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论是哪个人遇到那种不可理喻的事情,也只能想着,哦,这大概就是平时积累下来的原罪所带来的报应吗?”解诸道。
“你觉得呢?”希北风道:“或者说,你觉得更应该是怎么样的?”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是想要说。”
解诸呵呵道:“我一个字都不会听的。”
“正解!”希北风道:“那些什么狗屁的理论,似是而非的所谓道理,其实都敌不过你的情绪,你觉得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那这个世界就该是怎么样的,如果世界跟你不对付,显然是世界错了,而不是你错了。受到不可理喻的对待,自然要是奋起反抗。”
“然而,对方是个疯子,要怎么反抗?”解诸道。
“你确定对方真的是疯子吗?”希北风笑着道:“如果是真的疯子,犯了罪,自然是连家里都待不得,需要去疯人院里面的,但是如果是假的疯子呢?要知道有些人干了坏事就装疯卖傻,美其名曰自己是疯子,然后就躲进了他的金窝银窝里享受了。”
“对于这种人,就该把他当做真正的疯子。”解诸道:“把他送进疯人院,犯了多大的罪,就关多久,中间如果清醒过来,就送到监狱去。让他好好想想,到底是要当个疯子好,还是要当个犯人好。”
“然而,疯人院毕竟不是监狱,可操作空间还是非常大的。”希北风道:“你能保证那个地方不出岔子吗?所以疯人院始终还是疯人院,并不能成为真正关押疯子犯人的地方,只能再建立一座疯人监狱了。试想想,有些假疯子,中途好了,清醒了,出去了,却还是要进另外一个监狱,那该是多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不过这也只是假疯子吧,真疯子到底怎么办?”解诸道。
“你还能怎么办?”希北风笑着道:“无论你是什么想法,都要遵循这个世界地规则去做,那么这个世界地规则又是怎么样的呢?你除了遵循还能怎么办?或许,你觉得你能够站到某个位置,去改变这个规则。但是我首先想问的是,你是真的想去改变那个规则吗?”
“额,似乎不想。”解诸道:“基本没有想过。”
“没错,毕竟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去思考呢?”希北风道:“而且还是这种明显是少数人的问题,根本不值得思考对吧?这种逻辑思维,你觉不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黑暗世界?”解诸道。
“正是如此,所谓的世界的黑暗的一面,就是这样的,反正你又没有见过,何必去思考呢?”
希北风道:“而且没有见过,就可以说,嗯,基本很少吧,那就更不必去管了。反正肉食者谋之,你个买白菜的何苦操那个心呢?是要多有空闲,多无趣,才能去管那些没有人顾及的地方呢?”
“结果还是回到了原点。”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自然是回到了原点,这才是真实的世界,不觉得残酷,是因为离得远,根本没有去关注过这个世界。觉得幸福,也是因为离得远,只看见自己的幸福。无论如何,世界跟人其实没有什么屁大的关系。至少主观上,大家都不想跟世界扯上关系,不想受到世界的影响,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到底会有多少人乐意跟别人同处一个世界呢?”
“这……”解诸蹙眉。
希北风道:“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是像现在这样维持原样不变,其二是每个人独处一个世界,整个世界围绕他去转。你选哪个?”
“当然是第二个了。”解诸道。
“不觉得寂寞吗?”希北风笑着道。
“你都说全世界围绕我转,那我还寂寞什么?”解诸无语道:“矫情吗?”
“自然是有人这么矫情的。”
希北风道:“不过很可惜,第二种世界才是大家心里最想要的。因为本质上,大家就是喜欢,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不是因为想要什么,去跟别的人争斗,费力的获得。不可否认有征服欲非常强的人,但他们为什么要征服呢?还不是因为无法为所欲为。他们征服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还不是为了为所欲为。本质上这些欲望的产生,都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构成,不是以一个人为中心,而是所有人被迫无奈被绑在一条船上。”
“只不过,一个人为所欲为的世界,是不是也太可怜了点?”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会觉得那样的世界可怜,只不过是因为没有看到这个世界的黑暗,对比一下,宁愿选择一个一个人好像可怜却能热热闹闹过日子的世界,也千万不要选择一个根本不受掌控,不受任何一个人掌控,而是被集体的潜意识主宰的世界。”
“集体的潜意识?”解诸道:“这种东西之前也谈论过吧,然而,太玄乎了。”
“玄乎归玄乎,但也很能说明问题,这个世界的运转,看似不受任何单独一个人的主宰,但是仔细想想世界不就是所有人,那么世界会怎么样,其实就是受到所有人的主宰。”
希北风道:“这样一个世界,反正我是深深为之战栗的,不能深思细想,否则的话就会觉得我是不是又在无意识中把自己朝着深渊推了一把。或许接下来另外某个人的行为,就会让我被挤下深渊。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我这算是被害妄想症吗?”
“被害妄想症这个词还真是挺恰当的。”解诸道:“不过哪里有那么多人特意害你呢?”
