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嘉当真是不怕的, 自己不愿做妾, 长青世子为了笼络张家, 怎会对林家行纳妾礼?只怕是想着走不堪的门路罢了, 哄着她和娘亲, 让她自愿做妾。
上辈子魏邵和走得就是这样的路数。
林清嘉想到这里有些好笑, 也轻轻笑了起来, “娘,是啊,有办法的, 我不怕的。上京也没太大必要,就在这里,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她誓不为妾, 有林家做后盾, 怕他作甚?!
周氏见着女儿轻笑,只觉得她太过于无忧无虑, 低声说道:“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此时可以说是又有强龙又有地头蛇, 两相夹攻。”眉心蹙着不展, 心里头的焦虑让她原本那苍白的脸此时隐隐泛了红。
“娘, ”林清嘉眉心蹙起,确实觉得柳家是个麻烦, 不想让母亲多忧虑,温声说道, “莫怕, 林家怎会让我做妾?定然会护着的。祖母与姑母都知道这件事,姑父这会儿在京都里叙职,等到回来了,一切就好了。”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周氏越想越觉得坐不住,恨不得现在就抛下一切,逃到京都里去,“嘉嘉,你不懂。”
“娘。”林清嘉只觉得周芸太过于焦虑,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周芸的手心里是冰凉一片,伸手抚着她的手背,用自己的温度暖了母亲,想让她不要这般的忧思焦虑,“娘,你再想想,我刚刚同你说了,长青世子已经定了的张家女,张家是什么人家?祖父是阁老,父亲是户部侍郎,外祖是当朝二品大员,两个舅舅也是掌实权的。魏世子要求这样的张家女,怎肯在这样的关头闹大了?他还要走的他的青云路。”青云路三个字说得是轻快而又讽刺意味十足。
“最要紧的是柳家。”周氏的心里头有些发急,“居然用这么下作的法子。想要让我去柳府看病,就让小姑娘……”
手指搅着手帕,心中越发定下要去京都的章程。
“别急,总没那么快,还可以细细想想,等到过几日祖母的寿宴过了,若是想要去京都,我们就去京都。”林清嘉见着周氏仍然是焦虑的很,就顺着周氏说道。
“京都是一定要去的。”周氏说道,“你外曾祖父多年行医,在京都里的人脉是有不少,甚至……我们周家还在京都有地契和铺子。等到了京都,也不必担心什么都没有。”
林清嘉没想到周氏一定要去京都,转念一想,经历了前世之事,也不想囿于后院之中,去京都也是极好的。
另一个好处就是,在天子脚下,她可知道张家人的门往哪里开,也就不怕被人暗算了。想到这里,抿唇一笑,干脆利落说道,“都听娘的。”
周氏见着林清嘉乖巧,心中欣慰又觉得酸楚,若不是林鹤没了,魏邵和怎会这般侮辱她的女儿?
林家确实曾是簪樱之家,但因长久地住在姑苏小城,如今柳府的人都敢欺到头上,又林蒹惹出了祸事,林府的名声早已经不如先前。
深吸一口气,“以前的时候我很少与你说你外曾祖父的事,如今我同你细细说起。”
既然决定要去京都,京都里事要同林清嘉说个分明。
从母亲的口中,林清嘉知道了,外曾祖父是京都之中赫赫有名的大夫,一手银针使用的出神入化,少有汤剂,被人尊称一声“三针大夫。”意思是三针下去,所有的积弱之症立即消退。
“这说的有些过了,”周芸摸了摸林清嘉的脑袋,“不过你的外曾祖父确实是很厉害的大夫。”
若不是他厉害,也不至于能够找出最合适林鹤的方子,林家显赫之时为了林鹤四处求医都不得其法,也至于遇上了林清嘉的外曾祖父才有了治。
周芸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外曾祖父得了针灸之法,你的叔外曾祖父则是擅长开方,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生了矛盾,外曾祖父就带着我爹爹离开了京都,四处游医,一直最后在姑苏定了下来。”
周芸还记得,祖父一直很怀念在京都的日子,怀念他的弟弟。当年两人一个行针,一个开方,可以说是亲密无间。
周芸抿唇浅笑,摸了摸林清嘉的脸,“听祖父的意思,你看起来生的肖似我,肖似你父亲,实则最为肖似的是他。”
林清嘉吓了一跳,她见着外曾祖父的时候,已经是垂垂老矣,很难想想他的容貌如何与自己肖似,只记得外曾祖父总是笑眯眯的,是一个极其和善的老者。
“在京都里遇上了周家人,可别对面不相识。”周芸摸了摸她的脑袋,略一沉吟,“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投奔周家。”
“不急,到了京都再说。”林清嘉笑道。
“是了。”周芸点点头。
等到要下马车的时候,林清嘉忽然想到一桩事。
若是去了京都,要给秦霆轩补画就更方便了,想到了秦霆轩,宁静的心好似投入了一枚石子,忽的就不再宁静,水面波澜起。
林清嘉眼神好似含着春水,装扮的平凡的样貌都一瞬间艳丽了些。
只是沉浸在心事之中的周芸没有注意到女儿的羞态。
很快就回到了府邸。
吃过了晚饭,周芸对着林老夫人说道,“儿媳有话想同娘说。”
林老夫人一愣,上一次周芸说有话要说,还是七年前,当时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心绪不宁,那一场话后,周芸带着林清嘉去了别院,如今她又要说什么?
