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晴听到嘈杂声,向楼外望去,只是官府着火,落晴可不放在心上,一抬头,余光扫向楼顶,见也有灯光,看来龙老怪还未睡。龙老怪大寿,却不知去了哪里,回来时谁人不见,上了楼,便没有出来。
望着灯光,落晴想着,还没有给龙老怪请安。于是,落晴走上楼去:“师父,您老人家怎么还没睡?”
“原来是晴儿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外面吵吵嚷嚷的,睡不着。”
龙老怪呵呵一笑:“只是着了一场火罢了,找人扑灭便是,却闹了如此之久,看来火是一般的火,这放火的人不是一般人。”
“这徒儿也不知知道。但想着敢去官府闹事的,想来不是一个傻子,便是一个疯子。”
“或许吧。不过这几日,城里来了不少人,没事的话,在听风楼里不要外出,以免有什么人图谋不轨。”
落晴笑道:“师父,这些武夫十之八九都是冲着您老来了,他们又如何敢伤我?我可您的徒弟啊。”
“有的人不会,可有的人却说不准。老夫的名号只能唬住那些怕死之人,若有人不怕死,老夫的名号一点用处也没有。”
“师父,就算有人不怕死,跟我无冤无仇,找我作甚?”
龙老怪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落晴,沉默不语。落晴不明何意,看着自己,问道:“师父,徒儿身上有何不妥之处?”
“世事繁杂,看似全无联系之事却有莫大的干系,人亦是如此。所以,谁人都做不到凡事皆置身事外。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用到哪里皆是如此。”
落晴点点头:“徒儿明白了。”
“嗯,明白就好。”
“师父,这一次您老大寿,徒儿想回家一趟看看爹娘。”
“何时看不得,为何偏要挑现在这个时候?”龙老怪问道。
“正是因为这个时候,等到您老人家大寿之时,咱们听风楼肯定是人山人海,我也不喜欢人多,还不如回家躲个清静,嘿嘿。”落晴俏皮一笑,对龙老怪说出原由。
“改日吧,虽然是老夫大寿,但你也算是老夫的关门弟子。到时,总得跟随老夫见见人,日后也好让江湖上的人认识你。”
“可是,师父,那些人我又不认识,徒儿不想见他们。”
“习武这么久,怎么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不用说了,等到为师过完大寿,自然让你回家。”
落晴见龙老怪不答应,叹了一口气,她从袖子中拿出一封信,手霜递到龙老怪面前,说道:“师父,这封信是给您的。”
“信?是何人送来的?”
落晴想起那晚与陈秀儿交手,自己竟然败于下风,心中正是不服:“是一个女子,蒙着面,徒儿也不认得。”
“她可曾说了什么?”
“什么也未说,只说这封信是给您的,让我交给您。”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落晴还想再说回家之事,只是看到龙老怪缓缓闭上双眼,只能作罢,下了楼。
等到落晴走后,龙老怪睁开眼睛,拿起桌上的信打开,看了片刻,笑道:“原来是那人送来的。虽然老夫不知此人是谁,不过他上次前来找我,这一次又特地送来这封信,看来,他比我对于我的那个小师弟更为关心呐。”
龙老怪站起身,走到烛灯前,将信点燃,看着燃烧的书信。龙老怪望向窗外:“老夫与慕剑清的关系,此人竟然知晓,看来倒真的有些本事,不可小觑啊。不过看那人的所言所行,似乎并无什么道理,这又是为何?”