“特意加害可怕,但是无意识地加害,岂不是更可怕,当然了,最可怕的还是那种,全世界都在为你好,结果却是一步步把你推下深渊,最后你还得露出笑容感谢站在悬崖边上一副为你悲悯的样子的人。”
希北风道:“这个指的不是特定的人,或者事件,而是整个世界,也许每个人都觉得明天更美好,但是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看着是更美好,但是其实离深渊又近了一步。最后的结果是全体掉入其中,在人间地狱里互相厮杀。”
“果然还是被害妄想症。”解诸道。
“或许我该去看病了。”希北风道:“嗯,好了,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上面这一则论语呢,其实也讲述了两个道理,一个是事物的继承发展是有迹可循的,另外一个就是,你再厉害,别人不懂,你还是个屁。”
希北风道:“但是批判地来看,事物的发展,有的时候确实是有迹可循的,但更多的时候是发生了才能找到痕迹。尤其是那些充满意外性的事件。当然了,礼制其实也差不多这样,从无到有,到兴盛,到大行其道,然后慢慢衰落,最后没有人理会。这就跟太阳一样,跟人一样,都是那个发展过程。然而,这过程是总结出来的。”
“可是能用来判断不就行了吗?”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你能判断出,明天是在攀升,还是已经在下降了吗?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你能方方面面都顾及到,国家大势你能清楚地判断吗?哪怕是站在最高位置的人都不敢这么说。”
“但一定会有人能做出准确的判断。”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你确定?那真的是那个人做出的判断?而不是这个世界让他蒙中了?”
“但人家说得有理有据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理有据就一定是对的吗?那个判断错误的人,在结果出来之前,不也是有理有据,而且照样获得了一帮人的认同。还是说你觉得他们都是傻子,只有你是聪明人,所以他们盲从了那个人,而你选择了这个结论。”
“没错。”解诸道。
希北风道:“很可惜,另外一面的人也是这么看待你的,在结果出来之前,你们都是一个样的,等到结果出来之后才有胜负输赢。有这么一个思想实验,叫薛定谔的猫。”
“在一个盒子里有一只猫,以及少量放射性物质。之后,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将会衰变并释放出毒气杀死这只猫,同时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不会衰变而猫将活下来。
根据经典物理学,在盒子里必将发生这两个结果之一,而外部观测者只有打开盒子才能知道里面的结果。在量子的世界里,当盒子处于关闭状态,整个系统则一直保持不确定性的波态,即猫生死叠加。猫到底是死是活必须在盒子打开后,外部观测者观测时,物质以粒子形式表现后才能确定。”
他说完忽然笑了笑,道:“听得懂吗?”
“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知道的。”解诸道:“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哪怕你再确信,再有理有据,也有可能会输掉。”希北风笑着道。
“好吧,我承认。”解诸道。
希北风道:“既然有理有据都随时有可能输掉,那是不是说明,其实你的所谓有理有据,基本上也只是作用于自己,作用于其他相信你的人的内心。并不能直接干扰现实。”
“判断,确实不能干扰现实。”解诸承认道。
“所以咯,你认为对方是傻子,对方也认为你是傻子,但到底你们是不是傻子,说到底还是得看现实。”希北风道:“比如我预言太阳终有一日会黯淡,而且摆出各种理论依据,但是最后太阳会不会熄灭,都是一个问题。”
“正如人有生老病死,太阳也早晚有一天会死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是,谁来给我们证明,太阳终有一天会死呢?你,还是我?你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那就等那个时候的人,去判断到底太阳会不会死!”解诸道。
“但那是那个时候的事情,对于现在的我们并没有丝毫帮助,一个事情只要没有发生,那它就不是百分百会发生的事情,只有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才是百分之百。”希北风道:“返回原先的问题,也即是,你我说得再多也没有用,最后现实是怎么样的,才有一套理论跟上去,而不是因为理论这个样子,现实才那个样子。”
“理论上来说,太阳东升西落,明天它还照旧。”解诸道。
“你又知道明天太阳不会反过来西升东落?”希北风笑着道。
“不可能。”解诸道。
“如果把东,变成了西。”希北风道:“当然了,不是地理上的东西交换,而是字的交换,东以后不叫东了,西以后不叫西了,以后东就是西,西就是东。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吗?”
“这……”解诸道:“这只算是文字游戏吧?”
“那所谓的理论,难道就不是文字游戏了?”希北风道:“所有需要阐述的理论,其实说到底都是文字游戏。看着是逻辑思维游戏,但其实最后归根到底,还是文字游戏。逻辑即是文字,文字才能形成逻辑。”
“这也算是文字游戏吧。”解诸无奈道。
“当人类还需要文字的时候,理论和逻辑什么的,其实说到底还是文字游戏。”希北风笑着道:“一个理论一个逻辑能不能说得通,全看文字上面能不能说得通,连文字都说不通,怎么可能顺理成章呢?”
“好吧,然后呢,似乎扯得很远了吧?”解诸道。
“那就扯回去。”希北风笑着道:“文字游戏,能决定现实吗?”
“不能。”解诸道。
“那为什么文字游戏,也即是所谓的理论,却能决定现实?”
希北风笑着道:“理论这种东西,说到底只是对过去的总结,它能够预言未来的可能,但却不能决定未来。跟你辩论的人,跟你争论的人,跟你立场不同的人,他们同样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哪怕那套逻辑可能在你看来很好笑,但同样的,他们看你也一样很好笑。”
“我坚信,一定是他们的逻辑可笑,而不是我的可笑。”解诸目光坚定的道。
希北风道:“你就没有尝试过输的滋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