“好。”林老夫人一口应下。
心中总觉得平静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林蒹狐疑地多看了周氏一眼,就连林清璇也是吃惊地看着周芸,心中好奇,婶婶要同祖母说什么?
万氏作为母亲隐隐猜到了周氏要说的话,只怕是知道了魏世子的事,此时要同老夫人拿定一个章程。
“去玩罢。”万氏对林清嘉笑笑,“你二姐姐只怕有一箩筐的话要同你说。珏儿,我也有话同你说。”
卫婳的事,她每日都要抽出些时间,缓缓同长女说着。
林清嘉与林清璇两人在长廊里走着,权当做消食。
林清璇挽住了林清嘉的手,“婶婶要同祖母说什么?”
林清嘉笑着摇摇头,岔开了这个话题,笑着说道,“今个儿那位柳大小姐是不是来林府了?”
“你怎么知道?”林清璇笑道,“所以让你跟着出去是对的。”
林清璇埋怨起来,上一次柳笙那般待卫婳,今个儿卫婳和柳笙又好的跟什么似的,她当真是不懂她们两人。
林清嘉笑了笑,听着二姐姐的埋怨,心想着要离开也是对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和她是一心的,府里头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卫婳呢。
长廊里悬着的灯被风吹的晃动,一圈圈的烛影也在木制的长廊里摇曳着。
林清嘉紧了紧披风,此时起风,再看看半圆的月像是笼了一层薄纱,明日只怕不是什么好天气,要下雨了。
不知道母亲同老夫人说得如何了。
想了想周氏的坚定,林清嘉心中知道,这一次周氏定了决心要带她去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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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周氏一鼓作气说了柳府的事,说到了柳茜的身子的不足,偏生生了这一场的高热,情急之下,眼角都有了泪水,“自从做了娘,我最见不得的就是孩子受苦。”
林老夫人捻动手中的佛珠,低低念了一句佛号。她只听着周氏的话,就可以想到当时的情景,柳茜虽说是庶女,但怎能这般的折腾。
“这次寿宴以后,我想带着嘉嘉去京都。”周氏最终说到了此行的目的。
林老夫人看着周氏,她的眼神没有一丝的躲闪,为了女儿一改平日里的温顺。
林老夫人放下了手中的佛珠,轻叹一口气,“你就不信林家能够护住嘉嘉这丫头?”
“那柳大人是大哥的上峰。”周氏低声说道。
林老夫人的眉头皱起,“我林家难道是需要卖女求荣的?”
“大哥叙职回来了,总是不好办的。”周氏说道,“我当然知道林家的风骨,只是……柳府的动作一次比一次的下作。”咬着下嘴唇,“不管不顾,不顾嫡女的名声,庶女的命都不要了,只为了攀附上长青世子。”
林老夫人的心中是说不出的疲惫,因为林蒹的事,到底伤了林家的气数,他们林家在姑苏太久,这般根基不稳的柳知府的后院人都敢动他们林家的人。
“嘉嘉是个女子,女子在这世间本就艰难一些,一个不察,可能就陷入到了泥淖之中。”周氏说道,“我不想说侄女的坏话,只是……婳婳这孩子被教得心性有些偏了。”
想到了万氏今个儿担忧的眼,说着卫婳和柳笙言笑晏晏,林老夫人下定了决心,“不管闹成什么样,我不会让卫婳继续留在林府。”
周氏摇了摇头,“嘉嘉在姑苏里,本是请老夫人替她相看的,但是这般的状况,如何替她相看人家?她又没有犯什么错处,难道为了防备柳家,日日将她禁足?现在还没有相看,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如果真的让嘉嘉相看了,柳家又会做什么?哪儿日日防贼的道理?”
周氏的目光清澈如同流水,“所以我大着胆子求老夫人,让我带着嘉嘉去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