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外边的停车场,沈斯南睡眼惺忪一脸倦意,Coral身上还穿着可爱的小熊睡衣。
陆宁似笑非笑,抱着胸,看着他们两个不时斗嘴的人。
陆与白开了车门,坐上驾驶位。
云枝乖乖巧巧,随后跟上。
凌晨三四点的天气,饶是夏夜,还是抵不住有阵阵凉风从山林间袭过。
沈斯南细长的眉无意识挑了一挑,抓着还在逼逼赖赖还嘴的Coral胳膊。
两下,就把她送上了后座。
“宁宁姐,”他又打着哈欠,看向陆宁,“你坐我们俩中间,不然待会……”
他挑挑眉,看向车里人。
“我怕打架。”
陆宁笑着,应承。
……
其实事情的起因经过,很简单。
……
云枝和她商定好要去学校寻宝探险。
但她在商定好的地点左等右等。
都等不到人来。
明明偷个钥匙,是很简单的事。
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偏偏,当云枝在时隔半小时后出现,她的身边,还多了个似笑非笑准备追究的人。
云枝……
又犯病了。
记忆混乱到,将偷钥匙这一简单的动作,重复了好几遍。
还惊醒了某人。
从她嘴里,盘问到了来龙去脉……
盘问到了,究竟是谁怂恿着他的小娇妻…
离开他身边。
……
再后来,沈斯南被吵醒。
他和Coral,住的同一间院子。
Coral,也被吵醒。
以为他们四人,是要去干点偷鸡摸狗的好事不带上她。
当下抗议,非得嚷嚷着一起去。
沈斯南只想睡觉,和她形成完全相悖的意见。
这两个小学鸡,就开始了持久不下的斗嘴模式。
最后索性闹到,谁都没了睡觉心思。
一心重点,只放在了学校那件秘密的身上。
……
骚气的红色保时捷在无人的夜路里狂奔,从山里到学校,平时要花上少说两三个小时。
眼下,六点刚过,晨光从云层缝隙中透出。
街道两边卖包子油条煎饼的老大爷老大妈,还有寿司肠粉炒粉之类的摊子,摆得到处都是。
揉着眼睛背着书包的学生,随处可见。
车停靠在路边。
早上的空气微微湿润,呼吸进肺里,有种心旷神怡的爽感。
沈斯南揉着眼睛去买了几杯豆浆,递给陆与白,递给云枝,递给陆宁…
就是没给,小Coral。
“……”
穿着连体睡衣的女孩将头上头套般的小熊帽子一拉,翻着白眼,嗤笑着,去买了几份寿司。
照样…
没给沈斯南。
“……”
陆宁瞥了两人忍不住一笑。
“你俩咋这么配呢?”
“谁配了!?”
异口同声。
陆宁笑着,喝口豆浆,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Coral说:“宁宁姐,有些话你可千万别乱说。”
“要知道,正常人和非人类之间,是有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在的。”
“他们就像是南极的企鹅和非洲的狮子,永远不可能,擦出什么爱情的火花来。”
沈斯南嗤笑。
“你真…想多了。”
过了一会儿,他堪堪反应。
“哎,你说的非人类,是指你自己吗?”
“啊…?”Coral眨了下眼。
“那当然…是指某个喜欢奇装异服,自以为是炫酷高街的非人类。”
“……”
云枝抿着吸管,好意上前提醒Coral。
“你现在,比较像高街。”
“……”
Coral闭嘴。
她可以怼天,可以怼地,也可以不要脸。
唯独不能…
当着某位霸道总裁的面,流露出一丝丝的,对他的小娇妻不满的情绪。
……
她的实习证明,可还悬着呢。
……
“小Coral,你为什么要喊她宁宁姐?”
记忆混乱的人,又来了话。
这是一个,她就算只工作了几个月,也回答过好几遍的问题。
她咽下一口寿司,面向云枝,微微笑着。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像叔叔和婶婶您这样,把自己年龄,故意抬老的呢。”
“我为什么是婶――”
“好了。”
最后一句,是陆与白上前捂住了云枝的嘴。
他给她戴上口罩,戴上墨镜,花了一百块钱,找了两个大清早来学校,就准备溜进网吧的男学生。
借了他们的外套,约定到时归还。
披在云枝,和自己的身上。
随后,他面向剩余三人,冷血无情地说:“你们回去补觉吧。”
“???”
“在附近找个酒店,也行。”
“回crystal,也行。”
……
总之,就是别来打扰他和云枝。
???
