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怒吼道:“你知不知道,你作为三军主帅,说出如此扰乱军心的话,按律当斩?”
静休道:“我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两川百姓将士,大哥斩我,我毫无怨言。 ”
王建一听,没想到静休如此自暴自弃,这下可是真的生气了,于是大吼道:“好,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来人啊,将静休拉下去斩了。”
将令一出,顿时萧青灵,诗雅立即下跪,喊道:“蜀王殿下,息怒啊,静休只是一时心烦意乱,绝不是真心说出这些丧气话,请蜀王切勿当真。”
萧青灵道:“静休曾经为你立下了赫赫战功,现在本该退隐山林,享受天伦,但是一听到两川有难,他还是奋不顾身回来了,他的衷心和对你的情义天地可鉴,你万不该杀他。”
此时一旁的士卒也是面面相觑,要知道静休与蜀王亲如手足,这两川一半江山都是静休打下来的,如今仅是一些气话就要被问斩,一来实在让人不能接受,二来王建是不是真的要斩他尚不可知,倘若自己真的将其拉出去斩了,不仅两川就彻底完了,而且万一王建清醒过来后悔了,自己也是必死无疑。所以一时间也是一脸懵懂,不敢动手。
王建道:“我与他本是手足,这以下犯上之罪我不怪他,但这触犯军法,我若纵容,以后如何治军?”
诗雅道:“蜀王稍安勿躁,且容我劝劝他。”
说罢诗雅双手扶住静休的脸转到了自己面前,道:“静休,你是何等聪明,也是何等英勇,当初为了我在父皇面前大战数百武士,独挑圣教主,带我来到中原;虽然你后来独自去从了军,但是我知道你是有鸿鹄之志的好男儿,心系天下,重情重义,所以我一直默默等着你。待你从军归来,又不顾安危创南诏皇宫,斗郑买嗣,于上千军中将我们母女救出。那时我就想,我这辈子真幸福,有这么一个敢为了我不顾生死,有勇有谋的好相公。而如今你若沉沦,数日后江陵城破,我们全家都得成为梁军的刀下鬼,你是这一家之主,你的妻儿需要你保护;同时你也是蜀军三军主帅,你背后还有上百万两川百姓等着你拯救,你有责任振作起来保护她门。”
静休此时潸然泪下,不停摇头大哭道:“我真的斗不过敬祥,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大的挫折。我怕,我怕......”
萧青灵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你怕什么,你到底在怕什么?还有什么能比死亡更可怕,想当初你我一同抵挡无人可挡的撼天神箭,一起对付天下第一剧毒海龙胆,那时候我们都是命悬一线,那么危难的时候我们都过来了,你还在怕什么?敬祥他再厉害也不是神仙,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不可能没有缺点,只要你振作起来,大家齐心协力,我们一定能打赢这场仗。”王建此时也软下心来,语重心长地说道:“静休,战争才刚刚开始,我们仍有大军二十万,还有江陵城,有半年粮草,一切都还在。想当初我们从田令孜手里逃出来,也就万把人,但我们仍然灭黄巢,平两川,发展到了今天,还有什么时候能比那时苦?只要我们有信心,就没有过不去的砍。振作起来,两川百姓等着你,大哥也等着你。”
听了众人的劝告,静休顿时恍然大悟,嘴里喃喃自语道:“没错,没错,我到底在怕什么?敬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不可能无懈可击,我们还有偌大基业在,怎能轻易言败。三日前他便在战场上迷惑了我,这次他一定又是在迷惑我,乱我心智,一定是。”
说罢,静休突然坐了起来,向王建下跪道:“大哥,静休糊涂,竟然中了敬祥奸计,让他给蒙蔽了心智。”
王建见静休终于清醒,立即将其扶起,大喜道:“贤弟啊,大哥岂能真的斩了你,我只是激一激你罢了,只要你能重新振作,大哥就安心了,两川就有救了。”
静休道:“放心吧大哥,我再也不会中了敬祥的奸计,他的攻心计虽然厉害,但只要我不气垒,有信心,就不会再着了他的道。”
王建大笑道:“没错,没错,你能如此想,我太高兴了。刚才多亏了你两位贤妻,若不是他们你现在还是那么死样子。看看他们为了你都哭成了泪人,你就好好安慰安慰他们吧。如今军情紧急,我且召集诸将在议事厅等你,你快快过来。”
静休点了点头,王建便离开了。随后静休转过头来,左手搂住诗雅,右手搂住萧青灵,道:“我有你们二位红颜知己,此生足矣。”
诗雅拿起手绢,帮静休擦了擦还未干的眼泪,道:“夫妻之间何须多说,一切尽在心中。现在你就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振作起来,保护你的妻儿。”
萧青灵道:“姐姐说的对,不仅我们,两川所有将士百姓都等着你。走吧,我陪你一起去上战场。”
静休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后便跟萧青灵向议事大厅走去。
来到议事大厅,王建与众将领早已在此等候,见静休生龙活虎地走了进来,众将士心中无比欣慰。
静休向众人行了个礼,道:“静休刚才一时糊涂,让大家担心了,不过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会跟大家一起,打败梁军,还两川和平。”
众将领一听,纷纷鼓掌叫好。随后静休道:“敬祥两次对我用了攻心之计,我险些着了他的道。而此次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既然让我两川周围战火四起,目的也是扰乱我们的心神,让我们失去冷静,并且动摇我们军心。不过大家也无须着急,刚才我细细想了想,其实目前形势看似四面楚歌,但却只是表现,我们根基并未被动摇。”
王建问道:“贤弟,此话怎讲?”
