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嘉誉的第一天,程菲出名了。
全校都在传两件事——
第一，高三一班新来了一个转学生，漂亮得不像话。
第二,这个漂亮的转学生和高三九班的宋易在谈恋爱。
高中校园，“谈恋爱”这种带着点禁忌意味的话题总能传得特别快。整整一个下午,连一班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们都知道了。
下午课外活动,一班的学习委员喊程菲，说班主任刁老师叫她去办公室一趟。
老刁今年三十五,教数学,因为日常为学生们操碎了心，头顶早早成了地中海,看着像五十三。
见程菲进来,怕给学生压力，老刁态度温和的开口：“来新学校还适应吗？”
程菲点头，挺适应的，新同学也很有爱。
老刁宽慰的点点头,“那就好，我看过你之前的成绩单，非常漂亮，准备考哪所大学？或者,准备申请哪的学校？”
“没有出国的打算,准备考京大。”关于这件事，郁秋苓也和她聊过，程菲不想这么早出国,京大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而且就在京市,她觉得在京大完全可以学到她想学的东西。
小姑娘脑子很清楚,老刁很欣慰，那……学校里那些疯言疯语又是怎么回事儿？
担心小姑娘脸皮薄，老刁没有挑明，喝了口茶，又语重心长道：“嗯，京大不错，但本地的录取分数线也不低，你想考京大，这一年可得好好努力学习，不能被其他的事情分心。”
老刁觉得，自己已经旁敲侧击的很清楚了。
程菲点头，“嗯，谢谢老师，我知道。”
话说到这里，似乎就结束了。
程菲正准备出去，老刁又把人叫住，“我听教务处的陈老师说，你加入了校纪律部？”
这事说来有点话长，转学到嘉誉，程菲是没打算参加学生会的。只是那天在政教处，老师们看到她在原来的学校做过纪律部长，说嘉誉学生会的纪律部正好缺人，问她愿不愿意。结果，她还没拒绝，陈老师就热情的替她做了决定。
“嗯。”程菲点头。
老刁正想表扬两句，便听程菲又补充道：“不过老师您放心，我不会因为参加学生会而耽误学习的。”
老刁：？
我是这个意思？
老刁觉得，这是一次失败的谈话，新来的同学并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以及良苦的用心。见程菲还规规矩矩站在原地，老刁深感这事儿急不得，这些处在青春期的孩子心思敏感，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折在他手里。
这梗的不上不下，老刁摆摆手，“行，你先回去吧。”
程菲回到教室，刚刚坐下，就被闵晓敏拉了起来，“课外活动时间，你坐这儿干嘛啊。”
程菲：？
课外活动时间难道就不能坐在座位上？至于干什么，她当然是准备刷题啊。
闵晓敏看着程菲拿出的物理题集，“靠，你真是学霸啊。”
她早就听说了，程菲在之前的学校成绩特别好。
“那个，我礼貌问一下，你高二学期末总分多少？”
程菲皱了皱眉，“710，最后一道数学大题没来得及做。”
闵晓敏：“……”
一班已经是学霸聚集地，但闵晓敏突然清楚的意识到，学霸和学霸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她拉住程菲的手臂，“数学大题没做都能考710，你还搁这儿刷什么物理题，走走走，出去遛操场。”
程菲：“……”
反正也是熟悉新环境，程菲没有排斥。
两人从教学楼里走出来，课外活动时间，操场上到处都是人。闵晓敏挽着她的手臂，脑袋凑过来，“菲菲，老刁刚才喊你做什么？”
她笑得有点暧昧，按照老刁的老妈子性格，十有八.九是在说她和宋易的事。
“哦，让我好好学习，不要因为参加学生会就耽误了学习。”
嗯？就这？
闵晓敏狐疑，而且老刁不是一致都鼓励一班的学生积极参加学生会吗？怎么到程菲这儿就不一样了？难道这就是超级学霸清北苗子的差别待遇？
没有闵晓敏感兴趣的八卦，她索性不再追问了，拉着程菲往篮球场的方向走，“走，去看打篮球。”
程菲不理解，“你喜欢打篮球？”
闵晓敏瞅了眼自己的小短腿，“哟，新同学，你这是在内涵我？”
毕竟她净身高只有157。
程菲：？
“不是，我……”
“哈哈哈哈哈哈，没事没事。”闵晓敏只是开玩笑，一边笑一边拉着程菲往篮球场的方向走，“我不爱打篮球，但我爱打篮球的人啊。”
程菲：“……”
嘉誉有两个篮球场，一个室内的篮球馆，一个在户外。九月天气好，大部分打篮球的男生都会选择户外，露天篮球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很多学生，简直堪比大型追星现场。
闵晓敏意志力相当顽强，拉着程菲一路往里挤，终于挤到了最前边，看到球场上奔跑运球的身影，她直接大喊起来，“啊啊啊，过他，给我过他，投篮啊！”
程菲：“……”
周围嘈嘈杂杂，时不时响起一阵欢呼声，还有身边女孩子咬耳朵的声音。
“宋易也太帅了叭。”
“想要这样的男朋友。”
“醒醒，人家有喜欢的人。”
“谁？”
“你没听说吗，高三一班的程菲。”
正皱着眉头看十个人抢一个球的程菲：？
场上不知道谁投进了一个球，欢呼声直接盖过了两个女孩子的声音，程菲揉揉耳朵，她应该是听错了。
闵晓敏兴奋的捏着她的手，“远距三分！宋易好帅！”
程菲：“……”
“你也是来看他的？”
闵晓敏：？
程菲让她看周围的女生，一个个都满眼兴奋兼爱慕的往球场上同一个方向看去，顺着她们的视线，就能看到穿着深紫色篮球服的宋易，胸前印着Lakers。