悟出这意思,沈斯南撇嘴。
嘴下,没留情。
“就工具人呗?”
“嗯,”陆与白敷衍应,“也不尽是。”
“比如你……”Coral接上。
朝沈斯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就是跟春晚联欢会上映的小品那样,吱吱呀呀以为乐在其中,实际什么都不知道一事无成的悲剧配角。”
“还自以为……”Coral撇撇嘴,“自己在演高尚喜剧。”
“……”
沈斯南从陆与白手里接过钥匙,狠瞪一眼:“你别上车!”
“噢,无所谓。”Coral悠然自得。
陆宁始终笑着,看完他们,面向云枝和陆与白。
“我没觉得,我是配角。”
“嗯…?”云枝有些小小懵懂。
显然,是还没太明白自己的,当前的状况。
陆宁探手,摸了下云枝的头,笑着说。
“枝枝,我待会回南凛了,看你们,也看够了。”
“就算你之后想起来,我没有做到承诺,没有亲手带你来挖宝藏。”
“但是……”她笑了笑。
“你也别因此,对我弟弟不好呀。”
陆与白薄唇一动。
陆宁眼神示意,制止他接下来要说出的话。
“别矫情。”
“一个人矫情,那叫文艺。”
“两个人矫情,那真是让路人看着,都要头皮发麻了。”
……
陆宁笑笑。
“爸爸那边的事,我会看好的。”
“不管之后,你和枝枝如何。”
“我都不再管了。”
……
“你给我,只记着一点。”
“还有下一次,你要是为了一个女人,撕心裂肺,在雨里哭着跑来求我…”
“那我不会,再像以前,再像三年前那样心软了。”
“枝枝是你生活的一部分。”
“但她不是全部。”
“你给我记着…”
“我是不会,放过一个伤害我弟弟的女人的。”
“所以…要么就消失得远远的,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要么就…好好的。”
“不是以最好的姿态,最骄傲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的话,那我们……”
女人在晨曦的光线下扬了扬手,扬唇轻笑。
“以后都别再见了。”
-
蓦地,像是时间重新恢复流动。
云枝望向身边人。
望向,她的老公。
“我知道了,宁宁姐说的话。”
陆与白:“嗯…”
云枝说。
“我会好好对你的。”
陆与白:“嗯…”
云枝说:“我不会欺负你的。”
陆与白:“嗯…”
“所以以后……”穿着校服的女生抬起头,墨镜后的眼睛或许晶亮。
她鼻翼煽动着,嘴唇小小微张。
“你以后,能别再哭了吗?”
“嗯…”陆与白探手,借着身高优势,躬身,摸向她的头。
麓城一中的铁门校园门口,早餐摊子涌动,叫卖此起彼伏。
云枝和陆与白淹没在众多的行人之间。
他们的视线对视,一切,仿佛被拉回八年前的那个盛夏。
陆与白学着云枝。
学着她在家里遭受委屈,被他安慰,又重新坚定拾起梦想。
同样,也是他们开始交往的第二天。
她在校园门口,回应着他的话。
……
女孩扬起雪白的脸,迎上晨曦光线。
她很甜地勾了下唇角。
“好,我以后都不瞒着你偷偷地哭。”
“嗯。”
“但是我昨晚哭了,你都没有安慰我呀。”
“……”
“你这样,怎么算是个称职的男朋友?”
“……”
陆与白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不甚自在。
他在思考要怎么和云枝解释。
他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安慰过人。更别说是,女孩子了。
他还以为,他昨晚的表现已经很好了呢。
沈斯南骑着他家里给他买的新款单车经过,朝陆与白抛手。
倏地,新鲜的早餐被掷过来。
陆与白轻松接住。
……
他弯唇看着云枝。
等沈斯南彻底走了。
他将早餐递给她。
“以后我的早餐,都给你吃。”
云枝接过袋子,随便看看。
再然后,她没客气。
她当着他的面,随便掰了包子的馅。浓香金黄的汤汁瞬间流出。
云枝眉头蹙起。
“我不吃肉的呀。”
“嗯…?”陆与白第一次听说,还有人不爱吃肉。还是瘦肉。纯瘦纯瘦的好吃的肉。
事实证明,云枝确实是不爱吃肉。
她将包子掰开,吃了点皮,剩下的肉,全都塞进了他的嘴里。
怪不得,会这么瘦了。
瘦瘦的,也很漂亮。
陆与白当时看着匀称的云枝,又白又瘦,个子又高。
在学校里的一众女生中,简直就是出类拔萃的那一种。
他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学校的校花,不是云枝。
后来校花和他表白,他懒懒把书本摊在课桌上,漫不经心,掀开眼皮。
“你多少斤?”
