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速公路出口到蛤蚧屯,虽然全程都是乡间小路,但全程却是水泥铺就。
近乡情更怯。
韦小棠毕竟回到了他爷爷的老家,一路上显得兴奋和激动。“变化真大,变化真大啊!”
离上一次回来已经整整过去6年了,他望着车窗外往后掠去的景色,不时兴奋的叫着。
韦小棠一惊一咋的表情,似乎在说:
近十多年来,不仅仅是沿海地区变化大,不仅仅内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祖国西南边陲的爷爷的故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韦小棠告诉我们,他6年前回来,当时还没有村村通公路,现在不仅通公路,而且还是水泥公路。
边境线上四通八达的乡间公路,显然也是国防建设的一个重要部分。
每当路过一个村子,他看到路两边几排规划整整齐齐的小楼,他又说:
6年前这里村庄是有些两三层的楼房,但当时几乎看不到有外墙贴瓷砖,当时的楼房的外墙都没装饰,用当地人的话来说就是“没穿衣服。”
而且当时也还有瓦房,甚至有些茅屋,但现在几乎看不见瓦房了,更没有了茅屋的踪影了,全部都是小楼房,而且每幢小楼上面,都有一两面飘扬的国旗,啧啧,真是国强民富啊!
蛤蚧屯位于一座大山脚下,山上有一擎天石柱直插云霄。
韦小棠说,正因为这擎天石柱,蛤蚧屯就成了一方风水宝地。
整个屯不大,人口约三百多人。
有壮族、傣族、苗族,瑶族。屯的西北面与越南接壤,整个屯共有九块国界碑。
两国的经济发展水平和人民的生活水准,站在边境线上就一目了然。
中国这边几乎全都是小洋楼,而对面却是低矮的瓦房,甚至茅屋。
就连中国这边村庄的小学校操场上升国旗的旗杆都是粗壮而笔直的铁杆,而对面则是弯弯曲曲的瘦小的竹杆。
国家尊严啊,还是以经济发展为基础的。
隔一条边境线,几个屯就分属两个不同的国家。
虽然属于两个不同的国家,但语言相通,风俗习惯几乎一样。两国边民经常走动。
凡是乡间的各类赛事,大多都冠以“中越”两字。
比如弹天琴的,唱山歌的,各类球类比赛的,甚至春节猜码的,虽是档次很底,水平不高,观众不多,但打出的标语却是不小,一般都是“中越什么什么友谊赛。”
两边的村民平时都讲壮语,也会白话和普通话。
韦小棠说,这里的人们都非常自觉维护边境的安全。
每个村民不管他文化是高是低,不管他是贫是富,家家户户楼顶都必定插着国旗,有的不止一面,而是几面,倘若旗帜稍微破旧了,马上换上一面崭新的。
显而易见,在边境线上插上国旗,是一种宣示。
这种宣示也是一种自豪,一种骄傲。
别看乡亲们有的平时光着膀子,赤着脚,讲话有点粗俗。
但倘若发现有人违反边境管理,比如擅自出境,村民们就会严肃的对他批评教育,若是不听,就合力把他扭送有关管理部门,要是对方有人想擅自越境过来,他们一样挺身而出坚决阻止。
他们深知维护边境的安全、稳定是一种神圣的义务。
“对于居住在边境线上的蛤蚧屯乡亲们来说,国家概念都是如长江长城黄山黄河一样在他们心中重千钧。”韦小棠自豪的说。
当然,国家也不会忘记乡亲们。
据说,政府对离边境线0至4公里内的边民,每个月都给予他们一份特殊的补贴。
韦小棠说,今晚就在他堂妹韦芳芳家吃饭。
父亲听说在韦芳芳家吃饭,显得有点不安。
他事先已经知道,我这一次专程到宁州来学习天琴,我的老师就是韦芳芳。
“今晚第一次登门拜访老师而且还要在老师家吃饭,我父子俩却两手空空如也,这令我们父子俩情何以堪?”父亲说。
韦小棠听罢笑呵呵告诉我们:
我们壮族同胞走亲访友一般都不会空手去的,比如春节走亲访友最少都带一条腊肉和一个大年粽,若是没有年粽,最少也得带两包面条,喝酒的,还要挑一坛陈年老酒去。
当然,主人不仅热情款待客人,返程的时候主人会回送你成倍的礼物。”
“你事先怎么不跟我说的?”父亲有点急了。
“不要紧张,我说是我们壮族同胞以前的传统,现在不讲究这么多了,再说,现在你去哪儿弄腊肉和大粽子?”
“有手机微信或支付宝,对,还得有信号,转账就行了!”飞鱼仔笑呵呵说。
他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他似乎也觉得第一次到人家府上做客,空着两手去似乎也不妥,因此,当车子路过一个村子的小学操场边上一家小卖部时,他停车买了一些手信。
到了蛤蚧屯屯口,韦小棠让我们在十字路口等他一会儿。
他说他要去看她姑婆,说他姑婆是他爷爷唯一的亲妹妹,就嫁在村里,她的儿孙都住在县城,平时就姑婆一个人在家。
“现在我都路过姑婆家了,我要进去看一看,免得姑婆知道我回来,说我路过她家门口而不入,她会骂我的。”韦小棠走说边说。
暮色渐浓了。我们就在车上等他。
村子里面没见一个人影,大概都在家吃晚饭。
挂在屋角或电线竿上的路灯也亮起来了。
约20多分钟后,韦小棠气喘吁吁一路小跑回来。
他说:“不好意思,芳芳来电话催促了。”
我们把车一直开到村中间的一个晒谷场旁边才停下来。
大概是听到车的响声,有几个人迎了上来。
其中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亭亭玉立,面容皎美。
在晚风吹拂下,长发飘飘,她这个打扮和气质,这年头像她这样姑娘,在乡村里面已经很少见了,因为年轻人大概都到城里面打工去了。她在乡村里真真是鹤立鸡群。
见她满脸笑容迎上来,父亲意识到可能就是芳芳老师了。
果然,韦小棠抢过来介绍说:“这就是我的棠妹芳芳!方园几百里鼎鼎有名的天琴大师!”
芳芳二十五六岁左右,身材圆润丰满,走路两脚轻盈,浑身散发迷人的芳香。
她热情又大方,跟众人打过招呼后,就过来一把揽住我,好象我就是她多年走散的亲弟弟一样。
我不禁有点害羞,脸红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要不是父亲在旁边提醒我赶紧叫“老师好”,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芳芳,怎么样?酒席都备好了吗?可以开喝了吗?”
“就等你们了,本族在家的叔伯兄弟姐妹,听说你带广东朋友回来了,凡是能喝的都来了,你们先进去,我跟九音先把琴拿去放好。”
说罢,她转过头来,轻声问我:“你带来的古琴呢?”
我说:“在车上。”
说罢,就移步走向车门边,正欲伸手拉开车门,芳芳却抢先一步,跑到我面前,拉开车门后,低头弯腰,伸出修长而洁白的双臂,把一块红布轻轻展开后包住古琴。
这时我才发觉,刚才只顾高兴聊天,没留意她手上拿着一块折叠的红布,这回见她把红布展开包住古琴。
芳芳双手托起琴后,叫我跟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