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芳林领大军穿过市镇,沿大道赶路,约莫十来天,已远离玄鼓城。这几日天气炎热,艳阳高照,众人已显露疲态,恰巧绕过山崖,耳听涛声浪鼓,哗哗啦啦,似大军捶打皮鼓似的。罗芳林暗暗称奇,命人到岸边一看,只见一条大江穿流而过,气势汹涌至极,便是鱼鳖也被卷入河底,她问道:“这是什么河?咱们怎地绕到这儿来了?”
统军将领答道:“启禀公主,此乃双游河。平素干枯,可从河道取近路,夏季岸边常有积水,极为凉快,只想不到眼下竟有水流。”
罗芳林道:“那还不快绕回原路?若是耽误大事,岂不糟糕透顶?”
那将领挨了训斥,心头不快,只得向属下发火,骂道:“你们谁领得路?竟害得王妃不悦?可是不要脑袋了?指路之人给我站出来,我当重重责罚!”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人指着一士兵道:“是通飞指的路!”
将领神色严厉,说道:“通飞,你有何话说?”
那士兵竟吓得瑟瑟发抖,脸色惊惧,将领冷笑道:“亏你还是咱们军中汉子,吓成这副德行....”
罗芳林忽然心头起疑,在轿中问道:“通飞,你可有事瞒着咱们?”
那通飞大叫道:“没有,没有,王妃莫要听信谗言,我通飞忠心耿耿,为王妃肝脑涂地,全无半分迟疑....”
罗芳林心思缜密,寻思:“既然是此人领路,他又如此害怕,那此处定有危险!”喊道:“全军戒备!小心有刺客!”
众将士立时摆开转轮大阵,将罗芳林团团护住,那通飞被五花大绑,掼在地上,将领道:“通飞,你不答话,小心头上脑袋!”
通飞吓得六神无主,哇哇喊道:“我招,我招,我前些日子在镇上遭遇几个恶人,将我擒住,知道我是领头先锋,以我妻儿老母要挟,非令我将大伙儿带到这儿来。”
那将领怒道:“为兵者,忠字当头,宁死不屈,你这投敌叛主的小人!”挥刀砍落,咔嚓一声,这通飞脑袋落地。
便在这时,只听两旁山崖后齐声呼喊,刹那间四面八方全是伏兵,各个儿奇装异服,体型彪悍,有穿兽皮,有罩麻衫,高矮胖瘦,麻子胡子,无奇不有,当先走出一魁梧汉子,一肥胖汉子,一矮小汉子,身穿黑红白三色铠甲,乍看极为威风,却也不怎么合身。
那矮小汉子厉声道:“玄鼓城的婆娘,你就算杀了那小子,却也已走投无路了。既然到了此地,还是乖乖随咱们走一遭吧。”
那肥胖汉子点头笑道:“让你这些部下一个个儿将自个儿绑了,省得咱们遥江三雄一番手脚,咱们待会儿好好疼爱于你,要你快活快活。”说罢笑得肥肉乱颤,神色奸诈无比。
罗芳林镇定自若,微笑道:“遥江三雄?我却不曾听闻,不知三位与我家夫君何仇何怨?为何要引我至此?”
那魁梧汉子取出一杆大锤,朗声道:“你那夫君对当今恶皇言听计从,助其行凶,这些年来,杀了多少忠心诸侯?咱们奉巢国国主之命,深入此地,早已等候你多时了。”
罗芳林心想:“我出行不过半月,但早先曾飞鸽传书,知会我那哥哥,如此说来,皇城之内定有内奸了?那巢国国主居于荒蛮,统领南狄,听说野心不小,素来不服管束,难怪今日有此举动。”
那矮个汉子掣出一柄半月双刃斧,手腕一振,哗啦啦一声响,说道:“还不快自个儿降服?若让咱们动手,兄弟们手脚可没轻没重。”
那胖子又怪笑道:“若要反抗,瞧我四招‘毒龙出水,密闯荒岭,一探荒山,泉水甘甜’,不把你制的服服帖帖?”
玄鼓城众将士听得怒不可遏,齐声怒吼,那遥江三雄仗着武功高强,手下众多,也不将玄鼓众人放在眼里,魁梧汉子一声令下,众匪人如・狼似・虎般袭来。
罗芳林道:“都料理了,尽情厮杀。”
将领喝道:“是!”下令:“摆蛛网阵,举矛刺击!”众将士高举长枪,待敌人靠近,倏然刺出,当真如毒蛇突咬一般,一轮交锋,杀了数十贼人。其后将士取出弩弓,朝半空一轮齐射,只射的众贼倒了一片,尖叫连连,一时鸡飞狗跳。
这蛛网阵阵形严密,以逸待劳,可进可退,灵活至极,前后将士间配合紧密,而玄鼓城又素以精兵强将著称,遥江三雄所率土匪虽然凶恶,但如何是这天下一等一雄兵的敌手?只稍一交锋,竟如浪花撞山,一触既溃。如此冲锋四、五次,死伤无数,玄鼓城众将却毫发无损。
那魁梧汉子跳到阵前,喝止众手下,暴喝道:“懦弱小人,躲在阵中龟缩不出,算什么英雄好汉?”
