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自称是因为缺钱花,又偶然在街上见到了王氏,遂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想骗点钱花花,至于说是鲜虞人,其实也只不过是有一半鲜虞血统,他爹早年间走南闯北的做生意,结识了他母亲,他母亲是鲜虞人,不过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
这个借口显然解释不通,周乐平才要追问,结果那人脑袋一歪,咬舌自尽了。
死无对证,真的是好毒的手段。
林靖虽然没能成功,但也不算一无所获,周乐平被软禁期间私自逃跑出来,还违抗命令私自出入天牢,两罪并罚,怎么也不能轻饶了她才是。
皇帝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周乐平,但这是实打实的被人撞见了,不好就这么轻易的把这篇翻过去,治好罚俸一年,再抽五十鞭以示惩戒。
但最后能证明她是无辜的,这点处罚相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了。
刑部尚书老神在在的抄着手,从把小宛带进来之后一句话没有,等到事情了结,众人纷纷散去,林靖瞪他一眼,他这才凑上去笑道,“尸体下官已经让人送到了您府上,大人放心,干干净净,没有留下半点线索。”
虽然直到最后也没给小宛是被谁绑架下个定论,但这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只要最后不被人抓到把柄就行。
林靖看着刑部尚书,心中百思千虑,你要说他不会做人吧,他做事,又从来没出过差错,心里头什么都明白但就是不多嘴,就像这次,譬如尸体的事他就处理的很好,看得透还能难得糊涂这才是最难得的。
但要说他完完全全是自己的人又不很贴切,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不给自己惹麻烦,林靖还是很能容忍他的。
周乐平挨了五十鞭子,但很有骨气的咬着牙一声没吭,挨完了,一旁等候的赵鄧忙脱下外衫披在她身上,她原本的衣服已经被鞭子抽成了血布条,刚好没几天的身上又添了几十道血渍呼啦的狰狞新伤。
祝观良说的真没错,她这身上,细想起来,还真是养伤的时候比好着的时候多,好好坏坏的,这哪是受伤,分明是伤口上长了个人。
“回去吧,回去让祝观良好好儿给你看看,吃点儿好的多,修养修养。”赵鄧眼里憋出两行泪来,“你说自从回来,光是被我见着的就三回了,还回回都伤这么重,你一个女人啊,多少男人都遭不住的,你怎么忍下来的。”
她十分看得开的安慰他一句,“习惯就好,过不两天,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赵鄧搀扶着她往回走,刚出了慎刑司的大门,何时弼躬腰弯眉腆着张笑脸出现,“将军,皇上有请。”
赵鄧很不耐烦的打发何时弼,“不去不去,事情不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吗?周乐平是冤枉的,她现在受了伤,要赶紧回家医治,回去告诉皇兄,就说有什么得罪之处,一会儿本王亲自进宫来替她请罪。”
人生在世,有这么个朋友真的是一生无憾了,周乐平十分感动,并且在心里暗暗发誓,骞骞回娘家这事儿,她管定了!
何时弼为难的看向周乐平,“将军,这
......”
周乐平拍拍赵鄧的肩膀头子,“你先回吧,皇上找我大约还有些细节想要问清楚,我没事,还能再撑一阵子。”
“撑个屁撑,我去跟皇兄说,就算是要问话,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吧?”
“王爷......”周乐平用力握住他手腕,“皇命难违,您就别让臣再背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了,臣再打可就真的废了。”
她模样看着可怜兮兮的,赵鄧怎么好再逼她,这人是不放也得放了,但同时又不放心的叮嘱何时弼,“好好儿扶着你们将军,若是有半点差池,你看本王饶不饶得了你!”
何时弼拍着胸脯保证,“王爷放心,奴才背也把将军背过去。”
但周乐平哪能真的让他背,一步一抽气的跟着何时弼到了皇上面前,忍着钻心的疼抱拳行礼,弯腰的时候膝盖都在抖。
赵时谦握着她的手把她扶起来,“受了伤就别拘礼了,赶紧起来,到里面去,朕叫了太医给你诊治。”
里面是用一张屏风隔出来的小床,周乐平走进去,很自觉的趴在床上,扭头看见赵时谦来回踱步的身影,心里莫名的安心。
“身上的衣服是老七的吧?”赵时谦也在隔着屏风看她,不过不如她从里往外看的真切。
“是。”
“朕......对不住你。”
“皇上言重了,皇上没有对不起臣的地方,是臣自己不小心,既然被抓了,就要甘心认罚,臣心里没有怨气。”
赵时谦放慢了脚步,走到屏风前站住,想进去却又少了几分勇气。
两人都沉默下来,殿内只有微弱的,一阵一阵的,周乐平嘶嘶抽冷气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太医进来了,居然是个女太医,剪子把她的衣服剪开之后看见她身上的伤口也禁不住啧啧叹气,“将军忍着点儿,可能会有点疼。”
“没事,我忍的下。”
上回差点儿被熊掌拍死,那么深的伤口上药她都忍了,这次被鞭子抽了几下自然也能忍得。
赵时谦在外面听的一阵揪心。
今天才又见到她真容,毫不意外的叫人失望,不过五官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模样,就是脸上坑坑洼洼,还有大大小小几个消不下去的脓包,脸皮又黑又黄,还有些黑色的斑斑点点,确实不能细看。
赵时谦现在心里对周乐平的感情很奇怪,一方面因为她现在的容貌觉得失望,失望之余甚至还有些厌恶,不想靠近她,只想摆正两人之间的君臣关系,希望她的忠心能一如既往,眼里心里始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另一方面又不想看见别人对她好,不管是赵鄧还是祝观良,谁靠近周乐平都会让他心里觉得不舒服,他想她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这种矛盾的感情在他心里拉锯,他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做,一次次把她拉近,却又一次次的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