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当的,也得叫他知道我是个有脾气的人。
——《捕戎获彻行动计划》
陈歆野报仇的豪言壮语并没有实现。
不仅没有实现,她还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亲者落泪仇者快。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伪装,陈歆野蹲在后面顺气。
糖糖盯着她,满脸写着乌鸡鲅鱼。
“你能不能行?”她真诚发问,“要不是盛叔叔瞧你是他偶像,你都死八百次了!”
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JPG
陈歆野是真没想到玩个游戏还这么难!
这个枪,死沉,她扣扳机都扣不动,更何况是射击?
糖糖长叹一声,由衷道:“你就在这儿躲着吧。戎叔叔会带咱们躺赢的,你千万躲好就成。”
陈歆野老实点头。
她抱着枪蹲在掩护板后面,头盔也大,一会儿一掉,她就往上推推。
这一刻,堂堂陈家小公主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只弱鸡,瑟瑟发抖。
沙沙!沙沙!
听到声响,陈歆野神经紧绷,小心翼翼往外瞄。
是盛静!
从一开局,盛静就像是阴魂不散的厉鬼跟着她。
而且这个“厉鬼”鬼点子很多,不射击她的要害部位,只打腿啊、胳膊啊,什么的。
这么个打法儿,她出不了局,但是被打的地方现在还火辣辣的疼。
陈歆野推推帽子。
打不过,她就躲。
要做也得做有团队精神的咸鱼选手。
陈歆野慢慢起身,准备继续找掩护,刚走两步,就听“砰”一声。
盛静被射中了。
戎彻慢慢放下枪,结束瞄准,颔首。
扬眉吐气!报仇雪恨!我没白躲!
一系列舒爽的词汇萦绕在陈歆野心头,她恨不得这会儿跟盛静打个招呼。
可高兴没两秒,盛静忽然说话了。
“这么久没见,你技术更精湛了。”盛静摘下帽子,一甩,长发散开,“过段时间有个职业赛,你能和我组队参加吗?”
戎彻脚步停顿,没来得及说话,盛静忽然又一声尖叫,扑过去紧紧抱住戎彻。
“有虫子!是虫子!”
陈歆野:“……”
一个开着枪到处打人的女子会怕虫子!?
找借口也找个合适的,行不行?
陈歆野受不了这么拙劣的茶艺,出去制止,结果又是“砰”一声。
她被射中了。
郭天铭抱歉地举起手,说:“陈小姐,阿彻太厉害。为了不输的那么惨,不好意思。”
话声传到戎彻耳朵里,他抬眼看去,正好和陈歆野转头投来的视线撞上。
“你……”
盛静忽然抱紧戎彻,柔柔弱弱地说:“戎彻,我脚好像扭了一下。你能帮我看看吗?”
无法,戎彻只好先把盛静扶起来。
而陈歆野就那么看着,对方太过明目张胆,她反倒无计可施。
*
结束这场友谊对决,大家在院子里烧烤。
食材都提前买好了,就是准备工作费些事。
陈歆野想帮忙,盛静说:“怎么能让大明星动手?你就坐着,吃现成的。”
“我做些简单的……”
“那也不用。”盛静说,“你一看就是没干过活儿的,万一哪儿弄不好,我们还吃不吃啊?你就吃现成的吧。”
“……”
陈歆野坐在角落,看大家忙。
就像是一株无人问津的枯树,没人在意。
而等到了烧烤正式开始,盛静更是把苗头对准陈歆野。
“陈小姐,你们平时做演员很累吧?”
陈歆野淡淡道:“还好。”
盛静笑笑:“我听说,演员不仅要拍戏,有时候为了资源,争咖位什么的,还得应酬,跟公关有的一拼呢。”
“……”
“陈小姐,你酒量一定不错吧?来,我敬你一杯。”
陈歆野早在盛静第一次找她茬儿的时候,就想撕了她。
可一是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这样做,二是她是戎彻带来的人,这些人是戎彻的朋友,她翻了脸,就是不给戎彻面子。
她总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位姐倒好,她退一步就蹬鼻子上脸。
谁惯的臭毛病?
陈歆野拿起手边的果汁,也没和盛静碰一碰,说:“盛小姐刚刚自己说的要有资源有咖位我才应酬。盛小姐给我这些吗?”
盛静一愣。
这话言下之意就是:你想和我喝酒,也配?
陈歆野姿态优雅地抿了口果汁,说了声“失陪”,离席。
等她走了,盛冲也放下杯子。
“你这问的都是什么问题?”他问,“会聊天吗?”
盛静见戎彻一脸平静,根本就是无所谓的样子,心下暗爽,忍了刚才的话。
“我也是听说啊。要不是这样,她告诉我不就好了?还不许人好奇了吗?”
糖糖揣着手,呵呵道:“你好奇的点还真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盛静想反驳,戎彻站起来了。
“我过去一下。”
五个字,盛静顿时又慌了。
她急忙站起来,解释:“我真没恶意。要是陈小姐不高兴,我过去和她道歉。戎彻,你还是留下吧。”
戎彻撂下句“不用”,走了。
*
陈歆野在后院踢石子。
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么给她气受。
可挨着太多条条框框,她不能轻易发脾气,更不能为这种人贬低自己。
但,就是气!
“就你长了张嘴会说!说吧说吧!我诅咒蚊子就咬你嘴,让你变成香肠嘴,以后看你怎么说!”
她双手合十,祈祷蚊子。
“蚊子快来啊,那里有个人等着你们叮。蚊子快来,快去叮……”
“叮谁?”
