装来,现在可好,事实胜于雄辩:“经理・・・・・・我在这里工作了十年,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暮思雪的思路现在清晰了好多,古厂长是元老,对工厂的事情了如直掌,他的话是可信的。
商标可以拆了重新缝上,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古厂长,商标也不能代表全部。只是以后的日子您多费心了,质量上面要严格监管。这次的责任主要在我,我太相信他,就因为他是我们十年的代理商。”
“经理!不要说您,就是我也不会怀疑老齐的。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不能怪别人,只能怪我自己。不管他是奸商也好,欺侮我也罢,问题是我太相信人了,太容易上当受骗。”
他是什么意思呢?是说我们的产品太容易仿制,还是觉得我太年轻,想探探我的实力?还是另有他图:“古厂长!阿唐!这件事情暂时就我们三个知道。让我再想一天,然后再向公司全体员工做个交待。”
“经理!您要交待什么?”
“因为我的原因,给公司造成了损失,当然要通告公司全体职工并做出相应的惩罚。”
“经理!您没必要这样做。如果真的是质量问题,也应该先处罚我。再说了,这点儿损失对公司来说九牛半毛都没有。”
“对不起!古厂长!公司是大家努力工作的成果,公司的规章制度不是摆设,我会按照公司的规定接受惩罚。我给自己一天的时间,一是因为明天要评选设计稿,恐怕时间不够;二是因为我需要时间反思,真正认识到自己所犯错误的原因所在,避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古厂长听暮思雪这么一番诚恳的话,暗自佩服。女孩子,年纪轻轻,不张狂、不浮夸,能够自觉自省,难得的品质,将来一定会成大事:“您要是坚持,我也不反对,可齐总那里・・・・・・”
“不管他是试探我也好、对我表示不满也好,事实证明他是正确的。我做不好事情不能怪别人,只怪自己少不更事,没经验。古厂长!今天,谢谢您!”
“经理您太客气,我又没帮上什么忙。”
“如果齐总来退货的时候,我给您打个电话,我们也许不会这么被动・・・・・・不说了,世上没有后悔药,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不会一个人武断处理,一定会找相关部门了解情况后再做定夺。”
“经理!您没必要这么自责。这事都怪那个齐振晖,他和我们公司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唉――。”古厂长长叹一声。
“阿唐!我们回去吧。古厂长,再见!”
古厂长将暮思雪和阿唐送到车上,直到车消失在他的视线:有这样的后辈,公司会强大起来。现在,他这个做厂长的也觉得有股向上的动力,让他这老胳膊老腿身轻体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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