“不不不。”闵晓敏连忙摇头，“我才不会在这么一颗千年铁树上吊死，场上的这些，我都爱。”
程菲：“……”
一节结束，球场上的男生各自站在自己这边的篮筐下补水。唐钦推了推宋易，让他往场边上看，“你猜，林怡然今天还会不会给你送水？”
往常宋易打球，林怡然必来送水，虽然宋易从来不接，但架不住校花有恒心。
宋易往场边看去，他早就看见了程菲，甚至在他投进那个远距离三分时，还回头看了眼，但这姑娘不知道在想什么，压根就没往他这边看。
唐钦见他往场边看去，轻啧一声，“怎么，想起校花的好了？你说你贱不贱？”
宋易瞥他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两个字：傻逼。
视线重新落回场边，程菲正好往他这个方向看过来。宋易眼底凝着笑，咬了下后牙槽，懒洋洋的将矿泉水瓶放在地上。
场边传来一片尖叫声，宋易缓缓撩起球衣的下摆，低头去擦脸上的汗。
少年看着清瘦，腰腹的肌理却分明。
“草。”唐钦嫉妒的骂了声。
松开球衣下摆，宋易抬眼去看，却见姚越泽正站在程菲面前，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程菲唇角弯起，亮晶晶的眸子里全是笑。
宋易：“……”
*
宋易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晚自习结束。
以往的晚自习都是他睡觉的时间，今天某人坐在教室后门的位置，用前排费南州的感觉来形容，就是换了无数个姿势。
直到晚自习的下课铃响起，班上的同学早就收拾好了书包，一窝蜂的往外跑。等班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宋易才懒洋洋的站起来，修长的食指上勾着车钥匙的圈，看样子没什么精神。
“易哥，晚上玩两把？”唐钦狗腿的凑过来。
“不想。”
“别啊。”见宋易往教室外走去，唐钦立马跟上，继续在他旁边卖惨，“可怜可怜我呗，在老家待了整整一个暑假，连电脑的边儿都没摸着。”
宋易没搭理唐钦，因为他刚走出来，就看到远处一班的门口，程菲和姚越泽肩并肩走过来。
程菲身前抱着两本书，很认真的在听姚越泽讲话，时不时还点点头。
唐钦也看到了，眯起眼，啧啧称奇。
“不是说好学生不谈恋爱么？看来还是妹子不够漂亮啊。”
“没谈。”宋易冷淡的撂下两个字，往楼梯口走去。
唐钦：？
“李老师就是这样，讲题只带要点，详细展开的不多，大部分都需要自己课后去消化。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慢慢适应就好了。”
程菲点点头，很感谢姚越泽给她解惑。今天数学老师的风格她还有点适应，一节晚自习听下来云里雾里。
“谢谢你，那明天……”程菲顿了下，唇角弯起，“我请你喝奶茶吧。”
“没关系，不用这么客气的。”姚越泽温和的笑笑。
宋易将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哼了声，这才认识人家多长时间，就要请奶茶了。
他们几个走得晚，走廊里现下已经很安静，是以这轻哼的一声，变得格外明显。程菲抬眼看过来，便看到两步之外站在楼梯口的宋易。
宋易已经换回了白色的校服衬衫，细细的领带还是松松的系着，看着有点吊儿郎当的。他正看着她，眸子漆黑，视线压下来。
“宋同学，在学校的时候，还是把校服穿好。”姚越泽出声提醒。
宋易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个人，唇角倏地勾起笑，指尖轻轻转着钥匙圈，“回蓝湾？”
程菲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
宋易看她呆呆的样子，心头就有邪火。这么傻，难怪对姚越泽的龌龊心思一无所知。
“姚越泽。”走廊尽头，老刁朝正站在一班门口，朝他们这个方向喊过来，“你先别走，来一下我办公室。”
“好。”姚越泽转头应了声，又去看程菲。
程菲弯着笑，“刁老师找你，你先去忙吧。”
姚越泽点点头，“好，你家里司机会来接吧？”
程菲笑嗯。
宋易冷眼旁观着两人的友好互动，唇角越拉越平。
“人都走好远了，还看。”
冷不丁的一句。
程菲转过身，发现宋易居然还站在楼梯口，“你……怎么还没走？”
宋易：“……”
很多年不见，程菲没觉得她和宋易有什么旧需要叙，她怀里抱着书，和宋易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自顾下楼。
宋易扯了扯嘴角，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许是为了方便，程菲及肩的长发被扎成了马尾，随着她下楼的动作发尾一晃一晃，宋易的视线落在她颈后凝白的皮肤上。
刚刚她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牛奶味，有点像大白兔奶糖的味道，白白软软，带着点甜。
楼下有哄闹声倏然响起，伴着快速且杂乱的脚步声，程菲下意识停住，三五个男生追打笑闹的从楼下跑上来。
教学楼侧面的楼梯本就窄，平时最多四人并行，程菲本能去躲，手腕却被温热的手掌蓦地圈住。
宋易伸手将人拉住，在那群男生跑上来之前极快的下了一个台阶，另一只下意识的手绕过程菲，撑在楼梯的扶手上。
他身后，追逐打闹的男生一哄而过。
不知是谁撞到了他的后背，宋易的身子又被往前压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