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女端端正正的磕了两个头,道:“多谢娘娘指教,公主确实遣人来找过臣女,臣女糊涂,怜惜公主所托非人,却没有教公主下毒,公主秉性臣女十分清楚,不善斗争伪装,因此只是劝公主拖住阮惠,削弱体力,拖延时间,再做打算。”
姑娘已知事情原委,朝廷用人之时,不想过多纠缠,深深看了郑女一眼道:”我知此事复杂,你也逃不了干系,现下公主在西山受苦,前方战事吃紧。你在这里跪足两个时辰,然后彻查玉漾身世,若此事确实乃一青楼女子所为,你将功补过,解决这个麻烦。“说完起身回宫了。郑女孤零零的跪在凉亭。
阳光斜斜的照进凉亭,透过雕梁画栋,碎碎点点的阳光在脸上飘动。郑女还在琢磨姑娘是何用意,这时三皇弟维青,大呼小叫的向凉亭这边跑来,”阿颖,阿颖,你总算回来了,我也刚从卧龙城回来。和你差点错过,回京城就好,这下我可放心了。”郑女翻了个白眼,转头笑道:“拜见三王爷,我已经跪这里,也不用拜下去了,.”
维青道,:“谁敢让你跪在这儿呀,这么硬的石砖。郑女道:“娘娘呗,除她之外,还有谁,不过现在郑氏败落。破鼓万人捶。“
三王子道:”刚才也是娘娘让我来的。难不成要我陪你一起跪?小王心甘情愿。“于是也跪了下来,问道:“你不辞而别,都去哪了,我找的你好辛苦,你们郑家庄子,店铺的掌事似乎知道,可惜嘴严的紧。对了,我皇兄这次夸我出使卧龙的差事做的不错,以后可堪大用。到时你要帮忙。
维青兴奋的絮絮叨叨一个时辰,郑女被呱噪得不行,:”跪了这么久,你快去帮我安排一桌好菜,我只要藕香坊的。“三皇子立刻叫来站的远远的侍从,吩咐了郑女爱吃的菜肴,然后又粘了过来。
姑娘远远的看着,道:“黎氏兄弟还真都是长情的人。但愿三皇子能让郑女收收心,做个安逸王妃,相夫教子。“侍书担心问道:“那郑女不是个安分女子,若是教唆三皇子觊觎皇位呢。”姑娘斜了一眼,说话越来越没规矩,幸亏这里没旁人,郑府的势力在外藩诸侯,京城也算被我们管的死死的了。留在京城总比放她出去放心。再说三皇子除了皇位,什么都喜欢。“
维青兴奋的讲了两个时辰沿途风景,京城八卦,郑桻跋扈,天色已晚,华灯初上,郑女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两个时辰罚跪才算过去,维青心疼不已,:贵妃为何如此,平日宫人都很少惩治的。“郑女道:”是我的错,自以为是害了在意的人,咱们快去藕香坊吧。“
街上车马川流不息,一派京城富贵繁华气象。天朝新出的菜式隔三岔五的出现在藕香坊的菜单上,当然如果食材紧俏,那就只有贵客才会由资深的伙计给客人报菜名,郑女喜欢的飞龙肉丁,海螺切片和小鲨鱼翅,只能靠碰运气。今日运气不佳,竟然都没有,只好到其他酒楼歌馆高价买过来。
郑女到时,一桌菜掐着时辰刚刚做好,郑女尝了一口,这味道,欲仙欲死。虽然在郑桻乡下家中也吃的舒适,新鲜,但这些安南名厨,把人的口味拿捏的死死的。郑女奔波流离近一年,尝到这些山珍海味才真的感觉又回到了京城。
次日,陛下召见郑桻,一万禁军已经结集完毕,另有支持郑氏又不服郑栎的呈安县诸侯和怀安县诸侯的一万乡军在大将军程有惠带领下,协助郑桻,郑女带兵前往卧龙城讨伐郑栎。军权在程将军手上,郑女心有微词。但人在屋檐下,手中无兵无将。只得低头。尤其近日和卧龙城中的眼线断了联系,忧心忡忡。
当初在卧龙城,郑女见到不少追随郑栎的府兵,郑女在郑家很有声望,一些年老忠心的便悄悄到郑女跟前请安诉苦。毕竟他们的家人还在京城,不知生死。可郑女把他们都赶回去了,忌惮郑栎多疑,只留了几个自己最信得着的。暗地联络。
