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焕轩对叶湑有意思,但凡接触过这两个人,看到过这两人相处的都会这么以为。
安岑劝她:“叶子啊,我看你其实也是老大不小了,老被两个不可能的男人缠着确实挺累的,这样,只要你点个头,我马上给你安排相亲!”
一听到“相亲”这两个字叶湑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这确然、实在是个损招、下策。
说到相亲,叶湑也不是没去过,本来她觉得自己还很年轻,不需要过早地找个男朋友,更何况就她那种工作,要真能找个什么清白干净的男朋友那也不太容易。只要把烟火世纪的名头一祭出来,估计没跑的都是瘸子了。
本来这种事就不太可靠,结果上次安岑找的那家相亲公司更是不可靠。
第一天,来了个自称海归的高富帅,结果说话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儿,说两句吊两个英文单词,更是卷得一股好东北风,听得叶湑登时宛如腊月天里哈尔滨的目瞪口呆的雪塑。
安岑保证下一个绝对靠谱,她半信半疑。
第二天,来了个山西的煤老板。一张嘴,那口牙真是比煤还黑,而且不遗余力地上来先叫了十几种咖啡,他一个人喝完了,最后付账的时候,他还要AA制。
叶湑忍着这极品直到回家,将一肚子火都撒到了安岑身上。
安岑抹了一把飞脸上的唾沫星子,讪讪地底气不足地保证,事不过三,她再试一次。叶湑决定最后卖她一个面子。
最后一天,外在上倒是看得挺合心意的,斯斯文文的一个二十来岁小伙子,叶湑与他聊了不少,仅差一步之遥就要卸下防备了,她一问职业,对方竟然是个卖内衣的!一个男人竟然卖女士内衣!而且这人有着极好的职业素养,登时脱口而出:“叶小姐的胸应该是75B吧?”
>
她懵逼……
这事毫无意外地黄了,叶湑和安岑绝交三天以示惩罚。
关于相亲这种事,其实叶湑本来不想,当年纯粹是因为尹焕轩追得有点紧了。而且她和安岑一致都觉得不合适,一个是明月光,一个是古潭水,你罩(照)着我,但我抓不住你。为了挡桃花,她才勉为其难地答应的,可是实在不是她过于挑剔苛刻,现在的相亲婚介公司真是太能掰扯。
办事速度是离弦之箭,飞快;办事成果却是离弦之音,不靠谱。
但尹焕轩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心思也比较细腻,了解了这些,他渐渐退回朋友的安全距离。两个人这才又重新无所顾忌地走到了一起。
可是叶湑还是隐隐察觉到,自从言子墨回来以后,尹焕轩似乎又开始对那条朋友的三八线的有所僭越了。
所以安岑才会重提旧事,用相亲来解决眼前的两大难题。
叶湑头疼。
第二天凌晨五点的闹钟响起来,叶湑被震醒,迷蒙地睁开眼,才发觉上眼皮和下眼皮在跳着贴面舞,跟沾了胶水似的,她打了个哈欠,将闹钟关上,又睡着了。
因为职业的关系,叶湑已经不习惯早起了,平常最早起床也是八点,现在陡然提前了三个小时,她实在是坚持不住。
睡得昏天黑地四仰八叉的,陡然被人扯住了膀子提起来,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但如果对方是安岑的话,叶湑只有无奈,闭着眼睛,困倦地打着哈欠央求:“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跟个八爪鱼似的直接蹭到了对方的胳膊上。
“呃……”安岑无语地看着扒着言子墨手臂的树袋熊般的叶湑,不好意思地冲着皱眉望过来的言子墨傻笑。
不可否认,言子墨在看到这样撒娇的叶湑的时候,眼底有些朦胧的追思,好像回到了三年前一样。她也喜欢嘟囔着嘴,一不高兴就闷不吭声地摇他的胳膊。
她是要把他当枕头了吗?喂喂喂!那哈喇子!
言子墨登时惊了,匆匆地一起身,叶湑重新倒回床上,“叶湑!给我起床,上班了!”
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咦,怎么好像是个男人?
不对啊,隐隐约约、迷迷糊糊,好像看到安岑了的,难道安岑变性了?叶湑胡思乱想了一下,登时一个激灵坐起来,呸!安岑怎么可能去变性?她忐忑不安地定住身形,隔着被子抱住膝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不甚明晰的视线里,言子墨……
“唔,这梦还没醒。”言子墨怎么可能会在这儿?她要倒头睡下去。
言子墨眼疾手快地拦腰将她抢进怀里,安岑看得尴尬万分,叶湑这睡得跟猪一样,到底能不能上班啊?
虽然说言子墨这个让叶湑上白班的提议解决了她的安全问题,但是他好像没考虑到叶湑的家离那个烟火世纪挺远的,在车没有被偷以前,她来去如风是没有问题。但是现在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叶子怎么就能这么倒霉呢?
今早有人按门铃,在连安岑都没睡醒的时分,她顶着一头凌乱的黄毛将门打开,睡眼惺忪,一见是言子墨,登时打了鸡血一样,“啪”一下将门合上。
言子墨不死心地在外边摁了十分钟,最后不胜其扰的安岑又开门,一脸无奈诚挚的恳求:“言大爷,我求求你了,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还要上班呢,您老大早上骚扰民宅,您老是要闹哪样啊?”
