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以后，包文春感觉外面温度明显降低，大家都在打瞌睡。就对司机说：“我来换你开一会儿吧！你休息两个小时再换回来。”

　　 司机说：“不用！我们还带有预备司机。”

　　 包文春说：“你看你这技术，肯定是西藏汽车兵转业的吧！”

　　 “你还知道川藏公路？”

　　 “那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嘛！报纸上报道过，川藏公路汽车团官兵是英雄单位，还有‘过了鬼招手，又有鬼见愁’，‘车过二郎山，如闯鬼门关，万幸不翻车，也要冻三天’的顺口溜。”

　　 司机想起些往事，可能是怀念战友吧，就不再说话了。打喇叭让前车停下，换了司机，自己去前车换班休息去了。

　　 奔驰中巴的后面有个加宽的后座，可以当床铺睡人。那上面堆着一堆背包和毛毯，挪一下就能睡一个人。徐洪亮问谁去休息，没人过去，他就带潘圆圆去躺下。其实那里并不舒服，后面更颠一些，把车座放倒，半躺着更舒服些。

　　 车上的毛毯不够，就两个人合用一个。王思楠和张璇挨着，徐洪亮和李德勤并排，包文春和丁香，都是合用。阿绣和徐晴坐在单座上，也各自裹着毛毯昏昏睡去。丁香把包文春的手拿过来，放在自己小腹上，让他感受新生命的成长。

　　 2月1号傍晚，车队回到西二环外的电视台总部大院，几个人就被安排在附近一处内部招待所里。此时的中央电视台还在复兴门十字路口西南角的广播电视总局大院，西边的一座楼房内，军博那边的彩电大厦还得几年才能搬进去。

　　 这边没有朋友和熟人，包文春也不想到处跑，现在的简陋环境，很多名胜古迹限制太多，也不对普通人开放，也没有太多可去参观的地方。

　　 众人安排好住处，到楼下餐厅吃饭，黄导带着台领导冒雪来看望包文春一行人，热情询问路上冷不冷，还叫人送来十件军大衣。

　　 安排住房时，都是双人间，丁香和张璇一组，阿绣和小姨一间，潘圆圆徐洪亮夫妇一间，徐晴和赵明明一间，剩下就只能是李德勤和包文春住一间了。包文春说：“我可能还要加班写字，你就先休息吧！”

　　 第二天一早，包文春要晨跑，出来一看，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哪里能出门？

　　 李德勤说：“再睡会儿吧！还不到六点钟，起那么早干什么？”

　　 包文春说：“习惯就好了，早上吸收新鲜空气，有利于代谢更新，身体健康是谁也无法替代的，这个全凭自己自律。”

　　 早餐是馒头面汤和咸菜，包文春就见到许多各地赶来的演员，有的经常在报刊杂志上见到他们照片，就客气地打招呼，不料，人家见到他，更加客气，恭敬地称他小包老师。

　　 几十岁的人了，还叫小朋友为老师，这场面有些滑稽，见包文春一脸茫然，人家都是哈哈一笑，端着碗找桌子吃饭去了。

　　 饭后，老黄带他们去演出大厅现场看声乐组的预演排练，人家早来的人可能已经排练合练过了，谁觉得有不到位的地方，就在这边重新反复排练。

　　 包文春一伙的十个人里，除了阿绣王思楠，都有舞台演出经验。老黄要求各自把曲目演练一遍，大家事先做过努力，基本上一遍就过了。这也难怪，央视早期的节目质量要求并不太严格。

　　 祝道绣的两个节目是重点，可她没有舞台经验，唱歌还是没问题的，就是做一些舞台动作时，紧张得连手都没地方放，你还叫她扭几步，实在太难为她了。

　　 这就需要包文春来指导了，有熟人带着，她的情绪舒缓很多，表现也更从容一些。包文春对老黄说：“把服装给她换上吧！叫些人当观众，先给她小范围彩排一下，估计她的心理素质需要提高。”

　　 老黄想了下，说下午吧！咱们到直播现场搞试演，让她熟悉下环境，而且，伴舞队也要准备一下。

　　 原本首届春晚舞台上是没有歌伴舞形式的，舞台背景也不够鲜明，包文春给寄去推荐磁带的时候，还画了几张图画，虽然没有说明要对舞台布置进行改造，但阿绣的轻灵秀美舞台造型身后，一群采茶女的伴舞形象确实很清新悦目。

　　 下午的小彩排是按照实战形式演出的，时间上就控制很严，参加演出的就是包文春团队的九个人，王思楠当然是打酱油的路人甲，代表家乡的现场观摩特派员。

　　 包文春一看演出舞台现场，就对来观看的台领导提出建议，说舞台布景不应该采取这样的固定幻灯片画面，应该使用流明度更高的超大银幕，用动态画面表现过年的祥和喜庆气息，你们还有时间编辑些更美的画面。

