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美矜见自己右臂被缠,左腕被抓,知道人家手指微一用力,自己腕部诸穴便会被封住。 急得粉面通红,突然抬起右足,向对方小腹踹去。厉之华早已料到此招,自己的右足也同时抬起,抢先伸出,向上一挡一卷,也把她的右腿卷住。他若臂腿一松,右手不抓其穴,只需用力向前一推,就可把她摔出好远。
池美矜见自己三肢受制,心里更是大急,若纵身加以左足去踢,人家要是向前一送,自己非被摔出丈余不可。
厉之华见她又急又羞,脸上通红,鼻尖薄汗微涔,吹气若兰,甚是娇丽可爱。心想自己若把她摔出,断是不可,便松了手脚,向后一纵,落在远处。没料池美矜竟如影随形,一声娇叱,身子腾起后又平卧旋转,双腿犹如风车疾旋,向厉之华连环踢出。这招是她的生平绝技,名叫“旋风十八腿”。这腿法踢出,真有如旋风大作之势。
厉之华心里暗暗有气,想这女子忒是不讲道理,还不见好就收,竟然得寸进尺。想毕,身子猛地向上一窜,高于池美矜头上半丈有余,呼地出一掌向下击去。这掌使的是少林般若掌,他也恐伤了池美矜,所以这掌只使了一成功力。
这般若掌法虽不及混元霹雳掌威猛霸道,但也是浑厚雄劲之极,混元功则是从这般若功演变而来,虽只加一成功力,亦有断石破木之威。
池美矜这套腿法原是默罕姆得所擅的绝技之一使。上下左右可来回旋踢,一般之人休想躲避拆解。柴璞如学后又传给了池美矜,故此这套奇妙的腿法威力也就大减了数成。池美矜只可平旋踢出,要想在各个方位上均可照顾到,却是不能。
厉之华在她身上半丈高,所以这套腿法也就没了用处。池美矜忽感头顶之处有股大力袭至,不等把腿踢完,一个空翻落在地上,随即出掌相迎,只听“啵”地一声,两处掌风相交,均把二人向后震退几尺。
厉之华身在半空,不似在地上可拿桩站稳,和她交了一掌,感觉她这一掌有些柔弹之力,象击中一个风口袋一般又弹了回来,也随着这股掌力向右飘出落地。心想:“她刚才那掌是全力以赴的话,内功和掌力却是一般,也可称的上女子中的一流高手,若她也只使出一成功力,那功力修为即使在男子行列中也是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当下说道:“姑娘不但武功深高,内力修为也是不浅,在下真的好生佩服。我们难道还需再打么?”
池美矜想:“自己与这人在兵刃、拳脚和掌力上均已比试过了,这暗器功夫再比也就没什么意思。刚才人家那凌空一掌没使全力,自己却是用了八成功力去接。这人各项功夫均是不凡,再比暗器,若把他惹恼了,却是难办。”想到这,便说道:“阁下武功太高,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我的手下被你们所伤,你瞧这事该怎样办好?”
厉之华道:“那怎么办?我只有出些银两给你们,让受伤的几位买些食补药品。”
池美矜冷哂道:“你不但武功很高,却又是个腰缠万贯的富人,你打算致歉银多少?”
厉之华心道:“他们只不过有三人受伤,每人几百两银子也够了。”便笑道:“在下出来带银不多,早知今日能生此事,应多带一些,那受伤的三位每人十两银子可够?”
池美矜冷冷道:“每人十两?好大的口气。”
厉之华道:“依你说应出多少银子?”
池美矜道:“你若是诚心要想花钱道歉,那就出一万两银子。”
厉之华心想:“武林中哪天不在拼杀中伤亡百千人?若都去花钱消仇,那成啥了。这次全是屠破刀惹祸,是自己理亏,怨不得人家。”接着说道:“在下暂时没这么多银子,你若信得过我,把你们贵派的住处告诉我,我好去给你们送银,在下虽非有名有德之人,但也是一言九鼎,最重许诺的。”
池美矜心中一喜,道:“我在黔东松桃,你要是十年八年以后送,或二三十年以后,那也同样是守言诺的。”
厉之华笑道:“在下最迟也不过在半年之后去送歉银,这一点敬请姑娘放心。”
池美矜道:“我被别人欺怕了,谁的话我也不相信,除非你有一件东西让我押着作证,写上你的名字。否则,我却难相信。”
厉之华心里暗愁,寻思:“我哪有什么东西给她作押,这柄剑反正不能给他。”便从包内掏出一个金锻,劲力到处,揉成一个金饼,右手取剑,在金饼上写下某年月日,歉银一万两。接又问道:“请问姑娘芳名?”
