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几日,段苍玥便带着田洱回了本家,不过三十二米行的管事被撤了职之事,还是让内部小小地轰动了一番,这事似乎比王贺王大掌死了还要叫人吃惊。于是,所有王贺势力下,或是有或多或少关系的管事以及管事以下的职位人员,个个都是战战兢兢的,心知谢在行被撤职之事必定与王贺有着莫大的关系,离职没关系,但是被段氏直接卸去职位的,往后哪个商业还敢再招这样的工人?
回到段府,那种自在感,让田洱发觉自己似乎已习惯了这个大宅,难道这已以了自己的归属地吗?
听说田洱受了伤,宅里与田洱有一点关系的,都来探望过了,就是那些平素未曾谋面的段家的那些有份却无权无实的都来热情地慰问了一番,使田洱烦不胜烦,后来才得知,之前自己未被烦,全是因为被段苍玥那人给挡下了,而为何此次他未那么做,田洱一时没想明白,也懒得去想。
老板十来天没出现,一出现就一蹦一跳的,着实让裳衣阁那些挂念她的人好生担心了一番,田洱只道是不小心扭到了,才迟迟没到店来,知道她出事的,只有楚清凤,还有那内敛而又敏锐的书恒。
实在是没办法,田洱让这二人知晓之后,还被小小地责骂了一声,但更多的,却是他们的愧疚,老板出事,他们却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也是他们失职。
“哎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嘛。”瞧那二人阴沉的脸色,还有从旁一直听着的雪衣那哭丧的小脸,田洱大声喊了一声,这些人都太心善了。总把错归根到自己身上,这让她既然心慰也无奈。于是她不由得咕哝,“早知道就不让你们知道了。”话才落就收到一堆眼神刀子,使得不得不闭上嘴。
好吧,众怒难犯,还是小心为妙。
知道田洱的脚扭伤。夏小西做菜时还特意给田洱炖了浓浓的骨头汤,让她好好地补一补。对于这些员工的心意,田洱总是欣然接受。
饭餐上,身为掌柜的楚清凤向田洱回报一些可以让大家知晓的,店里之事,这也是田洱要求的。有些事当着大家的面讨论,让大家心知肚明也有利于发展,而且大家一起时,你一言我一句总能讨论出最好的法子。
“……三天前开始,就陆续收到由雨安城送来的布匹料子。人我也都是安排在如意楼中的,至于银子数我待会儿给您瞧瞧。”楚清凤谈到了最近,算是最为重要的事,他去招待那些‘出差’而来的人时,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他们的欣喜,毕竟这种差事,如此好待遇那可是微之甚微的。
这时,何月娥倒难得的插话了,“那些料子,没有花家送来的好。”感觉不是一个层次的。
点头。这些田洱一早就知道了,极少会有料子有花家的好,但是:“料子虽然不甚好,但是染工还是不错的,色泽也都挺好,我觉得他们的靛青色就十分的明艳,可以配合花家的云锦做‘风花雪月’。”田洱饮了口汤,这才接了何月娥的话,她设计的款式,为了方便这些人的认识。全都标了号……不,应该说是标了名字。原本,她弄个什么零零七之类的,被楚清凤给否决了,说太俗,于是她就各起了不同的名字。
目前为止,卖得最多的,便是‘风花雪月’,而自己一直穿的这独一无二款式,是从‘醉红帐’延伸而来的;八名月娘店员还有小绣娘宁娃穿的,是‘流光’。‘流光’其实就是改的圆袖三折曲裾,颜色各有不同,看她们自己喜欢,这种款式简单大方,而且十分的方便,这能使她们做工时不必总挽起宽袖那么麻烦。
听田洱的分析,两裁缝也心觉如此搭配新颖且漂亮,一致无异意。
大事说完,田洱转看对面离了个大桌子的小小绣娘王宁,“宁娃可还习惯?”她来得最晚,而且还是最年小的,担心她会产生心理压力,田洱倒是对她很上心的。
现在的王宁已经不那么怕生了,也知道这漂亮的姐姐老板十分的好说话,一被问起自己,抬着下巴露了个灿烂的笑容:“嗯,习惯!”嘴里还有半口饭呢,这么好的地方,哪会不习惯?
微笑着,“习惯就好,有不懂的地方,多跟月娥姐说说,有事也可以找楚掌柜,知道吗?”等她上手,田洱就可以专门设一款让她独产来做。
用力地点头,“知道!”
