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止杀满意点头,“不愧为修真末运最后的奇人。”
赵飞霞躬身更甚,“属下的荣幸。”
身后,万千绰绰鬼影散去,发出阵阵肉耳听不见的可怕尖啸,顿时,原本压抑的环境猛然一松,虽还是黑夜,但总算由地狱变成了人间。
血止杀未再多言,只是纵身向下跃去,身后这段日子新收的属下也一一跟着向下跃。
“你留在桥上,等候音信!”
听到血止杀留下的命令,赵飞霞忙低头抱拳,道,“是!”不敢有丝毫不恭,直到感受到那几人彻底没入河流,失去身影,才松一口气,直起身来。
不是胆子小,只是这魔头出去几天回来,没想到又收了不少部下,各个修为超常,还有的身上带着令人心惊胆寒的血气魔气,想来也曾做过不少杀孽。果真是什么样的将军什么样的兵!
头头不是善茬,部下也全是恶人!
头一次看到带着浩浩荡荡“恶人”部队前来的大魔头血止杀,赵飞燕差点没被那汹涌而来的血气杀孽吓尿好么!
虽然她本身修的就是御鬼通神术,尤其是到了如今,这具身体也不能称之为纯粹的人,接触过各种轮回业果也不少,可是这种滔天的罪恶……
如果全部体现成现实,那这个世界都不知道还能活下几个人。
一条通体碧绿晶莹如玉的小蛇缩头缩脑从她袖子里游出,小心翼翼的看看下面,然后吐着舌头,心有余悸道,“这群煞星,可终于走了!吓死本尊了!”
赵飞霞心疼的摸摸这条小蛇。
虽然她绝对是个正常喜好的女性,但盖不住这小东西化体太可爱,虎头虎脑的,花纹也可爱的很,颜色体态也晶莹可爱,再加上这是那群可怕的东西里唯一一点杀孽没有的……
两相对比,只是一条蛇,简直可爱极了好吗!
而且这条蛇显然也被那群家伙吓得不轻,只要他们在就绝对不冒头,当初血止杀那魔头把这小家伙给自己的时候,自己都能明显感觉出来这条蛇松了一口气。
身体柔软程度都从石块变成肉了好吗!
同病相怜之下,她对这小东西也就越喜爱了。
“飞霞仙子~”小绿蛇在她的手臂上绕了一圈,然后把软乎乎圆嘟嘟的脑袋放在她手掌上,讨好的吐了吐舌头,说,“你说,尊上找的,到底是什么人啊?”这可关系到它的未来!“你知道那么多,一定知道这个吧!我猜他应该是个不错的人,不然,为什么尊上要废这么大力气找呀!”
……
好吧,也许还因为这小东西深谙撒娇恭维之道。
虽然那家伙说过,自己未来的主人是个良善之人,但是看这个人自己的表现……完全不可信啊!
万一这个良善只是相对而言,它的主人还是个无恶不作滥杀无辜的恶棍,那它这近千年的修行不就功亏一篑了?
它可不是那种嗜杀为恶以此修行的恶妖!
它也是占了个山头,庇护一方山林走兽,堪称山神的善妖好吗……直到现在本尊的名头都还改不过来呢!
“嗯……应该是个好人……吧?”赵飞霞道。
虽然,同乡这个名头是蛮有亲和力的,她也下意识觉得自己的同乡不会是什么坏人,但是……自从上次那家伙说,那个同乡貌似是通过手段控制了他的主人之后,她觉得就有什么崩坏了……
连那个背负尸山血池轮回大业的家伙都能控制的人……不会是个邪魅狷狂的霸道总裁……啊不,腹黑王爷吧?
……
还是皇族修真。
岭南王的儿子,要不是后来入了修真,现在估计都成世子了!
这种反派超级boss的即视感……
想着,赵飞霞不禁打了个冷颤,赶紧收回思绪,控制思想。反正不管怎么说,她是打定主意不会惹这个同乡了,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果然和同乡打好关系,建立革命友谊,共同建设美好未来是必须的!
……
嘤嘤嘤,希望自己以后不会因为成为小boss而被勇士砍死啊……
赵飞霞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
同样觉得前途灰暗的还有那条可怜的即将化蛟却被生生夺走内丹的蛇……
嘤嘤嘤!说好的你找的人呢?说好的眼线遍布天下,消息灵通呢?说好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呢!怎么连个人是好是坏都不知道?人都找到了,居然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你逗我呢!
一点用都没有啊!摔!
这家伙也是急疯了,赵飞霞只是消息来源比较特殊,所以能知道很多东西,但又不是居委会大妈,怎么可能连别人的性格习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知道?