池美矜犹豫片刻道:“我叫池美矜。”
厉之华笑道:“名字取得妙极。慈每金,便是说有慈善之人每天都要给你金子使。”
池美矜好笑,羞啐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是水池的池,美丽的美,这‘矜’么,就是自矜的矜,自感满足之意,并非是你所说的那样。”
厉之华又笑道:“这名字取得就更妙了,姑娘容貌绝俗,美得不得了,当然要自傲自满了。”
池美矜又羞又喜,又是气怒他那张嘴巴不正经。哼地一声道:“分析得倒不错,就是这个,难道不对么?”
厉之华嘻笑道:“对,对,简直对之极矣。”说着,在那金饼反面刻下了她的名字。然后说道:“在下确实没有什么东西作证,我在这金饼上写了欠银字据,这下你可放心了吧。”走到近前,递给池美矜。
众人见他露出这手功技,皆是骇服惊叹。揉金成饼,却是不足以道,难得是手持长剑在一个金饼上刻字,即使是块软泥,常人亦难为之,何况是个金饼?
池美矜也是惊赞不已,见金饼上所镌的字迹,刚柔相蕴,笔划清晰,就是送给雕镂的工匠仔细去刻,也难就的。心想此人武功不知要高出自己多少倍,到此为止是最好。心里也感激厉之华手下留了情,不然这个脸面和花羽令的名声今日可损失大了。把那块金饼收起来,说道:“等你送了银子,这个再还与你。”
厉之华笑道:“这个我也不要了,算欠银中的一份,等还了银子时再把上面的字抹掉。”
池美矜见此事也只好如此罢休,便向屠破刀两人瞪了一眼道:“若非这位公子肯花钱消灾,本姑娘定要把你们的人头带走。”
屠破刀呵呵一笑道:“最好全身都带去,喝酒吃菜时,没有肚子盛怎可使的?”
池美矜也不去理会,让手下把那受伤的几位扶了上马,自己又向厉之华看了一眼,道:“后会有期,愿阁下守诺。”说完,带了手下离去。
众人见令主平常心冷手硬,这次却一反常态,显得柔顺不果,均心里大异,有的想:“令主见人家武功高她,恐怕不敢惹怒人家。”有的却想:“她见自己武功不敌,也许是暂且忍耐,保全声誉。”也有的想她可能贪恋人家一万两银子,或者相中了那个武功高且相貌美的少年。
众人各自乱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行到一处所在,找个人家把那受伤的三人暂安一起养伤,余者仍不误赶路,此不赘述。
厉之华见池美矜等人离开,便向屠破刀和邬宽二人笑道:“今顿人肉宴尚未吃到,便先扔出了一万两银子赊场架打。”
屠破刀道:“你还当真要给她一万两银子?给她一锭金子亦很不错了。”
厉之华微微一笑。
街上商贩闲者听外面没了动静,以为人已屠绝,悄悄闪条缝隙偷看,见外面又复正常,遂拔闩下树,复又热闹起来。有人见厉之华和屠破刀三人如此厉害,胆大的到近前翘指大赞,胆小的则远离窃窃论说。
屠破刀道:“打了这大半天,肚里饥得厉害,想那三道菜也差不多做好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厉之华道:“刚才一战,把众人都惊得关门闭舍,均想我们会被打死,那三道菜定是没做好。”
三人复至酒店内,店掌柜见了更加客气,爷长爷短叫个不停,小二也忙地又重新泡茶,加上好茶叶。不久,酒菜已6续端上,又差了一名伙计专帮他们斟酒,照顾的无微不至,店内阿臾恭维声声,如沸锅一般。
厉之华见这三道菜无一样不做得维妙维肖,一时吓得倒不敢伸筷去食。只见那道“美女头”,形象逼真,活生生似的,头用黑丝线做成,垂在盘外,细眉小口,闭着双眼,面粉经过水煮,越象人的肤色,好象真是一个人头被斩下放在盘里。
屠破刀见他不来吃这三道菜,哈哈笑道:“厉兄弟是英雄爱美人,这三道美人菜却不敢来吃,你不吃,我却先吃一只手。”说罢,夹起一支手来便啃。
厉之华见他嚼得津津有味,时而吐了吐里面的骨头,自己突地打个寒战,仿佛三人真是传闻中的妖魔鬼怪或虺獍饕餮,正以茹毛饮血般地啖食人肉,哪里还有口味和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