郑氏先祖就立了一套线人网,百年来不断完善,这些线人平日只是工匠,军士,书生平常百姓,每人都有传递消息的方式和规矩。平日用来经商买卖,战时用于勘察敌情都十分有效。
郑栎身为郑家嫡子,自然也会这些关节,很快知道黎朝结集军队,郑桻被封为郑主,率兵讨伐,气得跳脚,早知不如当初把他们关进大牢。随后严守城门,往来商客农民挑夫略有可疑,或看着不顺眼者,皆按奸细扣押审问,当然如果家里拿得出银子赎,另当别论,会斟酌放人。
郑女回京师后,很多郑府老人带着当年郑老夫人拜托分散保存的古董珍宝,书籍古画回来投奔郑桻郑女。流失的东西又回来至少一半。郑桻心底着实佩服老夫人识人善任,看人精准。郑府的前任老管家自告奋勇到卧龙城走一趟,一是儿子跟着郑栎在那边,二来帮郑女劝说其他郑府子弟若真的兵临城下,不要真急着开战,相煎何太急。
可惜老人在城门就被当奸细抓进去了,吃了几天牢饭才被家人用银子赎出来,这一进一出把老头折腾够呛,在儿子处大骂荒唐。可怕隔墙有耳,郑栎得知从前的管家来了,怕动摇府军的心。把老人押到堂前,当众斥责为何当年没有照顾好太夫人,守住郑府,现下出来沽名钓誉,吃里爬外,骑墙摇摆。乃大奸之仆。“
管家这辈子服侍三代主子,如若算起小时给高太爷的小厨房擦酒具,那便是四代郑主,从来没被这么骂过,郑女他们看到他还要请安让座,老夫人仙逝的身后事,也是他操持办理的,虽然简单低调,但依然体面讲究,妥妥当当。之后又按照夫人的意思疏散财物,依旧打理生意买卖,等郑主回来接管。可谓鞠躬尽瘁,忠心可鉴。现在被郑栎当众羞辱,斥责其为大奸大伪之人。心中委屈悲愤,一口气涌上,外加近日,担惊受怕,辛苦奔波,又牢房受苦,一下昏厥过去,不省人世,被抬到牢中也未有人照料,过不两天就一命呜呼了。
郑栎自知有些过了,不过追根到底不过是个家奴,赏了管家儿子几两丧葬银子,便不再过问了。此事在郑府府军中传扬开来,大家惊怒且寒心,管家声望极高,是大家共同的管事和长辈,郑府下边的家仆若有家事纠纷,兄弟争产等事,都要找老管家仲裁调和。
谁要是对老人不孝,推卸奉养责任,或夫妻不睦,也通常找老管家说说事儿。下边的仆人很多也和管家沾亲带故,但管家治家甚严,给家人亲朋做事的机会,但也公平客观。
府军们凑了银子,打算把管家遗体运回京城祖坟安葬,在一旁实在看不过的清客的劝说下,郑栎才勉强同意。出城之时很多府军冒着受罚的风险哭号相送,这些人跟着郑栎离家一年多,也没什么赏赐,银两。做不好还命悬一线,看着管家遗体的车队出城,自然悲从中来。
郑栎也察觉到府军异志,张洵的军队也不全听自己命令,便试图栽培一批自己的势力。恰巧此时西山军夺得了暹罗大批土地农田,很多暹罗人携家带口四散逃亡,不少定居在卧龙城做些苦力,小生意,一些有钱,有路子的人,拼命巴结郑栎,好让他们在此有个立足之地,郑栎也着意栽培暹罗子弟,编成一只军队,日夜操练。
管家遗体送入京城时,郑女郑桻皆出城迎接,安慰其亲眷,郑女乃管家看着长大,感情深厚。除了老夫人,也就管家的劝诫她还听得进几句。郑桻记得小时母亲无宠,在府中默默无闻,众人虽然不欺负他们母子,确经常被遗忘,管家出面好几次,添加用度,补送礼品等等,还替下人向他们母子赔不是。如今上月派出的精神抖擞的老人,这月返程是一具尸身。郑颖愤怒悲伤,再不出兵,怕是郑家的声誉威望人心都要被郑栎给销毁一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