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不用我说你们也明白,在沙漠中失去水源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自从发现我身上的饮水已经不多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有意识地控制自己每次饮水的分量,希望能坚持更久一点,直到我找到绿洲为止。
走在一望无际的黄色沙漠里,有时候我会想,要是我能把费萨尔的地图背下来就好了,那样我也不会落到这般窘迫的境地。
遗憾的是,幻想只是幻想,即便我再怎么努力保存最后的一点水分,我最害怕的那个时刻还是来了。那会正是沙漠里的午夜时分,我艰难地在厚实的沙地里前行,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于是下意识地拧开了水壶。
可预料中的清泉并没有出现,过了好一会儿壶口才慢慢地滴下一滴水来,这让我立刻明白了过来,我没水了。
“该死的!”这个时刻的到来多少让我有些情绪失控,我咒骂着,狠狠地把水壶砸到了沙地了,我不是没有预想过这个时刻的到来,但我没想到这个时刻会来的如此之快。
我看着那个水壶在沙漠里滚出去好几圈,有些气馁地在原地坐了下来。
“现在还是晚上,沙漠里凉爽而干燥,等到明天早上,萨伦,你就会很快变成一堆肉干,没人能救得了你。”
我半笑半哭地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在心里不切实际地幻想着有没有哪位路过的神会降下一场大雨,那样我就可以获救了。
“等等,降下一场大雨?”我突然站了起来,用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你真蠢,萨伦!你自己就可以做到!虽然不是一场大雨,但也是一股甘泉,而且足够纯净!”
想到这一点的我欣喜若狂,飞奔着把不远处的水壶捡了回来。
“wund!”我低声喝到,纯净的水之源很快从虚空中和我联系在了一起。
和水之源连接上的那个瞬间,我就从它那获得了一些感受,沙漠干燥而炎热,水之源显然很不喜欢这个地方。
“让我来和你借一点水,亲爱的水之源,”我笑着低声自言自语道,同时把精神力分化出触须,探进了水之源内。
水之源很快感应到了我的命令,我的精神力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就流失了一小部分,这样水之源才能替我从世界的其他地方搬来水,并净化它们。
没过多久,一股清澈纯净的水流就从虚空中激射而出,随后温顺地环绕在我的身体周围。
“真乖,你可真是个乖孩子,”我夸奖了两句水之源,迫不及待地把水壶拿了出来。
对于常人来说,要把一股并不算太小的水流注入壶口不算太大的水壶里也许是一件难事,但对于一个符文师来说,这只是基本训练。
水流在精神力的控制下,被平稳而匀速地灌进了水壶里,我分出去的精神力不算太多,所以得到的纯水也不太多,只装满了水壶的三分之二。
但这就足够了,太多了反而容易让我失去节制。
我开心地笑了起来,仰头喝起了这全新的饮水,那种清冽的感觉几乎要让我发狂和沉迷。好在我很快惊醒了过来,飞快地拧上了水壶的盖子。
“好了好了,萨伦,”得到水分补充的我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我用力地伸了个懒腰,“你的新任务来了,”我乐观地对自己说道,“在你的精神力用光之前,你要不得找到绿洲,要不就得回到伊斯阿本。”
自言自语完后,我拍了拍手,算是给自己加油,又辨认了一下明灯星所在的位置,重新开始出发。
