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11日星期五
作为粉丝会的成员,我问闺蜜:
你的粉丝会长有什么要求吗?我要申请。
闺蜜笑而不语,也不谦虚一下。
手术前,老张的左小腿一直凉凉的,
下肢取栓手术后的当晚,他的左小腿就暖暖的,
温度甚至比右腿还高,
我心想:难怪那么多病患以及家属愿意请专家手术。
两个月前,当时老张还没脑梗,
我们只为下肢取栓而来,
当时闺蜜说要从上海请专家来,
因为老张血管堵住的部位,穿过了膝盖。
我无语,又不是什么丛林地带,干嘛搞穿越。
两个月后真的要手术了,闺蜜说决定请南京的专家,擅长做小腿。
我看过两个月前后的增强CT对比,
老张的腿,除了瘦了两个号之外,
主动脉四周的小血管不见了许多。
12月5日手术当天,
南京来的专家跟我解说过手术,也说手术做得不错;
下午和晚上,闺蜜也都到病房检查过,说腿的情况可以。
当时我想,专家请对了。
闺蜜问:你松了口气吗?
我说一半。
闺蜜说:如果我说手术是我做的,你会再紧张吗?
没太考虑,本能地开口:不会。
闺蜜扯嘴角,似笑非笑:
一开始我在做大腿,做完了,教授没过来,
也不喊停,我就继续做了。
教授一直看着,中间指点了几句。
我点点头,皱眉:那我请专家干嘛?有你就够了。
闺蜜没有看我:我压力太大了。教授在,确保万无一失。
我心头一颤,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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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人比人气死人,
若没有对比,闺蜜的粉丝应该没那么多。
小芳姐弟就是有了先前的对比,才对闺蜜推崇备至。
我对闺蜜,也是如此。
老张脚踝伤口溃烂后,下肢手术提前。
小可爱主任紧张,找我出去谈话:
你看,老张的情况真的是……
像他这样,弄得我们压力很大……
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老张会是这种……
他一副不好意思直说、怕我难堪的样子。
我很想反问一句:老张是哪种样子?
当初心率下降是因为错药的关系,
脚踝上的伤溃烂破损,也有十五病区换治疗方式的关系,
如果没能及时制止是我的错,
十五病区的医生就真的一点不相干吗?
反正快下楼了,不想撕破脸,对老张的病情没有任何帮助,
于是只哼哼两声,我做得应该很明显――皮笑肉不笑,
也不知道小可爱主任,不对,是不可爱主任,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我内心的潜台词:胆小鬼。
那天晚上,闺蜜帮老张用了监测仪,
十五楼的医生比较保守,
希望仪器上稳定的数据能让他们不那么紧张。
没想到第二天,不可爱主任又把我叫出病房谈话,
他说:
昨晚领导打电话让我们把监测仪装上,
你看看,连领导的压力都那么大,
领导也怕呀!
你们真的是……这种事情,真的是棘手,难办的,
你应该也知道的吧,出了事,真没法说。
我连哼哼都懒得哼了,只简单点头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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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气再好,我也无法坦然接受如此被嫌弃,
不喜欢我们,我也不喜欢他们。
我可以说出至少十几二十个不喜欢他们的理由,
看在闺蜜的面子上,忽略不计。
但是他们不喜欢我和老张,
无非就是嫌弃老张病重,另外还有一个要求太高的女儿罢了。
老张生病又不是他自己愿意的,
医生何必嫌弃。
十五病区大多是生活无法自理、不能吃饭只靠鼻饲、
不能说话,甚至无法自己翻身的病人,
年纪都偏大,常年请了护工料理,家人很久才去探望一次;
好听一点叫养老,难听一点叫混等日子。
在不可爱主任眼里,老张应该也是这种病人,
但老张的女儿偏偏脑子不好、脾气不好还惊世骇俗,
非想把个该当活死人的病人,治成一个正常人。
看着病床上脸色红润的老张,我的眼睛湿了,
不想哭的,但没能忍住,眼泪下来了。
我对老张说:我们不在这儿了,我带你去别的医院。
老张摇头说:
不行。我以后站不起来了,就只有这样了,还是就这里待待吧。
我的心,一直往下沉,沉到深不见底还在沉。
什么破地方,把老张最初的斗志都毁了。
把不可爱的担忧告诉了闺蜜,想让他转达一下我的态度:
麻烦那位人高马大、胆小如鼠的主任,
别再在老张面前胡说八道了。
闺蜜回我一行字:他多虑了。明天开始,由我接手。
这句话,跟小芳他们那句“现在开始由我全权负责”如出一辙。
我又想哭了,
这种心情,就像被遗弃的流浪狗,
终于遇到好心人愿意收留。
如果小芳在,我一定会问她有没有过这种心情。
闺蜜,就是这么收割粉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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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之所以下定决心去十五病区,
除了考虑到老张的康复问题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当时老张的邻居病友蒋先生是割气管病患,
老张肺弱,
跟蒋先生同一病房期间,老张的肺部三次反复感染,
肺气肿后还引发过一次房颤和一次心衰。
小王医生说割气管的病人如同一个细菌库,
正常人有抵抗力,
老张这样的患者,扛不住。
其实不止老张在那个房间扛不住,
我在那里,也很煎熬,
不是因为蒋先生,而是他的奇葩太太。
蒋先生入住病房的第一天,蒋太太带了个电饭锅在病房煮饭,
我提醒她病房禁止做饭,她没搭理我。
没办法,只能去麻烦护士小姐姐。
小姐姐一下午跟她三四回,蒋太太说晚上把电饭锅拿回家,
实则,她把电饭锅放到了阳台上继续煮饭。
我不在,她把老张的拖线板拿走煮饭去了。
老张的检测仪、气垫床、都插在拖线板上,
每天还有气囊、吞咽、自行车等仪器治疗需要用到拖线板。
我回到老张身边的时候,他的气垫床瘪了一半,
做到中途的吞咽仪器在旁边灭了灯,
很来气!
我立刻向蒋太太索回拖线板:拖线板是我自己从家带来的。
蒋太太讲着一口我听不懂的方言,没有想还我的迹象。
我耐着性子忍着脾气又说一遍,
蒋太太护在拖线板和电饭锅前,
提高了音量放慢了语速:我兹倒四你的,用一下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