言子墨不动声色地回了句:“我是来接叶湑上班的。”
“……”安岑像被鱼刺卡主了,她好似听到了某个星际玩笑。
言子墨不是渣男吗?他会有这么好心?不会吧……no!no!no!一定是她大早上起来,耳鸣听错了。
就趁着安岑自我安慰的时候,言子墨已经借用身高腿长以及力气大的优势推门而入。紧跟着,言大少登堂入室,直奔叶湑的卧房,安岑跟着进来,于是就发生了现在这一幕。
被炙热的手臂圈在怀里还能不醒?叶湑咬咬牙,一把劲去推言子墨,愚公移山,蚍蜉撼树,见效甚微,某人依旧理直气壮地将她箍在怀里,且不怀好意地一笑,在她耳畔轻语:“阿湑,再不起床,小心我扣你工资哦。”
他一向是最有办法治她的嗜睡症的。三年前便屡试不爽,现在更是修炼得炉火纯青。
被好友卖了轻易上了贼车的叶湑一言不发,一路上快把嘴唇咬破了。
“言子墨,你私闯民宅,我真的会告你的。”
她竟然还学会了威胁他?
言子墨心情颇好,撇过头看了眼副驾驶上脸色泛红的叶湑,唇角扬起,“阿湑,我们见面以后,你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当面喊我的名字,当然如果去了姓的话会更动听一点。”
言子墨,子墨?理想可真够丰满的,可惜现实已经骨瘦如柴。
“你如果以为我还是三年前那个好拿捏的叶湑的话,那你搞错了,我不是。”
“阿湑,你以为放狠话就会吓到我?”叶湑皱眉,她真的不是在跟他开玩笑的,可是言子墨却突然凝重起来,“我说过对你永不放弃的吧,虽然我这人开起玩笑来是没什么节操的,但是这句话,我是说的认真的。”
“理由?”为了重新征服一个曾经拒绝了他的女人,找回昔日爆棚炸天的自信?
“我还爱你。”他答得很快,近乎是不假思索,但这四个字却说得异乎寻常的缓慢,完全不同于他平常的语速,仿佛是和着这样沉稳安逸的心跳,一字一字脱口而出的。
叶湑怔了几秒,然后冷着脸撇过头去,“笑话。”
车里的气氛瞬间冷却。
在叶湑以为,言子墨的这四个字至少第二个字是绝对不可信的,当年,他明明只是陪她玩一场青春游戏罢了,至于如今,一切行动也都冠上了目的性,她同样不会相信。
车在烟火世纪前停下来,言子墨拉上驻车制动,叶湑开始解安全带,他陡然握住了那只手,叶湑眼眸一凝,他温柔地替她接下了黑色安全带,头掠过她的肩,呼吸温热潮湿,只要以这样的角度看着他,就能数清楚他眼睛上根根挺立的睫毛,浓密而纤长,漂亮得不像话。
她以前喜欢他,是一个很肤浅的决定,但是要对着这样一张脸心如止水,也确实是强人所难。所幸她曾在这里失足,现在的这一扇心门看得很紧。
言子墨又退回来,见叶湑在看着自己,他抿嘴一笑,“我听纪寞她们说你调的酒不错,我今天给你打了个顺风车,不请我喝一杯?”
顺风车?他和她其实一点都不顺路。请他喝一杯?烟火世纪明明是他开的。
言子墨这厮的胡话说得真是愈发得心应手了。
但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你就是没办法拒绝。
离上班还有二十分钟,叶湑在吧台随便给他挑了一杯“夜香凝露”,以延颈酒杯盛酒,蓝色的半透明被子映着里头隐紫的波光,幽然多了几分暗夜魅惑的气息。这酒果然适合在夜里喝。
不过言子墨勉强算得上半个行家,他品了品,诚恳地建议:“这酒醇度不够,像果汁。”
其实不是酒的醇度问题,而是叶湑在调制的时候根本没花几分心思在酒上,她只是希望这个瘟神一样的男人能尽快远离自己,喝完酒就走。所以她倒葡萄酒的时候少放了一点。本以为他喝不出来的,今日看来,是遇上行家了。
叶湑并不灰心,“你等着。”
说罢,动作流利地又取下几种瓶瓶罐罐来,手法娴熟地开始配酒,低眉专注地看着酒杯,好像一块安静圆润的琥珀。言子墨移不开眼,他忽然觉得她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他笑了笑,托着下巴搁在吧台上看着她。
好一会儿,叶湑才长吐了一口气,将酒杯推到言子墨跟前,“老板,再喝喝看。”
老板这个称谓真是俗气!言子墨哼哼两声,直起身,一面看着她一面品酒,叶湑一直盯着酒杯,浑然已经忘记了他是言子墨,而只把他当成了品酒的顾客。
直到言子墨装模作样地放下杯子,她才追问:“怎么样?”
这样对工作一丝不苟的叶湑,倒是意外之喜,言子墨笑着眯起眼睛:“上口微涩,回味清甘,后劲如炙,不错。”
叶湑被言子墨这样夸赞是意料之外的,她的脸红了红,不过转眼那个老板又开始发表不在点上的评论:“有你的这样的员工,我一定高‘枕’无忧了。”
“……”
无语的叶湑直接干脆地在视线里过滤掉了这个人。
言子墨笑得如朗月入怀,因为调戏了叶湑好像心情很不错,他转身走出烟火世纪,还感觉今儿个的天气真是好。至少在中午以前,他的心情一直都是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