看着那条小蛇急的在手腕上直转圈,赵飞霞也知道它未来的用途,所以安慰道,“这人身为皇亲,是岭南王世子,自小娇养教育长大,想来基本的风度是有的……”
小蛇脸色灰败。
完了!皇亲贵胄!纨绔子弟!仗势欺人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而且还脑满肠肥挺着大肚子一脸油光……
虽然它只在深山生活过,但是也听过过冬的小鸟说过皇城的事情。
“嗯,他后来因为亲人关系,也入了修真,似乎资质尚可,不过后来出了些事,所以进展不快,想来作为修真者,应当本领不低吧……再加上资质尚可,想来受的也是高等教育……不对,是小灶……也不对,哎呀反正就是那么回事!”
赵飞霞驱使的皆为鬼魂怨灵,这些东西对修真或真正的道佛有天然恐惧,所以赵飞霞当初也没搜到确切资料。
完了!天资尚可!骄横野蛮!好吃懒做依仗前辈不学无术!
不然怎么解释这家伙明明天资尚可却还进展缓慢?它也知道修真界那些家伙为了培养出能延续修真的人才,都是不遗余力用最好的资源培养那些有天资的人的!
……
其实小蛇也是冤枉了修真界。
其实,虽然会有开小灶的情况,但那毕竟是少数,而且,就算是天资出众,挪出来的资源也不会太过分。经过当年万象山一役,修真界虽更加没落,但风气也焕然一新,如今的修真,是广撒网,好培育,不收一个没可能成功的弟子,也不放过每一个有可能的孩子。
尤其是本来对资源倚重就不大、偏好体质修行的剑阁,这种情况基本就没有,有的只是师父们教导方式的不同。
涉云真当初进展缓慢,纯粹是因为有了血止杀这个拖后腿的,不然凭他的天资和悟性,说不得也是一介佼佼者。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细讲,这小蛇反而愈加焦躁,甚至从一开始的轻轻摆尾演变到在她胳膊上乱窜了,赵飞燕觉得自己有点方……
难道在这个世界,不讲究身份地位?
……
不应该啊,这里才是封建奴隶制社会的吧?
赵飞燕疑惑道,“这家伙一直未曾出来游历过,也不知其本领到底如何,只知道人还算好,至少……山里的小动物应该蛮喜欢他的吧?”
这说的是当初被涉云真喂过的流浪猫狗,还有其他偶尔来蹭饭的小东西。
至少涉云真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住在仙灵谷外山上,倒是也有迹可循。
“是吗……”小蛇黑着一张脸安慰自己。“既然能让小动物喜欢,那应该能算个好人吧……不出门游历……也就是没造过杀孽,还好还好……至少不用背他以前的黑锅……”
天知道!多年没吃过荤腥的自己当年占那个山头,也是费了好大力气好多时间才和那些走兽鸟鱼融洽到一起。
那些天生天养的小东西,都是最机警敏感、小心不过的,能让它们喜欢,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就算是个衣冠禽兽伪君子,只要不直接造杀孽,它也认了!
小蛇咬咬牙,再次降低了自己的接受标准。
一切都为了修行!
……
以及化龙后,搞死那个夺走自己内丹的混蛋!
想到这里,小蛇暗搓搓的冲着桥底露出了獠牙,森拜森白的。
看着小蛇颓丧的低下头,期待却又有几分害怕的看着桥底黑漆漆的深渊,赵飞霞忍不住摸摸它的头以作抚慰,顺便也哀悼一下自己。
以往的穿越先辈们,要么身具奇能天命加身,虎躯一震加冕成皇,收尽后宫三千,要么也是山高水远我自逍遥,只给江湖留下一个美丽的传说,她倒是有了奇能了,也留下传说了,但是加冕成皇呢?后宫三千呢?美丽呢!
成了别人小弟不说,上司还是个恶魔,根本没有发展奸|情的可能!后宫三千只有一个利用自己的渣男,还连句道歉都没有。美丽人生?呵呵,想多了!每天苦逼的为了几根木材几只茶碗几车粮食种子和那些不良商贩斤斤计较,管着一村子三十多口子人,自己都快变大妈了!
……
虽然她这个年纪,在古代也的确称得上大妈了……
但她放到现代还是二十六七娇滴滴的大姑娘一朵啊!
苍!天!无!眼!
赵飞霞捏拳,至少!至少!!
干完这一票,问问老大,能不能给就近找个帅的成了。
她都这么大了,除了之前那段黑历史,还没有过恋爱经历呢!