一甩衣袖,风卷残灰,龙老怪走到栏杆处:“不过也罢,知道便知道了。慕剑清此人,只不过事与老夫一般,跟随张淳风学过武功罢了。此人虽然学武,但却志不在武道,满眼皆是功名利禄、富贵荣华。哼哼,机关算尽,早晚丢了性命。”
龙老怪虽然这般说,可李无二仍是让他心中疑虑,但眼前可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后天便是大寿之日,到时,江湖齐聚,如此多人面前,他龙老怪要活动活动筋骨,夺得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虽然张淳风说过,他没有那个资格取得珠丸,可在龙老怪看来,那原本便是属于他的,不为什么,只为自己叫了张淳风如此多年师父,只为李道禅在他眼中和蚂蚁一般无二。
听风听风,楼外又有风。远处的火光终于一点一点消失,龙老怪转身回屋,盘腿而坐。猛虎扑兔,尚用全力,龙老怪既然打算在如此多人面前出手,那便绝不会让李道禅活着离开盘古城。
“龙老怪这是忍不住了,呵呵呵,要不然这大晚上,还要如此辗转?”余井水双手背后,双目望向听风楼,如此远,也不知这位老人家能否看清。但听他所言,似乎对龙老怪此时的心境了若指掌。
“当年老夫就好奇,张淳风如此功夫,又如此眼界,为何要收此人为徒?虽说龙老怪学武,优于常人,可他的心性,这么多年,仍不见沉稳。虽然如今武境高深,但心中那些念头,和村头的市井妇人差不了多远。”余井水摇头叹气。
“呵呵呵,不过与另一个徒弟比起来。龙老怪还算孝顺,但现在,张淳风想必也并不会再忍他为徒弟了吧,真要说起来,确实给张淳风丢人。”
余井水独自一人呐呐自语,又似跟他人交谈。
“张淳风啊张淳风。要论武功呢,你啊,确实不如风帝先,不过要说这为人。老夫以为你比风帝先强。风帝先也不错,但他更像画中的仙人,飘飘然惊艳夺目,不管在庙堂还是江湖之上,羡煞旁人。但神仙不是人间人,他始终还是走了。”
余井水见屋内油灯飘忽,他用针挑了一下灯芯,油灯又亮了起来:“所以,风帝先来过人间,又没来过人间。只能活在故事当中。而你张淳风则不同,虽然现在自困断剑山,但江湖之中还有你。”
“哎,怎么忘了,还有你的徒弟。不过嘛,日后怕只有一人是你徒弟喽。这么说来,老夫跟你也算是有缘,毕竟跟你现在这个徒弟也算是熟识了,所以啊,这世事无常,还真是说不准呐。”
余井水仿佛看清世事,接着说道:“后天,这盘古城定是热闹不已。没想到还有人惦记着老夫。一封书信,是打算让老夫也出手?现在的小娃娃们,真是不知长幼尊卑。老夫这么一大把年纪,来到盘古城只不过是为了瞧瞧你张淳风的弟子何其了得的,反倒是让人当作了打手。”
余井水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不过也只是如此罢了。
“相公,这么晚了,进屋吧。”燕莜霜拿了一件单衣披在落秀吉的身上。
落秀吉此时站在院中,看向远处。
“看来大火是灭了。”
落秀吉轻声说道。
“唉,真是不太平。”燕莜霜这句话说得颇有深意。
落秀吉点点头,随即问道:“这么多日子,晴儿也该回来了吧?”
“这个我也不知,此从晴儿跟随龙老学武。哪次回来也未曾事先告诉过你我,这丫头啊,现在可是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长大了好啊,这么多年,你我夫妇二人辛辛苦苦,可不就是盼的这一天?”
“话虽然没说错,可自己家的闺女就住在这盘古城中,咱们想见一面却见不到。”
落秀吉笑道:“这事还得要怪夫人呐,当初,可是你让晴儿学武的。”
“是是是,夫君说这话,我倒是认了。不过我啊,想着她当初学武乃是因为十三那个孩子,又是跟随龙老学武,所以啊,这才答应的。如今得知十三未死,想着就不要再学武了。”
“呵呵呵,夫人,现在说这些可完喽。之前晴儿想的是为十三报仇,现在啊,自然想的是跟随十三一起闯荡江湖。”
燕莜霜不再说话,而是盯着落秀吉看个不停。
“夫人为何一直看我?”
“我看相公啊,是因相公可比往日要懂晴儿的心思啊,若是晴儿听到这些,说不得心中得偷着乐呵。”
“夫人就不要取笑我了。女儿家的心思,就算我不懂。可自己闺女的心思还能不懂?她是如何想的,我早就知道,只是那时,她年岁还小,出去闯荡江湖,遇到事情,岂不危险?”
“呐现在咱们晴儿出去闯荡江湖,就不危险了?”
“危险自然还是危险的。不过啊,我也想明白了。这女大不中留,况且心里还惦记着一个臭小子?现如今,我也没了武功,日后遇事当然得靠她自己,历练历练,也是好事。”
“相公莫要这般说。就算你没了武功,仍是我和闺女心中的大英雄。”
“哈哈哈,好。只要在你们心中是英雄,我落秀吉什么不也多求。”
燕莜霜与落秀吉二人对视一笑。
二人携手一处,燕莜霜问道:“十三那个孩子可会来?”
“着我就不知了。不过这次龙老过大寿,确实蹊跷。”
“哦?”
落秀吉眉头一皱:“龙老这么多年,从未过过什么寿辰。若是说突发奇想,也勉强说得通。但盘古城可是来了不少人。”
“龙老过大寿,来人不少,那是自然。”
落秀吉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当年的佛衣刀徐进酒老前辈如今化名余井水前来,这暂且不说。这些日子,我跟余老前辈可是听到、看到不少高深莫测之辈。”
“我说相公怎么日日前去余老前辈那里,原来另有他因啊。”
“这些人有的认识,有的可是为所未闻。而这些人不仅武功了得,言行,也颇为怪异。”
“天下奇人轶事多了,相公何必多想?”燕莜霜怕落秀吉参与其中,急忙说道。
虽不知落秀吉作何想法,只见他微微点头。
“是与不是,转眼就会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