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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狐377:春风十里不如娶你四

  唐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岳麓翰传染中了毒,还是精力充沛有受虐倾向,那夜居然一直依窗而立,喝了不知道多少杯热牛奶,身上只穿一件单薄睡衣,她傻傻的站着,望着他一支烟又一支烟在指间明明灭灭,她的心也像灯塔高处的灯,忽明忽暗。

   直到天边云雾渐散,青色的光穿透重重雾霭斑驳筛漏下来,楼下那辆车徐徐驶离,她方才魂魄归体般有了一丝活气。

   那时,她双腿发麻,身体僵硬如木,刚迈出一步差点跌在地上。

   她把自己扔在软绵绵的床上,整个人好似被掏空了一样,失去了重心,像被刺破的气球一样,漂浮在高空中忽忽悠悠的,没有重量,轻盈,脆弱。

   她今年二十五岁,没有任何恋爱经验,不曾体会过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作为旁观者,她看着玺暮城和墨初鸢这场轰轰烈烈的虐恋情深,看着楚向南这样温润如玉的男人无怨无悔的对自己喜欢的女孩掏心掏肺,无怨无悔。

   她所理解的爱情全部来自于直观的所见所闻,在别人赋予她的感官世界里,她就像一个读者,看着他们演绎着不同的爱情故事,有喜有悲,有恨有爱,可是,这些天她看着岳麓翰对墨初鸢默默无闻的守护,她再次感叹爱情的魔力,也惧怕爱情这味情毒,可以让一个人走火入魔到如此地步。

   以前,她不相信这世上有这样纯粹到不掺一丝杂质的暗恋,即便是对墨初鸢百般爱护的楚向南,也做不到无私无念无欲。

   因为每次楚向南望着墨初鸢时的那双眼睛,满满的情意是这挡不住的,不,是他没有要隐晦的意思,因为在他心里或多或少还是对墨初鸢充满期待和幻想,甚至蔓延出男人原始本性的占有。

   可是,岳麓翰却是个另类的存在,就像无欲无求的行僧,他所作所为宛如一场修行,只有两个字来诠释。

   守护。

   作为女人,唐萱第一次心灵上被触动了,第一次作为旁观者感动了,还有一点点的羡慕。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全心全意爱一个女人却默默无言的男人。

   他的爱根植在血脉筋骨里,没有人可以触碰到,也没有人看的到,可这份爱却在他的世界里茁壮,蔓延,膨胀。

   终是在一团胡思乱想中等到天光大亮,她仍保持一个姿势,睁着一双眼睛,脑袋空空的。

   她依旧望着窗外。

   窗户玻璃蒙着一层薄冰,太阳缓缓地升起,暖阳倾洒进来,化为雾水一串串滚落,像少女的眼泪,清澈,透亮。

   她换了一个姿势,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看着棚顶发了一会儿呆,伸展僵硬到酸疼的骨架,方才起床洗漱。

   唐萱注重保养,皮肤十分好,鲜少熬夜,更别提一夜未眠,身体竟是一时消受不了,有些摇晃,脑袋昏昏沉沉的,鞠了凉水浇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水汽侵入皮肤,她却毫无感觉一样,可那小脸却是一片苍白。

   唐萱早餐习惯在外面吃,经常去的那家粥铺在警局大门斜对面。

   店面不足八十平,却是百年老字号,很多人排着队。

   她和老板娘十分熟络,每次去店里的时间不早不晚八点左右,所以,每次去的时候老板已经提前把她经常吃的几样打包装盒,只等着她来取就是。

   今天她晚去了半个小时,老板娘见她脸色不好,整个人蔫蔫的,叮嘱她一个姑娘家一定要注意休息,还打趣她顶着一双黑眼圈定会把身边的男人吓跑了。

   唐萱性子爽朗,和老板娘闲聊了几句,离开时,想到墨初鸢这会儿大概还没吃早饭,于是,又打包了一份。

   这些天,楚向南住在自己的公寓,每天上下班时间抓的挺紧,这会儿估计还没来。

   她刚走到警局门口,便看到一辆熟悉的凯迪拉克停在那里。

   是岳麓翰的车。

   他不是走了吗……

   唐萱心口微微一刺,细微的疼不过蚂蚁夹一样,只是一瞬间,她目不斜视地从那辆车旁边走过去,全当没看见。

   他在哪儿,做什么,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不想过问,也不想掺和进来。

   他有自己的执念,有自己的活法,她只是一个旁观者,虽然,他的世界,她很好奇,但是,唐萱从未想过要踏足半分。

   唐萱是理智的,可又是感性的,女人的心总是柔软的,当岳麓翰推门下车,把一个食盒交给她的时候,她没有一丝犹豫便接了过来,当了他的跑腿。

   她什么也没有问,拿着食盒转身就要进去,岳麓翰却在这时开口,“这个是……”

   “给墨初鸢的,我知道。”她说完,垫了下手里的食盒,还笑了下。

   岳麓翰手伸了下,似乎有话要说,可是被唐萱这么打断,他便将那些话咽了进去,只道了声谢谢便离开了。

   ……

   唐萱第一时间把早餐送进墨初鸢的宿舍,墨初鸢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能下地活动了,就是胃口不好,总是呕吐。

