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以为,要想成为帝王心底一座不改颜色的青山,就必须首先成为一个懂他,愿意在背后对他予以默默支持的女人。离他的心更近,方可离他的人更近。反过来,他也会守护她的。只要有他的守护,她便可在这风云莫测的后宫,掌控一切,守住自己心中那一个岁月静好的梦境。
“承启,你当真要敏敏姐出宫去靖远寺礼佛?”尽管魏敏去靖远寺礼佛一事已成定局,沈嫣还是想知道李承启最真实的盘算。她问:“她这一去,可还会回来?你就不怕天下人埋怨你偏袒于我,而冷待了姐姐?”
令沈嫣意外的是,面对她这样试探的提问,李承启并没有作答,而是陷入一方苦思。原来,魏敏的离开,还是给他添了烦忧。他并不能做到轻松自在去面对朝臣的质疑和极有可能会出现的百姓的怨愤——在这件事情上,他欠天下人一个解释。
沈嫣豁然,不禁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打起精神道:“承启,我伺候你梳洗更衣罢。如若我没猜错,很快会有许多的大臣吵嚷着要见你,你要早作打算。”
她能忧他之所有,李承启感到欣慰。他冲她微点下颔,整了整衣裳,便会意地朝内殿走了去。沈嫣很快命崔嬷嬷派人拿来了热水。
回到宫里这么些天,这是她头一次亲自伺候李承启沐浴。她温柔而仔细地清洗他身上每一处肌肤,令他感到无比怡然。他只觉有她在身边,一切烦恼都可抛至九霄云外。
“嫣儿,你可还信朕?”沐浴过,更了衣,他方才没头没脑地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双目。问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我一直信你。”尽管沈嫣并不清楚他问自己信的是什么,她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回答。而她没有说谎,她的确信他,并且打算信他的一切。
李承启没有再多言,只揽她入怀,像是听到她这样的回答,便是此生最大的知足和满意了。
不多时,元吉果然来报,称几位重臣求见李承启,怎么劝也劝不走。如此听来。宫中无秘密,魏敏要出宫一事已然传开了,李承启则是早有准备。想让元吉暂且打发了那些个朝廷重臣的。只是,那些个朝廷重臣,并非那么容易能打发得了。他眉头微蹙,似是十分心烦的样子。毕竟,对于那些个重臣可能会出现的刁难。他还未想出合适的应对之策。
“我本无罪,便不惧大家的非议。若有人想给我定罪,那请他拿出证据来。”看出李承启的烦忧,沈嫣用自己的坚定鼓励了他。她还道:“敏敏姐要走,是她自己的选择,你我都未曾逼迫她。况且。这是皇上的家务事,朝中之臣本不该管。”
李承启恍然想到什么,当即问元吉:“朕要找的人。霍青可找到了?”
“回皇上,霍将军赶到东宫拿人,东皇后娘娘却说,不知念恩姑娘跑去哪里了。”
霍青没有找到念恩,但不知是魏敏将其藏了起来。还是她当真自个儿逃走了。在李承启看来,她的存在。会成为沈嫣的威胁。
“若找到念恩,你打算如何做?”想到昨夜李承启示意霍青杀死念慈一幕,沈嫣心里还难以平静。念慈,本有心维护沈嫣啊,却得了一个惨死的结局。现在,她的妹妹念恩不知去向,沈嫣很不安。沈嫣怕霍青找到她,亦怕霍青找不到她。
是啊,没有证据,便没人能拿他的嫣儿怎么样。只要他李承启一声令下,也没有人敢对她的嫣儿有微辞。他,是皇帝,是掌控北周国千万子民的一国之君。想及此,他再不怕面对那些朝臣的质疑了。
临走的时候,他信誓旦旦对沈嫣说:“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沈嫣嘴角噙笑向他微点了下颔,别有意味道:“我是你的皇后,在这个世上,除了你再无旁人可伤害到我。”她相信,只要他一直这般爱护她,宫里宫外那些个意欲针对她,甚至想将她至于死地的妖魔鬼怪,她就都可不去畏惧。
李承启在他的锦阳殿召见了那些听到东皇后要出宫礼佛之风声的朝*计七名重臣。其中以魏幽、魏久霆为首。魏久霆会参与到此事,只因魏敏是他的妹妹,而事后一定会让沈嫣意外的是,兵部尚书韦斯礼也在。
韦斯礼也参与到此事,就连李承启也感到惊讶。听过魏幽等人劝谏自己不要偏爱西皇后而责罚东皇后的话后,李承启不禁第一个问韦斯礼:“韦尚书,你也以为此次是朕偏爱西皇后,而肆意责罚东皇后?”