这时候我的心态和一开始已经截然不同了,怎么说呢,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时候,即便你的水壶里只有一小口水,你的心态也会比在孤立无援时拥有一个满满的水壶要好。
这种轻快的心情让我的步伐也快上了许多,思考事情的时候也开始往好的方向考虑。
抛开别人不说,费萨尔、克里斯托和希克拉德绝对不可能抛弃我,我了解他们,他们都算是我的好朋友,也都是品德出众的人,我相信一定已经有骆驼骑士出发来寻找我了。
换句话说,只要我继续朝着伊斯阿本的方向前进,我像我一定能在路上遇到骆驼骑士或是猎人。
内心的愉悦甚至让我有点想拿出鲁特琴唱上几曲,或是清唱上几曲,不过这种愚蠢的想法很快就被我自己否决了,任何浪费身体内水分的事情在此时此刻都是愚蠢的。
时间开始一点一点地流逝,一路上我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地朝着标定好的方向前进,月亮开始慢慢往地平线上偏移,我抬头看了看天空,恐怕用不了太久天就要亮了。
这是一个糟糕的消息,天亮了意味着沙漠会变得炎热起来,炎热代表着需要消耗更多的水分,消耗更多的水分意味着更频繁的利用水之源取水。
我得说,我的精神力不是无穷无尽的,实际上,在后半夜漫长的跋涉中,我已经取过一次新水了。
如果把这个频率放快好几倍,我肯定承受不住。
天亮了同时也意味着星星会被完全遮盖住,我知道它们其实还在那儿,只是消失在了太阳的耀眼光辉之下。
这就已经足够糟糕了,明灯星是我在这片沙漠里唯一的辨明方向的手段,没有了明灯星,我可不太敢随便行动。
“趁着还有时间,你得多走一会了,亲爱的萨伦。”
我决定不再浪费这最后一点可以行动的宝贵时间,挂好水壶,重新校准了方向之后,我继续踏上了旅途。
长时间单调而枯燥的跋涉让我很快就丧失了方向感和时间感,好在还有天上的月亮和明灯星可以给我提供相应的参照。
时间仍旧在不停地流逝着,我继续一个人在沙漠中前行,当月亮下降到离地平线三分之一的位置时,我的身后传来了响声。
几乎是下意识般地,我飞快地抽出断钢,转过身去,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一共五个变身后的吸血鬼漂浮在半空中,这些大蝙蝠只是安静地看着我,为首的那只看了我好几眼,随后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
“糟糕,”我暗暗叫苦了一声,除了为首的那只吸血鬼和一只仍在待命的吸血鬼,其他三只大蝙蝠都直愣愣地朝我俯冲了下来。
为首的吸血鬼畅快地大笑了起来,扇动翅膀,朝他们来时的方向快速离去。
不用想我都知道,这只该死的蝙蝠一定是去通知后面的死灵法师和其他吸血鬼了,这也让我的内心变得更加的焦躁。
“滚开!”我怒吼一声,一剑斩向其中一只吸血鬼朝我袭来的利爪,又反身一脚踢飞了另一只从侧面袭来的吸血鬼。
“你的格斗技巧不错,”其中一只吸血鬼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不愧是巴伦利亚曾经的大骑士长。”
“但你以为你真的能摆脱我们吗,萨伦?”另一只吸血鬼也奸笑着袭来,“你身中死灵法师的诅咒,又是凡人的羸弱之躯,你的味道就像白纸上的墨滴一样明显,你能跑到哪儿去呢?”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反手又是一剑斩向面前的吸血鬼,“你们拦不住我。”
“噢,真的吗?”被我击中的吸血鬼反手一爪朝我抓来,“你为什么还不用你那些威力十足的符文术呢?对吧,只需要一个火球,嘭!我和我的同伴就都变成了灰烬。”
“对付你们这种小蝙蝠还不需要使用符文术,”我回以他们一个冷笑,同时斩出快若闪电的一剑。
最开始说话的那只吸血鬼躲闪不及,被我一剑斩下了整条左臂。
“看看你吧,可怜的小蝙蝠,”我提着剑贴了上去,“你现在要怎么样打败我?”