静休道:“首先,南诏内乱,自身难保,杨登虽然趁我们之危攻打嶲州,但他也不得不防背后的乌族反叛势力,所以他此次攻嶲州的大军不可能有太多人,况且王道袭将军与南诏人打了数十年交道,不可能让他们占了便宜,所以我保证嶲州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再说北边李茂贞,突然攻秦州,想必是受了敬祥挑唆,但据探子来报,他的动作不大,打了不到半日便匆匆撤退,而且王宗弼将军也就是受了点轻伤,不足为虑,李茂贞乃投机之人,蜀梁梁军局势还未明朗之前他绝不可能有大动作;最后这万、忠、安康三州,虽然被梁军攻破,但也无关紧要,这三周哦本就易攻难守,战乱之时反复易手,数见不鲜。目前我们的主要战场在这里,江陵。只要我们这里不败,即便再丢几个城池也不怕,梁军总不敢大军深入打入我两川内部吧,那样就等于是羊入虎口,一旦我们放弃西、北两边边防不顾,掉头反击,他必死无疑,我想敬祥也不可能那么蠢。梁军主力仍在孔丘,所以我们只要在此拖住梁军主力,那他们就不可能在其他地方掀起大浪,况且他比我们更加赶时间,北边李克用只要胜了契丹人,那梁军便会立即撤军。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跟他们耗,能多耗一天,就对我们多一分有利。”
众人一听静休的分析,顿时茅塞顿开,连连叫好,信心大增。王建见诸将重拾信心,心中无比欣喜,于是道:“贤弟,既然你分析的如此透彻,那你就下令部署吧。”
静休答道:“遵命。首先我们要稳定军心,将刚才我所分析的形势讲给大家听,让众将士不要慌乱;其次,传令与嶲州王道袭以及故关秦州王宗弼王宗涤三位将军,告知他们,不要惧敌,只要江陵不失,两川无忧,让他们尽管用心守城,此战若胜,所有人官升三级。”
王建点了点头道:“这样不仅能振奋军心,更能提高大家作战积极性,是个好法子。”
静休接着道:“明天开始,城外十万大军撤回城内,而后绕道城后长江边上。”
王建不明所以,问道:“这是为何?十万大军后撤道城后长江边,能起到什么作用?”
静休道:“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王建甚是惊讶,道:“什么,起不到作用?”
静休笑道:“没错,我这是也是故布迷障,跟着敬祥那厮学的。我也要他费费神,好好猜猜我到底要干什么。”
王建笑道:“兵不厌诈,贤弟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啊。”
静休道:“还有一点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万一江陵失守,我们也要留好后路。一旦城池失守我们势必要全军撤回夔州城内,到那时候我们就要做好水战准备。所以在此期间我们就要抓紧时间打造,征集船只,训练水军。我将十万大军调到长江边也可以让他们日夜操练,争取短时间内提高他们水战能力。但是毕竟梁军水师准备了两年,我们再训练也不可能超过他们,但是我们有地利优势,现在整条长江尽在我们身后,想怎么用由我们说了算。我们可以令铁匠日夜赶工,打造数条巨型铁链,藏于长江水中,到时候一旦梁军渡江,我们铁索突袭,他们势必船仰人翻。”
又是一条妙计,令在场众人连连叫好,王建立即喊道:“好,众将士,立即按照静休的部署各自做好准备。只要各位齐心协力,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对手。”
众将领齐声喝道:“齐心协力,保卫两川,齐心协力,保卫两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