那些后来的家伙,虽然各个业果缠身,但是说实话……
还真的蛮帅的,哧溜~
此刻,被赵飞霞肖想的一系列帅哥煞神,正在替自己的新老大开路。
这河底看似寻常,可用法力打破禁止后却出现一片血池,这血池倒是不甚特别,可飞过血池后,一行人进入那唯一的一个通道,却像是被锁入了迷宫,各种奇怪的兽类虫豸接连冒出,虽不难对付,可铺天盖地袭来,也是惹人心烦,更别提还大大拖慢了进程。
血止杀的脸再度由晴转阴。
后来小弟一号,一个一身钨铁重铠遮住全身只余面部暴露在外,手握鬼头怒佛三头戟,浓眉大眼、面方鼻阔,一脸我是硬汉我是直男我是帅大叔的帅大叔皱着眉,烦躁的放出一身煞气,顿时惊走了一堆畸形有角、体型硕大的蝎子。
可没多久,那些蝎子就被后来的踩成泥,或者拥簇着再度上前。
“这里不太对。”后来小弟二号,一个一身精铁亮银贴身,露出俊朗身材,头发高高束成马尾,只是脸上带着骷髅面具遮住一整张脸的男人道,“这些虫子,像是没有自己的思维一样,只知道进攻,我怀疑我们入了什么阵法。”
另外一个穿着短打,却用层层破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只露出乱糟糟绑成髻的头发和一双亮的惊人的眸子的家伙啧了一声,瞪他一眼,“就你废话多!谁不知道这是入了套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入的……这里明明只有一个入口!”
这家伙衣服污脏邋遢,声音却清朗的很,带着几分朝气和悦耳。
“喂!老大!我们在这里辛苦卖命,你不好只看着吧?”
他叫的,是一直站在身后看他们打怪兽的血止杀。
血止杀抱臂浮在空中,冷冷看着脚下血泥兽尸堆积。
“把你们弄来就是为了干活,不然,要你们何用?”
“嗬!”那家伙气愤又无奈的喊了一声,然后愤愤一脚踩碎一只怪物的脑袋,红的白的立刻沾了一脚,这家伙泄愤般把尸体和浊物甩到血止杀脚下,飞溅的血液和脑浆迸了一下,没能沾到魔刀的脚。
魔刀冷冷看着脚下的尸体,脑海中图像信息不断翻腾。
从刚才,他就觉得有些不对。
这里的怪物,仔细看,都有点像封入上古界,也就是后来山海经记载的那些上古生物。
但是又不太像……
有的甚至像是某两种亦或几种生物的杂糅,所以,他也不太确定。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的东西,可比那些生物好对付多了。
否则,那三个手下肯定没这么轻松。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血止杀身后,跪在地上,也不顾满是尸体血浆。这人体型欣长,穿着黑色的紧身皮质劲装,头发较短,却也束了马尾垂在身后,看体型是个不矮的男子,可说出话来却是柔媚女声。
“尊上,找到阵眼了。”
血止杀点头,“不错,不愧是鬼谷门最后的门主。”
“尊上谬赞,”那人道,“门主乃是我的哥哥,而非我。”
血止杀眼珠微动,却未转头。“……无所谓,解开它。”
“是!”
这人站起,腿部微曲在地上蹬了下,人就高高跃起,在隧道壁上跳跃着点了几下,人便化作残影消失。
没过多久,只听轰隆一声,整个隧道都震了震,接着,那些虫兽都是一顿,接着仿佛回了神般仓皇四散,不多久,这里就空荡起来。
“啧!”那个脏兮兮破布包裹着的家伙伸了个懒腰挠挠头,直挠的头上一阵雪花,“刚刚怎么没发现,这里居然还挺大?”
骷髅面具的男人嫌弃的朝旁边走了走,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块丝巾仔细擦干身上和手中银枪上的血渍污痕,“看来阵法已破……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这里虽然没有阻碍了,可岔路却仍是层层叠叠层出不穷,就这一条路上,便有十数个洞口,黑黝黝的仿佛在等人前去。
大小不一排列不规则的洞口看的他一阵心烦,真想把这所有洞口都打通成一样大小在规矩一些,或者干脆把这些凡人的洞口堵上!
帅大叔自从那些怪物消失就就未曾出言,老老实实站在血止杀身后,一尊门神般,高大且庞大的身躯仿佛一道山麓。
脏兮兮的家伙冲血止杀喊了一身,问,“老大,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一道黑影闪过,血止杀身后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影,黑漆漆的,在本就黑暗的地道中,尤其是隔壁那道山麓对比下,十分不起眼。
“……”血止杀道,“不用。”
“嗯?”脏乎乎的家伙问,“什么意思?”
