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碌了一下,又很快回到床边,一只手按住我的额头,“语嫣,你在发高烧,必须去医院。”
我无力地晃了晃脑袋,“不・・・我不去医院・・・”随之,心里一片凄苦,我没有资格死在医院。
他并不迁就我,态度很鲜明,“不行,你烧得厉害。我必须送你去医院。”
我不再坚持了,也无力坚持,只能通过昏暗的视觉,感知他的存在。
我很快喝到一口热水,让我的精神有所提振,身外的世界更加明了。不过,我对我的世界里仅存的男人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羞愧远远大于感恩。
他不顾我的感受,帮我梳理头发,擦脸,换衣服,甚至不回避我的隐私。俨然,我是他的征服的产物。可我又不得不依赖他。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
他‘收拾’好了我,就像抱婴儿一样,把我抱走了,离开了这个让我等死的地方。他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一切。
接下来,他把我抱进一辆救护车里。我眼前出现了白衣天使,也许他们才是该送我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我的眼皮又沉重起来,只好回避接下来的一切。
当我的意识再一次清醒时,已经安稳地躺在病床上,身体也不冷了,一只手连接着输液管,神智也逐渐清醒起来。现实的世界真的回来了。
他正守护在我的病床旁,一看我睁眼了,显得很兴奋,“语嫣,你终于醒了,感觉还好吧?”
我已经忘记了时间,不由问道:“我睡多久了?”
“已经一整天了。经过一天一夜的输液,你的高烧终于褪去了。”
我心里一动,再仔细端着着他,他的眼眶深陷,明显一层黑眼圈。
“是你一直陪着我?”
“嗯,你感觉怎么样?”
我的理智逐渐清晰,“我好多了,辛苦你了。”
“只要你能好起来,我无论付出多少辛苦,都是值得的。”
既然理智回来了,我不得不面对那些残酷的现实。
“你是怎么来的?”
“是珊珊告诉我的。”
“她呢?”
“她怀孕了,不方便陪你,所以・・・”
“她为什么要通知你?”
“她说只有我才能帮你。”
“你不是在北京吗?”
“嗯,我得知你出事了,就从北京赶来了。北京距离这里并不远。”
我的内心世界笼罩着悲哀的情绪,发出一声惨笑,“国栋,你是不是感觉我很可怜?”
他先是一怔,随即含蓄道:“病人都值得同情。”
“我是病人!”
我此刻欲哭无泪,欲笑无声,只觉得命运就是巨大的讽刺。
他觉察到我的情绪不对,意识到自己的的回答欠妥,尴尬一下,赶紧安慰道:“你什么都别想,安心养病,一切由我呢。”
我不想面对如同君临天下的他,发出冷漠的口吻,“请你出去,我想安静一会。”
他迟疑一下,不情愿地往外走――
“站住!”我突然想到了手机,赶紧叫住他。
他推门的手赶紧缩回来,回头凝视我的眼神发亮,“你需要我做啥?”
“我的手机呢?”
他信手伸进裤兜里,摸出了我的手机。
“手机在这。你想联系谁?”
我心里一片悲哀,自己的隐私之一居然操在了他的手里,勉强抑制不快,“请你还给我。”
他迟疑一下,才乖乖把手机送过来。
“语嫣,你还虚弱,好好休息。如果有情况,就按铃喊护士。”
我对他的劝告置若罔闻,直到他离家病房,立即仰面举起了手机。手机是关机的,我的心情稍微松弛一些,赶紧按键开机。开机的手机静悄悄,说明这段时间没有谁搭理我。我本来就是被这个世界遗忘的人嘛。身体既然还剩口气,我不能不去打扰别人。
“语嫣,你怎么样了?国栋去找你了吗?”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此。
“珊珊,你为啥通知他?”
“都到这个时候了,只有他才能帮你呀!”
我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依旧责怪道:“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傻丫头,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啥放不下的?”
我鼻子一酸,闺蜜讲的没错,我只剩下半条贱命了,难道还在乎自己的尊严吗?
闺蜜为了让我感恩,也不问我现在是什么状态,开始喋喋不休谈论起国栋了――
“他在北京一家传媒公司干得风生水起,已经升为总监的职位了,与在咱们舟山的那家公司的总监不可同日而语,更关键的是,人家老板的女儿主动追求他。他在这个时候肯放下一切回来照顾你,还不能说明他对你的情意吗?语嫣,请你学会感恩呀。”
闺蜜的话里每一个字都像钢针一样刺痛了我的心。早知如此,她为什么还介绍赵新给我?
我没有勇气责备她,无奈地挂断了电话,不由回想起与国栋往昔的点点滴滴。
当时的我生活在别人的光环之下,仰慕人家的成就,并不时拿他做比较,就像一个碎嘴婆,埋怨他没本事,没出息,经常把他奚落得无地自容。他毕竟是一个男人,有时会冲我血脉喷张地信誓旦旦,将来一定会活出一个人样来,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语嫣,请给我一个机会,我将来一定证明给你看的。
他不止一遍两遍对我重复这句话。
如今,他从北京回来,就是为了证明他离了我,活得多么成功。
上天呀,难道这就是您对我的惩罚吗?
此时的我羞愧难当,无地自容。目前最想躲避的一个人,却偏偏离不可他。
我耳畔又响起闺蜜刚才讲的话・・・
让我感恩他?我恨死他了,在我最悲惨的情况下出现,难道要像一个救世主那样亲眼见证我可悲的下场?可恶!
我此时对他居然有千般的恨,可又不能发作出来,因为我的这半条残命已经攥在他的手心了。他会让我生不如死?对!他让我这样难堪地活着,就是‘生不如死’!我必须要斗争,报复!
他回来了,我的情绪也掩饰好了,显得风轻云淡。
“语嫣,感觉好点吧?”
“嗯,我好多了,啥时能出院?”
“你别着急,等炎症都消了,自然可以出院。”
我仰天看了一眼输液瓶,尚有小半瓶药液。
“国栋,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我没钱支付医药费。”
“你说啥呢?”他略带嗔怪的口吻,“你目前的任务就是安心养病。其他的,有我呢。”
哼!他真要牛气哄哄要充当我的救世主吗?那好,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要反报复。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