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五月圆时。
花铃与苏筠卿挽手在向鹊街闲逛,少女粉衣俏皮,少年白衣清雅,惊鸿笑靥,青丝绾如砚。
“哥哥,要不要给这位姐姐买个簪子呀。”一个衣衫有些破烂的小男孩提着花篮跑过来,“我这里有很多漂亮的簪子,是我阿婆亲手雕刻的,买一个吧,好不好嘛?”
花铃看着一个个精致的簪子有些心动,苏筠卿双眸温柔看着她:“喜欢哪个?”
花铃拿起一个桃木簪,欣喜地问着:“这个好看吗?”
“好看好看,跟姐姐太配了。”还没等苏筠卿开口,那个小男孩就拍手叫好。
“嗯,那就这个吧。”
“好嘞,这个只要七文铜钱就好。”
“谢谢这位哥哥,那我就先走了。”小男孩蹦蹦跳跳离开,卖出了一个簪子,心情甚好。
“哥哥,你帮我带上吧。”花铃将簪子捧在他面前,有些羞怯。
“好。”苏筠卿满眼宠溺,认真为她带上了那支桃木簪。
木簪坠桃花,芸芸众生染上红尘,梵音缭绕。
“哥哥你真好。”花铃抿唇微笑,我们回家吧。”
------
风簌簌,屋檐冷雨倾泻下,一群黑衣人,头戴斗笠,雨水顺着斗笠落下,乌鸦在树上叫唤,他们身影遁入了夜色。
烟雨落,琴弦断,小院未荒满庭芳,花铃心疼地握住苏筠卿的手,“哥哥怎么这么不小心?都流血了。”
“小伤,无妨。”苏筠卿示意她不用担心。
雷鸣电闪之间,辞镜无故从中断裂,灯烛全部熄灭,卷帘被风吹得摇晃,垂帘似白衣仙。
“这场雨,下得好大啊。”花铃真切感受到刺骨的冷,像刀刃刺入骨骸。
一道光刃迎面而来,苏筠卿目光锐利,拽过花铃,花铃身后的桌案被劈成两半。
几道身影在黑暗中渐渐现形,刀剑滴下雨水,为首的人黑发微卷,眼神锋利如鹰,两道疤痕从脸边延至脖颈,江湖第一刀客――容恒。
他虽然长相成熟,可年龄仅有十六岁。
容恒双眼视黑夜如白昼,他清楚地看到花铃容貌之后,冷笑一声:“还记得我吗?”
花铃注疑惑凝望斗笠后的他,那句话是在跟她说吗?
容恒没有得到回答,眼神愈加冰冷,用弯刀指着花铃,“看来你是不屑跟我说话了。”
花铃被他吓了一跳,抱住苏筠卿的胳膊,瑟瑟发抖:“哥哥……害怕……”
苏筠卿不留痕迹地把花铃护在身后,温雅中冰凉入骨:“少侠可是认错人了?”
容恒冷哼:“我认错谁都不可能认错她的,我这脸上的两道疤痕就是她的杰作。”
“别躲在他背后,出来,我们做个了结。”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更不会跟你做什么了结。”花铃颤声道,她死死拽着苏筠卿衣袖。
“由不得你。”容恒咬牙,弯刀已然刺了过去,刀身在月色下泛着银光,与浮罡剑相碰,擦出火花。
“想杀人何必找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苏筠卿双手握着浮罡剑,温润的身形上染上一层光。
“你算什么东西?”容恒破口大骂,两人打斗到了一起,飞出屋子,落在亭台上。
一刀划破九州残雪,一剑惊动天上明月。
高手与高手的决斗,气氛都是不一样的。
自然,全都忽略了其他那些黑衣人的存在。
黑衣人相视点头,慢慢接近蜷缩在角落里的花铃,手起刀落,花铃一惊,胡乱躲了开来。
“人人皆诛我,为何是我错?”
“兰因絮果,你种下的因,自然也要食恶果。”
花铃跑到窗边,她看见窗外有一湖畔,等转过身来,腹部便被捅了一剑,疼痛感涌现,她错愕地低下头,唇角绽放血花,浑身无力,掉下窗台,落入秋泓寒池之中。
亭台上,容恒渐渐下风,眼看就要被打败,也不讲什么武德了,吼道:“杀那个女孩的可不止我一个,你不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吗?”
“花铃……”苏筠卿心弦一瞬间断裂,分了神,容恒抓住这个机会打翻了他的剑,弯刀抵着他脖颈。
“看你仪态风格,也不像什么恶人,为何要跟她这种十恶不赦的人待在一起?”
“不,她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从来都不是。”苏筠卿一字一句地说道。
“可笑至极。”容恒一掌狠狠拍向他胸口,用了七成内力,苏筠卿撞到琼楼上,鲜血从口中流下,他中了落英归冥掌,陷入了昏迷。
容恒往苏筠卿慢慢走去,摘下斗笠随意扔在地上,“相逢敌人,甘拜下风。”
“容大哥,请手下留情。”紫衣少年款款而来,脸上焦急。
舒洵川抱拳,面露严肃:“不知他何处冒犯了容大哥,但他是我的好友,还请容大哥行行好。”
舒洵川与容恒是近来酒肆结识的,拜过把子。
容恒倒也是给他了这个面子,“他中了我的落英归冥掌,一时半会醒不来,你还是赶紧带他去疗伤吧。”
“多谢容大哥。”舒洵川快速扶起昏迷的苏筠卿,踏着轻功带他离去。
容恒回头望见那些弟兄们还打算下湖去补刀,阻止了他们,“好了,这里不可能会有人来救她的,不必那么残忍,走吧。”
那些黑衣人很敬重他,没有再去下湖了,随着容恒一同离开了。
------
寒池浅冷带微雨,一抹血红如断线纸鸢,漫湖浸透衣衫。
“还不清醒吗?”幽静湖中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如疏云淡月。
花铃努力地睁开眼睛,只有疼痛感才能让她清醒。
浮在她面前的是梦境中的那个面纱少女,此时的她正黯然地看着她。
“你到底是谁……”花铃咳出一口鲜血,皱眉望着她。
面纱飘落,面前的少女长着跟她一模一样的脸。
花铃瞳孔猛然放大,失去的记忆在脑海浮现。
她嘲讽地笑了笑:“原来,我就是你。”
死在了恰好恢复记忆的这一天,也算是了却了心愿。
窒息感越来越浓烈,潜意识中感到有人托起了她。
会是谁呢?
到了岸上,冷烟烟咳了两声,捂住自己的腹部,抬头望着救她的黑衣少年。
“宫泽大人……”
宫泽节骨分明的手抚上她的脸。
“为何如此狼狈?”
卷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