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方立旁观了一天,田洱发现,她这个什么事也不干的人,看起来比那个干了一天活,而且手上都是精活的人,都要累!看了这一天,她更加确信,方立无疑是厉害的。田洱亲眼所见,甚至只是最初步的去壳筛净这一步,都能叫她看得瞠目结舌!
原来,这天底下,自己认为平凡无比的事情,要真做起来,何止精细。
她大概总结了五道工序:原料处理,磨豆滤浆,煮浆点浆,制水豆腐,制干豆腐。每一道工序都是精中之精的活,田洱自认为,就是练上个三五年,她也未必能做出一排嫩豆腐来。
除了挫败,田洱此刻真没什么情绪了。
垂头丧气地回到翡翠楼,远远看到两道立在院中那一片雪花中的身影,都那般倾城绝世,犹是天作之合。田洱看得有些出神,那是清瘦俊逸的男人,那是个闭月羞花的女人,两人站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缱绻美好。
不知为什么,田洱看得,心有些微微地不舒服,她不明白这是什么心情,只能垂首转身回自己临时的屋子而去。远处的二人,自然也看到了从后门回来的田洱,那一脸的疲惫模样,带着阴郁,跟平时嬉笑开朗的她不同,叫人看了心里难免担心。
“此事就交给你了。”段苍?交待一声,也不顾醉莲似乎还有话要说,便大步往那最角落的屋子而去。醉莲那一张貌美的容颜上,平淡无奇,双眼里,却透着利光,带着冷凛。
田洱才回到屋里,后脚就有人敲门,她转身看到是段苍?,不禁愣了愣,“你……有事?”她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不还在院子里的吗?
段苍?摇着那一柄羽扇子,脸上含首笑,走了进来。
“今日去豆腐坊了?”他答非所问。
“嗯,进展得都还算不错,明日要去集市上买餐具了。”坐到桌子边,有些疲倦地揉柔额,虽然策划是那么写的,可真正做起来,比想象中还要难上百倍。她都开始动摇了,自己这样做,是否能坚持得下去?
看出田洱的疲惫,段苍?并未有坐下来,而是问:“不如你先歇息会,晚一点再唤你起身用餐?”
知道这个男人体贴细心,田洱朝他笑笑,“不了,也并不是那么累。”看门外,那醉莲并未有跟过来,心里想法有些不自在,她又开口:“你……刚才不是与醉莲姑娘在一起吗,找我有事?”
见对方不作歇息,段苍?走了过来,同坐在桌边,与田洱面对面,口气全是关怀,“可需要我帮忙?”
知道对方关心自己,田洱心中感激,却还是摇摇首,“我知道你一定有能力让小小的豆腐坊做大且是指日可待,可是我想凭自己的能力做。”往后,这个时世就是她生存的地方了,不可能总依赖别人。再说,自己已经得到不少这个男人的帮助了,怎么还能继续厚颜无耻地提要求?
而且――
“……我希望,我们的友谊是纯粹的。”无参杂一丝利益与交易什么的。
听罢,段苍?只是含着笑,并未有说什么。
兰儿知得田洱回来,赶紧送茶入房,见到二人面对相坐也不奇怪,反倒会偷偷用小眼神投视眼里从来只有田洱的段苍?,她觉得醉莲姑娘和田洱已经够貌美迷人的了,可这似主子一般的公子,不知怎的,越来越觉得美貌竟然凌驾于二人之上,叫她看多了都移不开眼了。只是,自己一奴婢,是不可以直视主子的面容的,那样做了,便是找死。
收回了偷视,斟茶之后,轻声问:“姑娘、公子,可是要现在传晚餐?”
段苍?看看田洱,田洱回视他,这才点点头,“传吧。”
待兰儿出去之后,田洱想起一些事,便开口问道:“苍?……与醉莲姑娘是何关系?”这次,她倒不只是好奇,也是一些原因驱使才问出了口。
这个问题换是旁人,早就会问了,段苍?含着笑,觉得她现在才问,倒也新鲜,“田儿不是一直认为我是醉莲的恩客吗?怎的现在才来问?”
这反问,好犀利!
田洱有一丝脸热,双眼有些不自在地乱飘,“那……什么,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否认才是最重要的。
“是吗?”段苍?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倒不像是要追问,“如果说,这翡翠楼也有我的一半,你会不会更安心地住下?”
一怔,田洱惊讶地回视坐于对面的这个男人,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今天想跟他提出搬走的打算?难道这人会读心术?
腿上的双手不禁绞了绞,她又恢复了笑脸,“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便再白吃白住地缠你一阵子,到时可别问我要房费呀、伙食费什么的,我可没得给。”
笑笑,“田儿想住多久便多久。”养个闲人,他还是不会皱一下眉的。
“……你这么好,都让我不好意思厚脸皮什么也不做了。”田洱挠挠头,“不如这样吧,我就用甜儿的身份,在这里卖唱什么的,也算我报答你们的收留之恩。”第一次,她虽然排斥到直接跟醉莲翻脸,那也是因为被算计去做才会心中有气。这回头想想,自己身无分文赖着住下,白吃白住,就卖个唱……其实也不算什么,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那双绝世的眸敛了敛,“那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田洱被忽然冷下来的气氛给吓得怔了一下,有些莫名,“怎么……了?我做得不好?也没有啊,那几个公子歌挺满意的,听说都未再找醉莲姑娘的麻烦了,而且后来还让柳妈妈找过我几次呢。”说到这里,她多少有些得意的。
光靠唱歌,也许也能养活自己。
要不要,跟醉莲商量商量,自己以后有空就到台上表演,然后找她要演出费?
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可行,到时有点钱,那豆腐坊资金也可以有得周转,方立就不必那么拉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