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
除去北方心腹大患的帝国在名义上统治了代州和新州,本来临近战争前线的滨州西部和中州北部也解除了威胁。
也就是说,大后方就此平定了。
可是,皇帝的野心是永远不会得到满足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帝国扩张的方向,开始由北方,转移至南方。
那是与开阔的北原不同,密布着山林的丰州南部、越州以及漳州地区。
和进攻北原时的顺利不同。
目前的帝国在南方却是进展奇缓。
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
第一,天时,被帝国纳为扩张对象的地区在地理上被统称为南川,这些地方较之中原,气候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
那就是――热。
不是一般的热。
虽然无法亲身感受当地的感觉,不过,书里面对于南川高温气候的描述就是:一个滨州人如果按照他平常的生活习惯在南川过活,只消数天,他就会被活活热死。
禹拓的眼角不由得轻微抽搐几下……
这个作者怕不是对滨州人有什么奇怪的怨念吧?
不过就客观事实来看,好像的确是这样,禹拓还记得曾经听过的南川炎热、火元素高涨,连蒲公英花都根本无法开放的事情。
至于说这话的人……
他狠狠地摇了摇头,继续往下看。
因为天气实在太热,士兵多为中原人的帝国军队在进军时就会遇到相当大的麻烦。
穿不穿盔甲,成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本来按照军队纪律和出于对士兵的安全考虑,盔甲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但行进在烈日炎炎,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会下几天雨的南川地界上,人们恨不得把皮都给扒下来,继续穿着厚实的重甲、背负沉重的行囊,实在是没人会愿意。
所以,有人带头作死了。
书里明确记载的是大约两年前的一个酷夏,一名贵族出身的小将领带领一个营五百名士兵从某县赶往某某县,目的没说,这也是为了保护军事机密不被外泄。
他和他手下的官兵都是从滨州调过去的,自然也是被南川的天气热得不行。
(禹拓已经可以万分肯定这个作者绝对是对东北人有成见了。)
当时,那个小军官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仗着家里有一些权势背景,外加上蛮荒边境管制不严,就私底下放宽要求,全军只着轻便的布甲行进。
那可真是乐坏了手底下一帮大头兵。
老早就对必须穿戴厚甲的规定心怀不满的他们,没有一人出声反对,纷纷对长官表示感谢。
再之后,他们踏上了行程。
四天以后,这支原定前往某某县的部队没有按时到达目的地,反而是回到了当初的出发点,而且和出去时的满员编制不同――
回去的,只有十五个人。
其余的人,包括那名贵族军官在内,全都死在了南川的荒林之中。
那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也是近几年来官方记述的一起最严重的非战斗减员事故。
事故原因很简单。
据生还者讲述,他们所要经过的两县之间的路段,是一片寥无人烟的山林,行军的第一天,由于还比较靠近出发地,所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第二天白天,部队开始进入荒山区,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开始遭遇一些零星的袭击,不过不是来自不服中央的山野边民,而是南川地区土生土长的热带魔兽。
火狒狒、赤蝾螈、血棘草什么的……
就连路边一朵小野花,都可能是致命的杀手。
这时,人们开始后悔不穿重甲就行军了,因为当时他们身上薄弱的布甲,根本无法抵御随时可能遭遇的袭击。
重甲穿着累、又隔热,一身汗气黏在身上挥发不出去,在北方可以保暖,在南方就只能算受罪。
但是,重甲虽然隔内热,同时也隔外热啊!对这些外来者心存敌意的原生魔物,能力大多与火和高温有关,如果还穿着制式的盔甲的话,虽然会热点,但绝不至于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士兵们的思想,开始转变了,生还者爆料,当时他们开始埋怨长官,说他不知所谓,下了个荒唐的命令,才一个白天而已,就已经有二十多人在魔兽的袭击下受伤,要是再走上两天,那还得了?
贵族军官当然也很苦恼。
其中一个生还者是他的亲兵,根据他的讲述:“当时都尉大人很烦躁,手底下人的看法在短短半天之内就发生逆转实在是很出人意料的状况。”
做出草率决定的第二天傍晚,军官曾考虑过退兵,但是限定抵达的时间期限迫使他不得不放弃了那个想法。
然后那个夜晚,噩梦降临了。
“天很暗,月光暗淡到几乎没有,或许是被黑云遮住了,深夜里的情形相当的混乱,唯一的印象就是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和怒骂声。”
生还者的讲述这里也不太详尽,可能是不愿回想,又或许是真的夜色太暗没看清多少。
谁知道当时是个什么情景呢?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们遭到了袭击,但没有人声,哨兵也没有提前预警,这表示,袭击者应该就是那些魔兽。”
“我们互相寻找着倚靠,试图在黑夜中点起火把来照明和保命,但那些南川魔物生性属火,又怎么会害怕火光?就这样,那些点火的同伴反而因为暴露了位置成为了被优先攻击的目标。”
大规模的骚乱在原本寂静的山林间持续着。
等到第三天的黎明到来时,活下来的人们,看到的是遍地的尸体、血滩断肢和散乱的帐篷框架。
一个晚上,死去的人有接近三百,他们有的衣衫不整,看上去是死于半梦半醒之间,有的手持武器,身体四周多是被斩碎的魔兽残躯,可能还会有一些身上被锐器砍中的同伴们的尸体。
大多数死者的表情,都是狰狞或充满恐惧的,无法想象得出他们之前经历的什么,只是侥幸活下来的人们,都没办法不对这山林产生畏惧。
人们对于苟存下来的庆幸,被本能死死地压在了心底。
终于,贵族军官决定顶着抗命的后果,下令回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