　　 台领导对这个建议很重视，问：“怎么搞？”

　　 包文春说：“幕布后面能不能安装放映设备，你剪辑一些需要的视频片段，根据情节需要来变换一下，技术上没有问题吧？还有这灯光，不要追求什么镭射彩虹效果，要明亮鲜艳，色彩对比强烈，从视觉效果上要表现恢弘气势来。咱们是国家级艺术殿堂，要把首届春晚打造成不朽经典，要用更多群众演员来衬托繁荣繁华，幸福富裕的氛围，这样看，这座舞台还有些小了！”

　　 台长就在现场，闻言说：“看来得把你小子调来担任舞台监督，这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包文春说：“不信你可以试试，舞台效果马上就出来了。你看哈！这跟大柱子确实油漆得很漂亮，如果拍电影，灯光效果足够，胶片能完美还原色彩效果，就显得很富丽堂皇，可你没有考虑到电视信号的问题，你把灯光全开，然后拍一首歌曲片段，今晚就在电视台播放，你看效果如何就知道了，现在的模拟电视信号比胶片效果差得太远，信号传输还有个衰减问题，色彩还原度不足，你这大红色彩就会变得发黑，你信不信？”

　　 “那怎么办？”

　　 “增加一倍的亮度，调整摄像机图像的色彩度，就这么简单。”

　　 台长说：“叫他们过来试拍，对比一下。”

　　 演出没有固定顺序，包文春给阿绣换好衣服，率先领着阿绣出来，自己先在舞台上扭呀扭的跑了两圈，然后在舞台上用粉笔画了脚印，在里面写上数字顺序，然后带着阿绣试着踩了一遍，指导每个步伐的节奏点和唱词变化要点。

　　 下面的乐队人员和一些没任务的演员来充当观众，伴舞队还在化妆准备，包文春对乐队指挥拍拍手，说：“第一遍测试开始吧！”

　　 阿绣踩着节奏，按照包文春指点，装扮一新，拎着个精致的竹篮就上台了，按照提示，大致踩在脚印图画上就行，包文春在台下，用手势指导适时开口，注意节奏感，这首三分多钟的表演唱歌曲就有些生疏的过了。

　　 老黄在一边和台长说：“这小子还是个材料啊！做这个指导，比我们专业人员还在行！”

　　 丁香和徐晴坐在下面，相视一眼，都有些不忿，阿绣这一装扮，还真的夺人眼球，赏心悦目。伴舞演员是北京歌舞团的八位姑娘，都是会跳芭蕾舞的正式舞蹈演员，一位编舞给她们编了一段伴舞，包文春就不满意，说：“你们都是音乐学院出来的戏剧舞蹈高材生，可这段《茶山情歌》表现的是山村采茶姑娘劳动之余的休息娱乐场景，你们这动作和《红色娘子军》一样，太夸张了吧！你说一群采茶女腿翘那么高干什么？我给你们设计个简单点的动作，三分钟学会，就这几步，然后就是走位，跟着主唱转圈。”

　　 八个姑娘对包文春很崇拜，几步动作看一下就会，然后就围着祝道绣忽前忽后的走动，幅度不大，这效果确实比刚才好看多了。

　　 包文春的话说的风趣幽默，一群姑娘被骂了，还嘻嘻哈哈很高兴，阿绣就偷笑不已，这情绪一放松，表演效果就上来了。包文春坐在老黄身边，说：“这后面背景，搞个绿油油的茶山多好！”

　　 除夕之夜的节目表确定下来了，

　　 包文春要唱《我的未来不是梦》、《大中国》、《五星红旗》，丁香要唱《摇太阳》，另一首《窗外》被挤掉了。阿绣要唱《茶山情歌》、《万事如意》，徐洪亮要唱《故乡的云》，张璇要唱《春光美》，李德勤要唱《走四方》，潘圆圆要唱《长大后我就成了你》，赵明明要唱《思念》，徐晴的歌曲最多，要唱四首歌，《十五的月亮》、《我和我的祖国》、《大地飞歌》、《幸福万年长》，分插在整个晚会里，而李姑依的演唱曲目，被压缩到两首，一首是《年轻的朋友来相会》，一首是《知音》，至于那首备受争议的《乡恋》被裁掉了。

　　 由伴奏乐队有民族乐团和军乐团等单位轮流伴奏，都是专业得不能再专业了，配合很协调。

　　 包文春在仔细回想，当年的哪些节目被自己这帮人给挤掉了，十五首歌，时间搞得再紧凑，也得五十多分钟啊！占据了整个晚会的四分之一时间，原有的包括戏曲和联唱歌曲在内歌曲十八首歌曲只剩下五首了，一些看录像猜谜语的活动给取消了。原本是李姑依领先第一唱《拜年歌》的节目，改成徐晴首唱《幸福万年长》。包文春默默为被自己怼掉的演员祈祷祝福，邓导演推推他说：“发什么愣呢？该你准备上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