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没藏府邸,迎来了晨光拂映,金辉洒在深蓝色的玛瑙琉璃瓦上,流涟出粼粼波光的云影。青色的铸壁,在绘有游猎图的墙面粉饰下,显得极是豪奢华贵。
国相没藏讹庞趁着此时天光甚好,便叫来其子狼晴在后院里下起了围棋,正在俩人下得正邯时,云獒走过来通禀道:“国相,飞龙使梁大人来了,说是奉太后旨意,要与您商量要事,您是否要允他进府?”
没藏讹庞拈着手里的黑子,淡淡道:“朝政安定,海晏河清,哪有什么要事需要相商,这个梁仲鈅怕又在借着太后的名义小题大做,找些事来烦扰本相。不必理他,打发几句让他离开吧。”
云獒应答:“是。”
为了以防不测,梁仲鈅今日特意带了十余个兵士,随他一同来了没藏府邸,此刻都整整齐齐的列队在街上。
云獒站在门槛里,用着并不热情的语气道:“梁大人,国相说他身子困乏,不便接客,你还是请回吧。”
梁仲鈅蹙眉道:“云管家,你难道没有和国相说,我是奉太后旨意前来的吗?懿命为大,国事为重,如果国相此刻不方便见我的话,我可以在这稍做等候,但他却绝不能不见我啊!劳请你再去通报一下,将我的话转告给国相。”
云獒似是有些不耐烦:“国相说不见就是不见,纵是通报也是无用。至于懿旨,太后是乃是国相亲妹,若真有什么急着安排的大事,自会邀他进宫一叙,用不着你来传话。来人,把门给我关上。”
眼见大门关闭,梁仲鈅上前一脚将门踹开,带人冲进没藏家,然后迅速地将门给掩上。
云獒被两个掩门的家厮带倒在地,他连滚带爬的站起身,用着一副惊愕到难以置信的口吻道:“梁仲鈅,你疯了!你竟然敢踹开大门强闯,我看你是想死了!”
梁仲鈅脸色寒下来,冷冷道:“想死的是你!本官都和你说了,我是奉懿旨前来找国相,你竟然还敢将我给拒之门外!罢了,既然进来了,我就不妨实话告诉你,太后叫我今日过来,并非是要我找国相商议什么要事,而是要我代她查明没藏家侵占宋地之案。方才,我是为了保全国相颜面,才好言好语说是求见,可你们既然不领情,那我便也只能撕破脸了。”
云獒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又盛气凌人道:“侵地?侵什么地!你少在那里信口雌黄!没藏家自大夏建国以来,还从未有人胆敢像你这样闯进来,今日若是不挫挫你的锐气,你就不知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来啊,给我把这姓梁的拿下!”
前院的动静闹得狼晴根本无法定下心来对弈,原本还平静的眼波倏然转为薄怒:“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吵闹?”
伺候的仆人道:“禀公子,梁大人带人闯入府中,云管家和他打起来了。”
狼晴愤怒立起,鼻翼微张:“真是反了!我没藏家府邸,岂容他撒野?速速调集仪卫,随我去前头支援,我要让这梁狗知道在太岁头上动土的代价!”
没藏讹庞看着含怒的狼晴,用着肃然的语气道:“这事似乎有些不大妙啊,梁仲鈅只是个小小飞龙使,若没有太后授意,他是万万不敢这么猖獗的。狼晴,你待会见了他,万不可伤他,我要你将他毫发无损的擒到我跟前来。”
狼晴沉吟道:“阿耶是想摸清他的来意,并将他收服?”
没藏讹庞微微点了点头:“不错。”
狼晴眉心皱紧,眼眸暗沉:“可梁仲鈅武功不凡,想要在不伤他的情况下将他捉住,怕是很难做到啊。”
没藏讹庞镇定自若地笑了笑:“不必担心,你带他去便可。”
没藏讹庞拍了拍手,一个身着黑色皮祆的年轻男子走上前来,由于他相貌平平,身材也比较纤瘦,所以狼晴一直都以为他只是个新招进来的仆人,从未对他过多留意。
狼晴打量着他,疑惑地问道:“他是……”
狼晴带人赶来时,云獒和几个仆人都已经被打翻在地,捂着屁股哀哀直叫。
狼晴恼怒地斥道:“梁仲鈅!你擅闯我没藏府,打伤我管家,你是想造反吗?”
梁仲鈅泰然自若地应答:“梁某奉上喻前来查案,只想办理公事,并非要与公子与国相过不去,还请公子体恤梁某,配合办案,否则咱们都没法向太后交差。”
狼晴冷哼着笑了一声:“想让我们配合调查可以,但在此之前,我得先清算你私闯府邸之过!”
梁仲鈅的瞳孔微微紧缩:“公子这意思,是想拿下梁某治罪喽?”
狼晴目光中有一瞬微冷的光,唇边的笑意越见深沉:“没错。”
梁仲鈅逼近了些,迫视着他:“梁某即身负懿旨,便为朝廷之使,恕在下不能接受国相府私刑!没藏公子,你若是知好歹,便赶紧息事宁人,引我去见国相,否则我便要上纲上线,不与你客气了。”
狼晴语含轻蔑:“哼,受与不受,可由不得你,上!”
话音方落,站在他身后的黑袄男子便如鬼魅似的飞身而出,充满肃杀之意的剑气,卷起了地上的片片枫叶,看起来宛如一股橘色的狂风。
对方攻势突然,梁仲鈅匆忙反手拔剑,平举当胸,挡下攻击,接着迎风挥出,一道银亮的寒光直取黑袄男子的喉头,剑还未到,森寒的剑气便已剁碎了北风。
黑袄男子倒也不惊慌,脚步一溜,后退数尺,背脊已经贴上了院里的枫树。
梁仲鈅大喝一声,冲天而起,长剑化作一道飞虹,催得枝头红叶飘零而落。飞虹如雷霆一般,向黑袄男子当头坠下,眼看着这一击便要将他贯穿,他竟仰倒在地,如泥鳅一般滑出了那退无可退的死角。
梁仲鈅这一下扑了空不说,剑竟然也死死的卡进了青砖缝。黑袄男子见他兵器被卡,猛地抬脚踢来,惊慌的梁仲鈅,赶忙双臂合十格挡,却仍被踢出一两丈之远。
黑袄男子挺剑疾刺而来,失了兵器的梁仲鈅哪里还有能力抵挡,迅速向后跃出三步,从怀中掏出金印,高高举起:“太后金印在此,谁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