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归来的碧螺十分高兴。
她向莫行川讲述了宴席上的见闻。
“冯老夫人患了十多年的腿疾,卜神医花了半天时间就治好了。我们这些客人都惊呆了。”
她问莫行川:“卜神医真的是百绍公主吗?难道百绍人都懂得这么高深的医术?”
莫行川笑了笑。
“卜神医就是蒲冰,蒲冰就是百绍公主。她要为自己的身份保密,这件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和林启一起去见过她,她心里应该早有准备,不会用谎话糊弄你,但她自然而然也会提防你。”
碧螺有些不明白:“可是她说,她为开设医馆的事烦心不已,还要我出力帮她。”
“这就是她今日设宴的目的。”莫行川猜测道,“她治好了冯老夫人的沉疴,今日过后,必定名声大噪。到时候,她不愁没有助力。”
碧螺松了一口气。
“那我放心了。我还真的帮不了她什么忙。”
莫行川意味深长:“不,她的麻烦确实需要你。如果她的身份泄露,那些助力都会化为乌有,没有人会轻易选择与百绍国主为敌。”
碧螺心头突突乱跳。
“那我……”
“姑娘要保住她的命。”莫行川直接告诉她,“但是,大摇大摆与百绍为敌不可取,最好悄悄行动。”
碧螺点点头,说:“莫大哥,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让我去做。我知道轻重。”
莫行川考虑再三,终于决定把一件事交给碧螺。
“蒲冰不止一个秘密。她身上有百绍至宝……”
碧螺忽然想起什么,脸上显出几分不情愿来。
莫行川洞若观火,失笑出声:“你该不会以为我要让你去偷东西吧?你还真是……哈哈……”
他没有怀疑过碧螺的品行。
事实上,他很欣赏碧螺的端直,只是他从未明说。
“莫大哥,你别笑了。”碧螺显然存了心事。
莫行川愣了愣,这才想起碧螺初次遇到王妧的旧事。
被人污蔑偷窃、命悬一线,这道记忆已经成为碧螺心里的烙印了。
那时候,他和碧螺还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做违心的事。姑娘和我也没有对百绍至宝产生觊觎之心。只是,我们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我们要抢在别人之前探知百绍至宝是什么、它的下落又在哪里。”莫行川道。
碧螺为他的话动容了。
她向莫行川保证,一定将百绍至宝的内情打探清楚。
莫行川最后又交代她,无论如何、不要让自己置身险境,才让她离去。
碧螺原本还打算问一问严沁去了哪里,但她一时情绪激动就忘了这件事。
计划里要送她去冯宅赴宴的严沁似乎在昨天半夜出门后就没有回来过。
庞翔和刚要离开前厅的碧螺打了个照面。
他忧心忡忡,比碧螺上次见到他的时候苍老许多。
昨天深夜,庞翔便已回到梓县。他只是简单说明了宿所的情形,便支持不住,昏睡过去。
经过一夜休息,他恢复了几分精神,也下定决心说出他的请求。
二人在厅中入座。
莫行川没想到容溪这么轻易就把保住容滨性命的药方交出来。
他心有感慨:“真是万幸,天无绝人之路。姑娘总是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别人还不得不服她。”
庞翔想到自己心里曾经生出的误会,不禁脸上发热。
“大小姐聪慧过人。当时我心里只想着报复容氏,差点误了老三。”他坦白承认了自己的私心。
莫行川暗暗叹了一口气。
“老三的事,我们知道后都很难过。现在已经有了保命的办法,你也不要气馁。”
深陷浊泽、瘴毒发作的老三生还的机会会越来越渺茫。如今,保命的药方已经交到谭漩手里,凑齐药方中的药物是第一要紧的事。
没有时间留给庞翔自责难过。
“我……我……”庞翔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莫行川心头一动。
“傅泓中毒了……”庞翔终于开口,将他要说的话起了一个头。
“什么?”莫行川惊得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你昨夜到来,为何不说?”
“你先别着急,”庞翔也随他站起来,语速急促,“她昏迷不醒,却没有性命之忧。大小姐说,傅泓中毒,与暗楼有关,六安或许能解决。所以,我才没有急着说出。”
莫行川对这番说辞十分不满。
一向持重的他竟坐立不安。他早该安排人手去宿所查明傅泓杳无音信的实情,而不是被六安的猜测扰乱了思路。
王妧确实安然无恙,可不代表傅泓和武仲同样安然无恙。
王妧命路婴带着口信回到梓县,但她岂能预料到暗楼会在半路插手、将路婴劫走?
那口信本该传到他的耳朵里,而不是作为忠诚的证据深深埋藏在路婴的胸腹之中。
如今,莫行川已经能够猜到那口信的内容是什么,但终究还是迟了。
“莫兄弟,你先别着急。大小姐说了,六安或许有办法。救傅泓的事急不来。”
“急不来……”莫行川苦笑一声,“确实如此。”
六安昨夜来向他道别,临走时还借去了一个帮手。
莫行川现在无计可施。
“莫兄弟,其实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庞翔有些惭愧,避开了莫行川投来的目光。
冷静下来后,莫行川终于觉察到庞翔不对劲。
“你不必见外,请说。”
庞翔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我想,大小姐或许会让谭漩到宿所去看一看傅泓的情况。如果……如果谭漩到了宿所,能不能用大小姐从容氏手里拿到的方子,让容滨试药。”
莫行川听到这个请求后,一言不发回到座位上。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我不同意,姑娘也不会同意。且不说方子上的药物很难凑齐,多一分用在容滨身上,就少一分用在老三身上。更重要的是,谭漩年纪尚小,即使她通晓医理,若是胡乱拿病人试药……这么做只会坏了她的心性。”
“可是……”庞翔仍想说服莫行川。
“我知道,你不信任容氏,也不相信容溪交出来的方子。想让老三尽早摆脱瘴毒之苦,我们能做的只有相信这张方子,找齐药物后,让老三来试。你提前回来,也是知道姑娘不会同意让谭漩这么做,才避开她,单独来和我谈,对吗?”
莫行川的话不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