“嗯??”校花当场懵了。
陆与白没留情。
“我只喜欢八十一斤的女孩子,一斤都不能多,一斤都不能少。”
“嗯???”
当场,教室里有人爆开哄声。
“我记得八班的云枝,上次体检,好像是只有八十一斤吧?”
“太瘦了,瘦得吓人啊。”
“陆与白就喜欢那样的?”
“你没看到啊,有天他校服袖子上,都写满了云枝的名字呢。”
“追人家都追了好久了,也就你这个跟不上时代的老土冒,还不知道这事了。”
……
教室里吱吱喳喳的人声不少。
校花领悟过来,原来他喜欢的是云枝。
当即气得眼睛红了,甩脸就走人。
放学后,云枝把他约到天台。
红着脸,质问他。
“谁让你到处乱说我的体重了?”
“噢。”他无所谓,点了根烟。
当冰凉的薄荷味沁进鼻腔。
陆与白压着那股刺激,淡掀眼皮。
“老子就想,你别管。”
云枝气得眼睛发红。
“我要跟你分――”
蓦地,他抬手丢了指缝间的烟。
丢了那包,烟嘴一端嵌着爱心,看上去很好看的烟。
陆与白掐住她的下巴,低垂下颚,眉眼在她震惊的神色中和她平齐。
他薄薄的唇畔贴上她的柔软。
果然如他想象中一样,很软。
还很甜。
……
他们的初吻,吻了很久。
……
最后,云枝气咻咻地推开他。
她说:“我最近长胖了,现在是八十二斤了。”
“哦,”陆与白说,“没关系。”
“那我现在只喜欢,八十二斤的女孩子。”
“不过也有可能,又瘦了点,我待会回家路过药房,再去称称。”
……
陆与白无奈,他说:“那我又喜欢八十一斤的女孩子了。”
云枝笑着说:“滚…”
然后他又抱着她,像抱着把骨头似的,抱着她啃了很久。
……
后来,回家的路上,他陪她一起称体重。
是八十斤。
陆与白垂下眼皮,摸了摸她脑袋:“我不喜欢八十斤。”
“嗯?”
“太瘦了,要掉到七十九了。”
……
再后来,陆与白把各种各样好吃的,都给她买了个遍。
悄悄地。
借着沈斯南的手。
装作是白来之食。
……
除了肉。
-
时间拉扯回到现实,陆与白扯扯唇畔:“好,我不哭。”
“要哭,就当着我的面,到我怀里哭。”
“好。”
……
陆与白没选择和云枝走正门。
他知道越是胆小的人,越是喜欢刺激。
……
他带着她来到后墙,拖着云枝,先把她送了进去。
他在翻.墙的时候,校服被树枝勾到,耽误了点时间。
再过去时,看到云枝,和几个清晨来打扫的学生融成一块。
她掏着手机,看样子是要满足他们的心愿拍合照。
“……”
陆与白当即沉脸。
-
云枝正点开美颜相机,选了个比较好看的特效,蓦地,就看到麓城一中后操场的围墙上方。
穿着校服少年气的陆与白坐在上面,他的手,还搭在未经过粉刷的粗粝围墙上。
没来得及放下。
“……”
陆与白沉了脸。带了些不羁的邪戾气。眉眼斜斜一挑。
倏地,唇畔,也跟着一挑。
“……”
他的目光直望过来,而后轻松,翻身下墙。
他吊儿郎当似的走过来。
唇扯着,一直没放下。
“……”
云枝甚至听到,旁边热议。
“是陆与白吧?”
“我靠,就是那个crystal的――”
“不对!不是!”
“陆与白怎么会在这,还穿校服?”
“但这里有云――”
“我不是云枝。”
……云枝见机行事,窥着陆与白不算好的脸色,怯怯反驳出声。
“嗯……”
身前人渐渐走到了眼前。像感冒似的。鼻腔不轻不重,发出懒散鼻音。低低,沉沉。
陆与白到了跟前。眉眼阴鸷,斜斜上挑。
连同嘴角,都成了不太友好的弧度。
他盯着那几个俨然在风中凌乱,脑子已经反复横跳,混乱成了一片的高中生。
倏地,友好扯笑。
“老子女朋友刚得了红斑狼疮,是要摘下墨镜,给你们确认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