安慰地又笑了一个,田洱喜欢乖巧不失活泼的人。
午饭过后,是一个时辰休息时间,女人围在一块自然是许多话说的,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儿可是好几台戏呢。书恒本来是想去跟田洱说说话,却被那帮女子给拉着缠他,还是没能跟着去内堂。
楚清凤心中一阵兴庆自己是掌柜,因有事与老板相谈,那些姑娘也就没真敢不懂事一直缠他。
看了看那一脸为难不知如何拒绝的书恒,还有边上那瞪着眼也无可奈何的书永,田洱不禁笑道:“大家的关系似乎更融洽了。”她记得这两裁缝刚来时,几乎都只在屋里做活,极少出来,即便出来也是一脸的疏离感 ,使这些姑娘小婶们望而却步。现在看起来,可真和谐,也没了当初一开始的那些顾虑。
她想,这些人应该是生平第一次如此环境下,与陌生人慢慢相熟,然后日日相处,到如今稔熟。这种画面,她很喜欢,就像是个大家庭,让她不再觉得那么寂寞。
“嗯。”楚清凤没有说,那都是因为大家围绕的中心,便是你。
二人在内堂对账过后,田洱抬首望了一眼雪衣,“清凤觉得雪衣现在如何?”从雨安城回来后,雪衣变得更加稳重成熟了,这一点让田洱高兴,这孩子学东西很快,让她欣慰。
一听说到自己,一直立于一边认真听解的雪衣向微一愣,也同看向楚清凤,眼里那细细地期盼自然是没能逃过精狡的二人。楚清凤眼里含笑,“虽然处理事小还嫩了些,不过进步得到是很快的。”已经开始跟他记账了,这么好的苗子,如果自小就开始培养,现在必定是独立一方的好手的。
听到掌柜对自己的评价,雪衣没等田洱说话,朝其一鞠躬,十分诚恳,“谢楚掌柜悉心教导,雪衣会更加努力的!”
“嗤,倒是这套学了个十足。”田洱嗤笑,倒也不责怪,做生意么,嘴巴就得甜,“下次的送货队,就交给雪衣去处理吧。”接待‘出差人员’对他而言应该并不难,只是在接待的同时,与对方核对账目,以及估算银两,是个重差。
二人一听,都有大小不一的诧异,雪衣自己吃惊得紧,一时不知要怎么回应;楚清凤倒微蹙着眉,“雪衣还有许多事不懂……”让他独自处理,若是被对方坑了,一次半次估高了价或是出低了底,伤的可是未来之路。
笑笑摆摆手打断了楚清凤的顾虑,“无妨,若真搞砸了,下回去签别家时,让雪衣去将功补过便是了。”反正她裳衣阁在签下合约的那么多商家中,口风必定不差的,若差了那么一家,多少不止自家问题,双方都有责任,她也不怕对方将她唱黑。
生意么,和气生财。
老板都这么说了,楚清凤也不再有异意,转首向那还未回神的雪衣,“那么下次到货,就由着你前去,有不懂的地方,你要来多问问我。”
敢不发傻太久,雪衣一听赶紧拘首:“是、是!”
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他唯一不想让主子对他失望之事,必定拼尽一切做到最好的!
看着这少年散去了那原来的一丝恐慌,取而代之的是难掩的热火,楚清凤想,也许老板这样的决定,是正确的。什么人,什么事都得试过了才知道好坏。
旁的事谈妥之后,楚清凤的神色开始变得有些扭捏起来,饮着香茶的田洱不禁有好奇问了:“还有事?”看他那欲言又止十分为难的模样,自然是好奇多过担忧的。
“事情是这样的……”楚清凤知道怎样都得说,鼓了鼓勇气,“关于雨北城之事。”说到此处,旁人没发现,田洱倒是发现这向来游刃有余偶尔装傻扮痴的楚清凤楚大掌柜,竟然紧张到双手握时以那茶杯?可真是……奇了。
提起雨北城,田洱马上就联想到了,“楚雨珩之事?”她记得有让楚清凤去那边找楚雨珩谈谈商行之事,如果那边的商家全都签过来,她过年前后都不必担心货源了。
微紧了身子,楚清凤点首,“雨珩他……让我回京一趟。”说到此时,那因握得太紧的手,竟有了些泛白,说是此呈,一定不止他说得那么简单。
微挑了眉,“需要我出面吗?”田洱知道自己出现也不顶个什么用,但若只是面对那城府很深的楚雨珩,她还是有那个胆量与能耐的,楚雨珩顾及着段苍,并不敢对她怎样,但是对楚清凤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