   可她不知怎么了,明明吃不下饭,却是硬撑着把早餐吃的一干二净,而且,吃完之后,望着那些残羹剩饭莫名其妙的流泪。

   这要是平日里,唐萱早就点着她脑门骂上几句,让她清醒清醒,可是,这会儿,墨初鸢哭的连她都一起难过起来。

   好生安慰一番,一直到墨初鸢又躺回床上休息之后,唐萱才回到自己宿舍。

   打包的两份早餐早已冷掉,她饭量小,今早不知怎么了,硬是把两份早餐装进肚子里去了。

   撑得胃难受,加上精神不好,一整天萎靡不振,下班的时候有些虚脱,喝了一杯温开水就要躺床上好好睡一觉。

   这时,手机却响了。

   是一条短信,只有两个字。

   下楼。

   是个陌生的号码,但她心如鹿撞,一个翻身,拖鞋都没有穿,噔噔噔地跑到窗前,拉开窗帘,看见岳麓翰的车停在楼下。

   他站在车前,抽着烟,似乎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她像是做贼似的一个转身躲在窗帘后面,拍了拍自己的脸。

   一定是她眼花看错了,一定是。

   手机又响了,是那个陌生号码打来的。

   她咽了口唾沫,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呼吸有些紧,还未开口,那端富有磁性的男人嗓音传了过来,“躲什么?下楼。”

   唐萱大脑空白几秒,才听出来是岳麓翰的声音,清了清嗓子,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岳先生,找我有事?”

   “解决下礼尚往来的事情。”

   “……”

   挂了电话之后,唐萱开始翻箱倒柜找合适的外出常服。

   她自小言传身教,是唐太太细心培养长大的闺女,修养才德兼备,在外场合向来注重礼仪,外出吃饭,尤其是跟一个男人外出吃饭,穿着打扮自然要得体。

   天杀的衣柜里全是警服,连条裙子都没有,唐萱平日里很少有机会穿便装,那些常服以前倒是在宿舍衣柜挂了几件,可是她嫌占地方,便统统丢进了公寓。

   最后,洗了把脸,铺了一层淡淡的底妆,涂了豆沙色唇膏,整理了下一头长发,穿着一身警服便下楼了。

   上车之后,唐萱不复往日风风火火的性子,一反常态的拘谨起来,也不似前几次与他碰面时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岳麓翰见她安安静静的,正好是红灯,他转头看她。

   五官精致秀丽,肤色白皙,一头黑发披在腰间,发尾微卷,警服穿的一丝不苟,干干净净的,此刻,撑着脸颊看着窗外,有些呆愣。

   安静下来的样子又乖又顺,温婉内秀,穿警服的侧影,让他想起来了墨初鸢。

   那次,她和玺暮城吵架,他安慰心情低落的她,第一次摸了摸她的头,喊了她一声丫头,那次,他送她回警局,她也是这般坐在副驾驶,乖顺安静的靠着车窗,一句话也不说。

   唐萱似乎感觉岳麓翰在看她,扭过头,和他的目光不期而遇。

   见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意味不明,奇奇怪怪的,她下意识地看了下自己的装扮,“有什么问题?”

   岳麓翰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

   隔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开口,“挺好的。”

   唐萱怔了下。

   然后,却是笑了。

   笑意不达眼底,深处是空寂的黯然和萧瑟。

   挺好的……

   哪里挺好的?

   衣服……还是人……

   还是像谁……所以挺好的……

   ******

   岳麓翰选在一家环境高档的中餐厅。

   许是早晨吃的早餐有些冷,中午也没有吃饭,加上昨夜一夜未睡,状态不是很好,所以,唐萱面对一桌子美食,没有什么胃口。

   尤其是看到油腻的东西,胃里开始有些不适。

   岳麓翰是个温柔的人,对她照顾的周到又绅士。

   还给她点了饭后甜点。

   其实,唐萱一点儿都不喜欢甜的,只是,岳麓翰自以为是的以为天下的女孩没有不喜欢甜腻腻的蛋糕。

   全程,她看着岳麓翰慢条斯理的优雅用餐,自己食之乏味,只吃了一星半点。

   两人没什么共同语言,唯一交流的就是他问了墨初鸢的近况。

   唐萱是个急性子,可面对岳麓翰不知道怎么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感觉自己不是自己了,感觉自己下意识地穿上了一层盔甲,把自己伪装在里面,而她好像觉得只有躲在盔甲里才有安全感。

   她变得拘谨起来,同时削去了自身的棱角和刺,整个人柔软起来,好像前几天夜里那个为好友出头把渣男踹进河里的唐萱死了。

   唐萱是最怕寂寞的人,岳麓翰话又少的可怜,两人同框的画面看起来和谐,可却又那么遥远,她百无聊赖的拿起刀叉,开始对面前那盘荷叶醉鸭剔骨分尸。

   她兴致盎然,手法娴熟,一刀一刀把醉鸭大卸八块,不过几分钟,一边是切成一块一块的鸭肉,一边是光秃秃的骨架。

   岳麓翰并非没有注意到今晚唐萱有些意兴阑珊,没办法,他就是一个无趣的人,对女人没有多少经验,此刻,看着她认真切割鸭子的样子,竟是笑了,“唐萱,这是不是职业习惯?”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唐萱呆了下,把那盘鸭肉推到他面前,“鸭肉尸体。”

   岳麓翰正夹着鸭肉的筷子一顿,好像找到了话题,问了句,“每天面对尸体是什么感觉?”

   “嗯……没什么感觉。”唐萱看着他把鸭肉放进嘴里之后,开口,“其实,我看那些尸体和这些鸭肉没什么区别。”

   岳麓翰脸部皮肉抽搐了下,喝了一口水,“法医的感官世界果然跟常人不一样。”

   “只是,麻木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离开饭店之后,岳麓翰送她回警局,唐萱下车时,犹豫了下,开口,“你要不要上楼看看墨初鸢?”

   光线下,她的眼睛清透明亮,漂亮璀璨,岳麓翰却觉得这双眼睛像锋锐的解剖刀一点一点割开他的皮肉,剖析他的内脏,那不为外人知的隐秘被她洞悉一般。

   他微微地皱眉,“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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