“当然是谁话多叮——”
陈歆野扭过头,戎彻插在口袋站在不远处。
她下意识捂住嘴,试图用这种掩耳盗铃到不能再掩耳盗铃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刚才绝对没有恶毒过。
戎彻低头,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经历昨晚,他也是看出来了。
这位陈小姐外在是无可挑剔的典范名媛,实际心里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儿,单纯不说,还时不时总爱皮一下。
“盛静不会说话,”戎彻上前,“你不要往心里去。”
陈歆野放下手,反问:“你这是在替她道歉?”
戎彻点头。
他不知道,如果没有这个点头,陈歆野刚才嘀咕两句也就过去了,她心眼没那么小;可他点了头,味儿就变了。
你是那女的什么人?还能替她道歉?
陈歆野脸色冷下来,气场也强势了些。
“怎么……”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陈歆野直接转过身,不理人。
戎彻不解。
静立片刻,他又问:“你是不是因为输了不高兴?”
“输?”陈歆野扭头,“我们不是赢了吗?”
“队伍是赢了,你呢?”他说,“你不是一枪都没射准,早早就结束了?”
“……”
进化了,绝对是进化了!
从原来单纯话少的话题终结者进化为人家不爱听什么他说什么话题终结者。
陈歆野心里本就憋着火。
除了盛静低级的挑衅外,更重要的是,她抱了他!
而他,还来替盛静道歉。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呢!?你玩数独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不是智力?
“是,我输了。”陈歆野绷着脸说,“我第一次玩,连抢都不会用,只能找地方躲着!可那又怎么样?我不会,我以后不玩就是了。还用不着……”
“我教你。”
“……”
“过来。”他伸手,“我教你。”
*
戎彻带陈歆野去了射击练习室。
他选了方便陈歆野手型的枪,先是耐心讲解了一些射击上的要领,然后便指导她实践。
可对陈歆野而言,人生短板委实有些多。
她明明听懂了戎彻说的话,但真的操作,每次不是射到靶子外面,就是索性脱靶,或者射到别的靶子上。
数独难、做饭难、射击也难。
她跟他,是不是注定无缘呐?
“我看还是算了吧。”她垂着头说,“我不适合……”
“拿起来。”
“……”
戎彻走到陈歆野身边,盯着她重新举起枪。
她被迫照做,想着还是白费力气,结果,一只掌心微热的手虚搭在她手上。
“放松。”
耳边清冷低沉的嗓音小羽毛似的钻进耳朵里,狠狠搔了陈歆野的心。
她脸上顿时火烧,用力抿住了唇。
“肩膀这里也放松。”戎彻指示,“扳机扣下去的时候,一定要干净利落。你所有的犹豫都留在瞄准中,一旦扣下扳机,什么都不要再想。”
陈歆野小声说:“可我总射偏。”
戎彻轻哂:“你以为自己是神射手?偏了就偏了,不要想那么多。”
陈歆野深呼吸。
按照戎彻刚才说的,她一点点放松肩膀、放松手指,甚至闭上眼。
就把靶心当做那些不快乐的事,即使不能一击命中,也要有敢于打败的决心和信心。
再次睁开眼时,陈歆野眼中闪过锐不可当的锋利。
砰!
子弹迸发。
这一次,陈歆野终于射到了靶子上。
“我成功了!成功了!”
她开心得举起手,下意识就给了戎彻一个庆祝的拥抱。
戎彻又一次闻到那股馨甜的玫瑰香,微微一愣。
而就在他的恍惚之间,陈歆野也收回了手臂,笑道:“我还要射!”
“……”
容易满足的小孩儿。
陈歆野乘胜追击,就着这股热乎劲儿,渐渐找到了感觉,哪怕是射不出十环、九环、她也能射个三四环。
对比她之前想射人结果射的是树,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也没有很难啊。”陈歆野嘚瑟起来,“照这么练下去,下一回,我带你和糖糖躺赢。”
戎彻嘴角勾了下,想起什么,问了句:“和划拳比,哪个难?”
手一滑,陈歆野脱靶了。
他怎么知道她会划拳的?不可能啊,除了时穗,连关绥都不知道。
该不会是时穗那个大嘴巴出卖了她吧?
“嗯?”戎彻看着她,“哪个难?”
“……”
那还是射击比较难的。
陈歆野放下枪,解释:“我也是闲着无聊。你放心!我不是赌鬼!当时学,也是看着挺……有趣的。”
事实就是,她小时候电影看多了,一直认为划拳很酷。
哪怕后来知道这种游戏不符合她名媛的feel,她也还是学了。
这可是她的大秘密。
陈歆野彻底没了最开始耍性子的气焰,也没了刚才有点儿小成绩的欣欣然,一下子蔫儿蔫儿的。
她怕戎彻觉得她是个不良名媛。
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为在他面前树立完美形象吗?
可好像……一次没成功过?
戎彻这时拿起桌上的枪,说:“人有些小兴趣很正常。没什么。”
竿子递过来,没有不爬的道理。
陈歆野马上又说:“你的兴趣就很多。像是数独,还有这个射击。对了,你做饭也很棒。你是怎么做到精通这么多事的?”
戎彻刚要说,她便立刻严肃声明:“不许说练的。”
“……”
两人四目相对。
过了会儿,戎彻突然笑了。
陈歆野没见过他笑。
更没想到他笑起来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冷,而是充满了阳光般的少年气,就像是骑着单车忽然站起来展开双臂的追风少年。
肆意张扬,不惧一切。
陈歆野心跳急速加快。
她从没为一个人而这样感情激烈,仿佛他的一举一动牵绊的是她的一心一意。
“有……有这么好笑吗?”陈歆野下意识摸了下脸,“你以前不都是这么说的?我才……”
戎彻举起枪,几乎是没瞄准过程,子弹飞出去,正中红心。
放下枪,他说:“会太多的人未必是想会那么多,可能仅仅是因为不会不行。”
陈歆野不理解,他转过头,望着她。
“总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