“别太得意了!”两声怒吼同时从我的左右传来。
“滚开!”我终究没来得及挥出最后这一剑,只好退一步,反身一剑击退左右击来的两只利爪。
“auir!”虽然不太愿意浪费精神力,但我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我必须得在他们的大部队赶上之前离开这里。
和之前毫无差别的一剑再次挥出,我能看到对面那吸血鬼不屑的笑容。
但他的笑容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断钢的剑身上冒出了无比汹涌的烈焰,顷刻之间就吞没了他。
庞大的吸血鬼躯体在我的面前燃烧了起来,没过多久就变成了地上的一团灰烬。
另外两只吸血鬼都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燃烧着烈焰的断钢横向斩出,另有三枚火焰符文箭从我的头顶打出。
剩下的两个吸血鬼不过是最低级的男爵,立刻就被符文箭和断钢接连打中,地上很快又多出来了两团半透明的灰烬。
解决完面前的三个吸血鬼后,我又抬头看向半空中充当哨兵的吸血鬼,这白血蝙蝠的眼里写满了慌乱,见到我看向他,他慌忙地扇动起了翅膀,想要逃离此地。
我开始凝聚能量,勾画符文,面对这种处在半空中的敌人,标枪是最合适的法术。
“zuyk!”这次我没再使用火焰,因为对手在半空中不停地变换位置,我需要一些速度更快的元素,一些能一击毙命的元素。
通常来说,雷是最好的选择,但我没有,不过风也不差。
一杆青绿色的标枪飞快地在我的手中成型,我大概估算了一下那吸血鬼的位置,随后用力地掷出了手中的标枪。
风系能量构成的标枪快若闪电,一眨眼间就击穿了那倒霉蝙蝠的脑袋,沾染了白血的青绿色标枪在半空中飞出去好远,才慢慢地消散在虚空中。
我慢慢走到那具倒霉的吸血鬼尸体旁边,小心地掏出一个玻璃小瓶,从他的身后刮下了一些粘稠的白血存放了起来。
就像塞巴斯蒂安说的,这可是好东西,延年益寿,修复伤势。一旦有空我就会把它提炼成提取物。
现在,我该走了,我拍了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为了尽快摆脱这些吸血鬼,我消耗的精神力比预想中的要多了许多,预计能坚持的路程也变得短了不少。
如果没有援助,或是绿洲,我可能没办法坚持到伊斯阿本了。
“这些挨千刀的蝙蝠,”我愤愤不平地咒骂道,“诅咒你们!”
但再怎么样恶毒的诅咒也没办法改变我现在的状况,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我开始继续朝着伊斯阿本的方向前进。
但这场战斗耗费的时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久,重新踏上旅途没多久之后,太阳就缓缓地从地平线上升起了。
我开始加快脚步,因为星星已经开始从天幕中淡去,沙漠里也开始变得炎热,这让我的水分消耗速度加快了不少。
天色很快完全亮了起来,由于身后有着追兵,我不得不放弃之前的想法,转而选择继续前进。
在脑海中粗略地回忆了一下明灯星的位置,我开始继续朝着可能的伊斯阿本的方向前进。
白天的沙漠是十分可怕的存在,起初我还能保持精神和正常的意识,但很快口渴感、炎热的气候和单调的颜色就开始慢慢地摧垮我的意识。
起初情况还稍微好一些,因为我还有不少的精神力,水之源提供的纯水让我继续艰难地维持着属于自己的意识。
但精神力用尽之后,情况以很快的速度恶化了下去,我开始口干舌燥,过上好半天才勉强地喝上一口水,我的眼前因为缺水变得模糊,双脚也越来越沉重,炎热的气候摧毁了我的意识。
最后我浑身一软,整个人陷在了沙漠之中,在我意识还算清醒的最后一点时间里,我看到了好几匹骆驼停在了我的面前。
“泰泽保佑,我们总算找到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即便这声音听起来无比的虚无缥缈,我还是第一时间分辨了出来它的主人。
是费萨尔。
在一片混沌之中,我感觉我的身体被人抬了起来,“回伊斯阿本,回去。”我听到费萨尔说,“萨沃斯的情况很糟,他完全缺水了。”
所有人声的部分到此为止,接下来便是漫长的,颠簸的一段旅程,直到我完全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