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洱不确定这饭菜是不是段苍?特意交往的,只知道比往常要丰富了些,而且还是双人的碗筷,迟迟不见有人进来,所以她才开门想找,这才看到了立在廊上的段苍?。
他还是一脸的温和平静,不见因被自己迁怒而有可能的不高兴,只是这么望着她,最后点点头,走进了屋子。
两人吃饭,却没有说话。
段苍?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以往,都是他静静地听着这女人如鸟儿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今日她不出声,他也不出声,屋里只有二人吃食的细微的声间,安静得让人变得拘谨。
一碗饭见底,田洱都捉摸了快半个小时了,这会儿挤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过两天,要不要一起游湖?”她上次听他说,京城的西湖,很美的。只是自己最近忙,对方未出言相邀,她一直就没一回事地放在一边,这会儿想起,便主动开口了。
听到声音,段苍?抬眼看她,“田儿想去便去罢。”他从来都是如此,淡然从容温和,根本不让人知道哪件事是他想做,哪件事是他不想为的。
“嗯,好。”田洱心里这么想着,也只能点头之后,继续埋首吃饭。
快是夏天要到了,只是这里春末,依然温润清凉。
前两日的相邀有些冲动,导致今天田洱脸微红着,有些懊恼;也导致现在她微红着脸之余,神色不说尴尬,简直就是一阵白一阵红的,也不知是懊恼还是羞赧,反正整个人都不自在了。倒是段苍?,依旧是一脸的温和清雅,一身黛紫色衣站在小船头,迎风飞扬,俊逸飘然。
西湖很大,大到有边无边际的沧桑;而在这些沧桑之中,浮华着清凛的。
湖面许许多多的莲,颜色都不一样,有白的,有白里透粉的;有红的,有红中带雪的;有粉的,有粉中带黄的;连瓣状都有些分异,有尖尖出头的;有椭圆展瓣的;也有如竹尖长;一朵朵或含苞待放,或展瓣妖冶,或清纯出水……不管怎么形容,都无法将其的美色一收而尽。虽说各花入各眼,可田洱却是最喜欢荷花的,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多彩绚丽,怎样的词美,怎样就是它的名字。
今日的天色有些灰蒙蒙的,没有前两日的难得晴朗,有些阴郁。只是这天气未有影响得到田洱,反倒是被站在头上的男人给影响了。她坐在小船边,空时会撩起湖里并不透澈却一片碧绿清凉的湖水,玩耍着,尽量无视那个男人的存在。
船尾是个摇浆的船家,是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普通人,他很沉默,自从二人上了船之后,他便一句话都未有主动说过,甚至没有多此一举地想介绍这里的美景,或还是讲个凄美的故事来吸引客人。
田洱喜欢这样的工作人员,她甚至还会好奇地不时瞟那摇浆人几眼。而对方视若无睹,摇得缓慢而平稳,很有水准地都往莲花开得最盛最美的地方摇着,偏偏如此美景的地方,人却又恰恰是最少的。对于这点,不管是田洱还是段苍?,都是很满意的。
田洱心里想着事,一个出神看到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有个壮壮的莲子包,眼明手快地一把给折了过来。莲包上面一颗颗露着小小头的莲子,俏皮可爱的模样,不知怎的,原来的阴郁心情开明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莲蓬,取出一粒莲子,剥了青皮就往嘴里送,本是清香甘甜的,可咬到了莲心之后,又参杂着一阵苦涩,那种感觉非常奇特,清香中带苦,苦中有甘甜,让田洱又剥了一粒送进嘴里嚼了起来。
听到了嚼声,迎风而立的段苍?转过身来,看着那人正坐在船边,不亦乐乎,手里拿着折过了的莲捧,嘴里正津津有味地嚼着,一脸享受人间美味的模样,叫人误以前那真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佳肴,不禁都想一同尝上一尝了。
感觉到被两首视线给盯着,田洱抬眼,撞上了那双并不炽热的视线,惯性地咧嘴就笑,然后动作比心思要快,伸出手去,“你要不要尝尝?很清香!”至少,她很喜欢吃。
段苍?温和着脸接了过去,现学地剥开之后,他却连莲子心也一并给剥掉,这才送进嘴里优雅地轻嚼着。嗯,的确是很清香的,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幽香味道,融于口中,叫人心旷神怡。尽管并不算得美味,却别有一番风味。
“如何?”田洱笑着问,脸色有些得意,似乎已经忘了先前自己还一阵脸青一阵脸红的懊恼,笑没心没肺的模样,叫段苍?觉得,女人……是真难以理解的生物。
点点头,“很清甜。”段苍?温着声音回答,一身的贵气出尘,经他嘴里说出来的,必定是真的。田洱听着高兴,又剥了两粒。
“要不,我们多摘些回去吧,我喜欢吃!”她不喜欢腻的东西,却喜欢这种其实并不甜,只是有些清香的带淡雅的。就跟眼前这个男人一样,如风如莲,轻柔淡雅,出尘脱俗。
“你喜欢便好。”段苍?似乎从来不会反对田洱的意见与决定,他甚至不会提一个好的或坏的意见,只是笑得浅浅的,温和地答应着。
田洱这下更高兴了,原来与天气一般的阴郁也一扫而光,高高兴兴就开始恢复原来那个直上直下的一根筋。这下冲着摇浆人笑着大声说道:“麻烦你摇到莲蓬比较多的地方,好吗?”
她的口气很客气,却仍旧未有得到那沉默的摇浆人的回答,不过没关系,因为她知道那人听进去了,也感觉到船的方向在一点一点地改变,慢慢地穿过莲花与莲叶之间;碧绿的湖水,被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潋滟着一枝枝碧伞,与一朵朵出水芙蓉。
莲花有高出船头,高过船上立人的;也有矮得只紧紧贴着水面,如一平坦的簸箕一样,承载着一颗颗露珠与开败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