几位大臣皆表惊讶,李承启这话,不是对魏幽,亦不是对魏久霆,而是对一个无关的人韦斯礼。
韦斯礼则是惊不改色,上前以礼道:“微臣以为,如此不明不白就定了东皇后的罪,有失公道。”
“朕未曾定过东皇后的罪,要去靖远寺礼佛,是东皇后一心向佛,是朕也拦不住的。”李承启微微侧身,毫不虚心。
韦斯礼却也从容镇定,不紧不慢道:“东皇后贤德、宽和,若非西皇后步步紧逼,她又如何会自请去靖远寺?”
“你说是西皇后步步紧逼,东皇后才会选择离宫出走,可是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李承启威严相向。
听言,韦斯礼足以判定,李承启对沈氏嫣儿的偏袒之心,昭昭可见。为此,他低了下颔,告礼退到了一边,没再言语。
他如此反应,显然引得其他大臣的不满了。原本,他们是说好要一起谏言,想用逆耳之言唤醒他们的皇帝的。可这么快,这个兵部尚书就不管事了吗?
很快,有年龄较长的老臣,西台御史包无庸挺身而出。这个包无庸,仗着有皇帝的倚重,上前便是直言不讳道:“皇上,外头有关西皇后失德之言难于入耳。空穴不能来风,若非西皇后有失德之行在先,又岂会升起这许多哗然?”
听得此言,李承启脸色铁青。坚持状况,魏幽不禁对他挤眉弄眼,要他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露骨刺耳。可包无庸却视若未睹,不管不顾,声音更大了些接着道:“皇后者,母仪天下,西皇后如此声名,断断不能作为万千百姓之典范供养。皇上再是宠爱西皇后,也当舍得弃爱,以皇室威名为重。望皇上省思再三。”
“御史大人言重了。”包无庸的话,已然让胆小怕事的魏幽达到一种担惊受怕的程度了。强忍着心底的恐惧和担忧听罢包无庸这番高论,他忙走上前去,这般于包无庸说过一句,便跪到了地上,向李承启祈求道:“西皇后德行如何,皇上可令人查查清楚,再还西皇后一个清白,也给天下人一个说法。但微臣今次冒死觐见,是想求得皇上,便是东皇后在此事上说错了话,做错了事,皇上也看在东皇后这些年对皇室,对皇上一片忠心的份儿上,宽恕她,收回让她去靖远寺礼佛之成命。”
他只求他的女儿保有东宫皇后的位置,再无旁的渴求。而在听过他这番话后,他的儿子魏久霆也站了出来,跪在了他父亲的身侧,照样说着请求李承启原谅魏敏的话。不过,有所不同的是,魏久霆在替魏敏求情的同时,也为沈嫣讲了几句好话。
他说:“微臣少时便认识西皇后,她德行如何,微臣从不怀疑。而东皇后是微臣的亲人,微臣对她的德行,也再是了解不过。微臣相信,此次的事仅是一场误会。抑或是旁的有心之人的阴谋,还请皇上明鉴。”
父子二人前后之言,都让包无庸等其他大臣觉得愤慨——本来说好一起谏言皇帝废黜沈氏嫣儿的西皇后之位的,却是如何他二人率先服了软?但事已至此,他们再不好多言了。
而魏久霆的话,自然让李承启觉得好听。在听过他的这几句话之后,李承启的脸色好看多了。
“东皇后赌气要出宫礼佛,实非朕劝阻得了的。”他看着魏幽和魏久霆父子,话语也变得温和了许多,“你二人若能劝得东皇后改变心意,朕倒愿记你二人有宫。”
闻得此言,魏氏父子自然叩头谢恩。他们想,只要不是皇帝的意思,他们的女儿就还有机会。不过,走出锦阳殿,他们受到了以包无庸为首的几位大臣的围攻。
包无庸等人一致称,魏氏父子过河拆桥,并失了信于他们。魏幽苦不堪言,一个劲儿解释,“列位大人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假未听出来?皇上偏袒西皇后,并非我等三寸不烂之舌既能改变的。”
“便是如此,我等为了江山社稷,就是一个死字,也当直言不改!”包无庸横眉冷对,义气得很。
“好一个忧国忧民的忠臣良将。”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在他们侧面不远处响了起来。那是沈嫣在苏游、崔嬷嬷等人的前呼后拥之下长身而立。
看到她,几人惊吓,几人蹙眉,几人眼里闪过了不一样的异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