罗芳林笑道:“我本就不是英雄好汉,是英雄好汉的,便单枪匹马与我这蛛网阵较量较量。”说罢一挥手,阵中裂开一条道来,显是让遥江三雄通过。
那三人脸上变色,哪敢入内?罗芳林道:“你们不来,我倒来找你们了。”蓦然一动,身如脱缰野马,霎时冲了出去,来到那胖子面前,挥锋斩下,那胖子不料这娇滴滴的王妃公主武功竟如此高强,哀嚎一声,鼻子被整个削去。
魁梧汉子大惊失色,一锤子砸了过来,腕力殊为惊人。罗芳林手中短剑一转,噌地轻响,那锤子被剖开两半,半边砸在胖子脑袋上,登时脑浆迸裂,她这短剑竟是一柄锐利至极的兵器。
魁梧汉子嚷道:“三弟,这婆娘....”他与那矮子登时豪气全失,话没说完,拔腿就跑,罗芳林道:“错了,错了,英雄好汉,岂能龟缩不前?”身法如燕,顷刻间已点中那两人穴道,众土匪吓得半死,哪里还敢逗留?一个接一个狼狈逃窜,眨眼间竟走了个没影没踪。
众将士齐声道:“王妃神功惊人,我等佩服万分。”
罗芳林指着遥江二贼,说道:“你们不知我丈夫乃凡间一等一的高手么?便是万仙的仙人,也未必能胜得了他。我得他真传,就凭你们这些虾兵蟹将,怎能奈何得了我?”
那将领心想:“纵然城主武功卓绝,但王妃习武天资极高,短短三年便突飞猛进,远胜过寻常江湖武人,也是一桩远近传颂的奇事。”
那魁梧汉子跪在地上,大声喊道:“王妃饶命,咱们有眼无珠,冒犯尊驾,确是该死,还请念在我等家有老小....”
罗芳林不再理睬,拂袖而走,回到轿中,那将领恭敬问道:“王妃,该如何处置这两人?”
罗芳林道:“一刀一个,给他们个痛快吧。”
众人心悦诚服,赞道:“王妃豪气过人。”手起刀落,将那二贼杀了。
罗芳林见天色已晚,无法再行赶路,叹道:“咱们找一处干净地方,就此扎营。”众将领命,遂寻一干燥山石之下,摆开营帐,取水煮饭。罗芳林命侍女点燃熏・香,换上清洁衣物。
那侍女与罗芳林感情极好,全无隔阂,笑道:“公主,你说那些土匪蠢是不蠢,明明毫无本事,竟然也敢打你的主意。”
罗芳林道:“他们可非全无本事,说不准在江湖上,也算的一方好手呢,丹儿你可全都不懂。”
侍女吐吐舌头,说道:“小姐武功厉害,这点儿我是懂的,若非小姐有身孕耽搁了一年,武功倒退回去,眼下只怕更胜过城主了吧。”
罗芳林淡淡一笑,说道:“他并非打不过我,而是爱极了我,在我面前扮兔扮鼠而已。我这功夫纵然不错,却决不能如他一般冠于凡世。”
侍女道:“小姐自小便喜欢舞刀弄剑,力气大的很呢。我记得有一回,小姐受助孝小王爷欺负,一气之下,险些将他打死了。”
罗芳林回思往事,不免窘迫,叹道:“我也不知自个儿一拳为何会有这般奇效,当时年纪还小,可把我吓得不轻。”
侍女道:“助孝小王爷说:他中了你那一拳,透不过气,浑身劲力半点没有,似乎魂都快被吸走了。”
罗芳林不愿再谈,说道:“我要看书练功了,你点上灯吧。”
此时已然入夜,水气从岸边吹来,暑气大减,不觉炎热,众人皆感舒适,但又怕山贼去而复返,故而严加防范。
就在不远处一滑石坡上,盘蜒正静静打坐,腿上横卧月明星稀宝刀,凝视月夜,握住宝刀,潜运功力。
经一年翻书钻研,盘蜒已知这宝刀妙用,远远超乎原先设想,竟与他那五夜凝思功相辅相成,配合无间。此刀确可借助月光,生出诸般内力,令刀锋愈发锋锐。但盘蜒精熟五夜凝思功夫,以此操纵宝刀,可从中感应阴晴圆缺各般效用,就仿佛又到了每年月色异样之时。
那月色催生心魔,而心魔引来妖物,妖物受月色指引,盘蜒使出幻灵内劲,融入月明宝刀,便可借此操纵那妖物。锻造这宝刀之人,原先只怕并非有此设想,而霜然也绝不曾想到如此运用五夜凝思功。但盘蜒最喜剑走偏锋,尝试学说,历经一年思索,终于创出这前人不曾设想的奇妙手段。
盘蜒吸一口气,汲取宝刀上月缺时内力,心魔涌来,等候半晌,只见一高约两丈,满目充血,遍体霜蓝的怪物凭空现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