血止杀直接伸出手,随意在面前一划,血红带着黑气的光芒汹涌袭去,带着惊天之势,凌厉锋锐无比!顿时,天摇地动,整个隧道大力摇晃起来,除了漂浮着的血止杀,其他人完全无法站稳,左摇右晃的寻求平衡。
“这个阵法……”
随着地道从红光劈开出逐渐溶解,血止杀身上逐渐透露出之前未有的杀意和气势。
“……刚刚破解。”
那些人惊讶的看着本来黑漆漆的地道消失,又变成了之前的血池,只是范围大了几倍,那些他们以为退走的怪物,正蜷缩在周围,拥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眼露凶光的看着他们。
“看来……”血止杀伸出手,魔气凝聚,“我们自从飞过那血池,便入了幻阵了。”
他身后全黑的男子见状一惊,当即跪下,抱拳俯首,“属下办事不利!”
血止杀一扬空闲的手,道,“罢了,便是吾,也方看出这幻阵……它的主人,非是泛泛之辈。你也不过死人修鬼罢了,哪能看破。”
“……是!”
啪!啪!啪!
响亮的掌声在上方响起,一个身着苍青滚金大花绣银饕餮纹,头戴青金宝冠,一身华贵的男人道,“不愧是魔刀,果真不一般。”
“若吾有全盛之力,你这雕虫小技,根本不足为题。”血止杀神色凝重。
对面这个人……不简单。
不仅是因为对方的实力,若论实力……这人怕还不如当年制造了自己的人,只是……他竟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了天命玄机和大道制约。
甚至比涉云真那家伙的天命还要深一些……或者,更与这世界契合些。
……
这人,不简单。
那人面白如玉,英俊非凡,加之周身气派端方有度,笑的温润,看起来一派谦谦君子之相。
只是血止杀可不敢相信他的表象。
“……把那人交出来。”血止杀没有散去手中的魔气,将另一只手朝他伸出,态度非常明显。
“……”
男子皱着眉看着他的手,半晌,道,“他在我这里,很好,衣食无忧……不,或者说正巧能安心修炼,日常用度,我从未亏待他。也绝不会伤害他。”
“呵,”血止杀冷笑,眼里烁烁的闪着冷光,“可你仍囚禁了他。”
男子挑眉,“作为一把刀,一个工具,你不觉得……你管得有些宽了吗?”
血止杀眼中凶光大声,凝成拳头大小的魔气轰然飞出,不断扩大,爆破声在地下洞中不断响起,魔气飞去途中愈来愈大,及至最后已然变成一头庞然恶兽的模样,面目狰狞着朝那人露出獠牙。
男子轻声呵笑,仿佛恶兽吐出的带着强烈腐蚀力、喷洒到自己脸上的黑雾全然不存在。
他一直背着的双手松开,右手随意伸出,手捏住什么般,向上一翻,一把翠羽装点的金柄锦扇出现手中,其上金光闪烁,似乎有着繁复的图案。
这人不慌不忙,将锦扇朝前一挥,顿时狂风扇出,那本来势汹汹的恶兽哀嚎着咆哮,化作黑烟散去。
见对方收起锦扇,血止杀这才将目光收回,轻轻吸气,道,“山河社稷图?”
男子轻笑着,“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在胸前轻摇,浊世佳公子般风度翩翩。
“不愧是天地魔气所化的魔刀。不过……”这人将扇子举到面前,让上面金线绣出的纹路展现的更加清晰,略带轻蔑道,“这个,可不是传说中的山河社稷图,只一仿品尔。”
“我也觉得。”血止杀道,“山河社稷图内有乾坤社稷,可滋养一方天地、收容万物,却不是个扇风纳凉的玩意儿。”
男子苦笑,“魔刀何苦如此口舌刁难?山河社稷图乃是上古女娲的宝物,早已随上古万物封入上古界,再无踪影,人间能仿出有其万一的仿品,已是千难万险。”
“可惜,仍是羊头狗肉,只是图案一样,作用却是天差地别。”
作为纯正上古化形,血止杀自然有这个傲气、这个资本,说这句话,对这把绣有山河社稷图案的扇子嗤之以鼻。
便是那山河社稷图,都是他孙子辈。
“仿品也只能是仿品,区区凡人亦想通天?简直可笑。”
闻言,男子先是一愣,接着朗笑,“没错!凡人亦想通天?简直可笑!可怜那些蝼蚁辛苦千百年,耗尽心力,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说着,男子仿佛感慨般,叹了口气。
“呵!”血止杀道,“别想转移话题,把人交出来,你走。”
“我对和一介无名小卒对战,没有丝毫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