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她收回目光放下了自己的右手,视线望向前方扬鞭一把打在她的汗血宝马背上,“驾!”
一声马鸣仰天长啸,如利箭离弦,狐三儿策马便向城门方向绝尘而去,马蹄声一时间响彻街道,淹没了夜青麟的呼喊。
他气喘吁吁的跟在队伍后面,不断的往前伸出手像是想要抓紧什么,“三儿,三儿!!”
她终究还是走了,小狐狸就此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狐三儿头也不回的离去,满脸痛苦,仔细看还能见小狐狸此时竟是红了一双眼眶。
终究还是收回了放在夜青麟身上的视线,我转头却是径直追着狐三儿所离去的方向而去。我就跟在她的队伍后面不远,看她宿在山间,饮那草尖之水,地为床,地为被。正当深夜,偶尔醒来,她便会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然后将自己的后背靠在身后的树木上,目光不带焦距的愣愣看着不远处四窜的火苗,然后一夜不眠,睁眼到天亮。
我不敢靠得太近,每天都只能远远的看着她,因为我怕我一接近,她就会发现我了。
她今夜又不得说,五月末的天气里,她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褪去鞋袜后将自己的双脚都浸泡进了冰凉的清水里,然后抬头看着天空中所悬挂着的颗颗明星,她一声不吭,沉默着,在这满是虫鸣的夜里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
在路上行了五六天,一行人不得去江北而是直接去了北疆草原。
那里,早已不负冬日里的那般遍地积雪,如今的北疆草原,放眼望去一片青翠欲滴,白云悠悠,牛羊遍地。清风拂过眉梢,在这片土地上仿佛连空气都是香甜的。
在这绿荫间纵马驰骋,狐三儿带着她的一众手下直奔向凤城而去。
距离上次一战,如今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之久,凤城还在修建当中,但即便如此,却依旧能看到城墙上所遗留着的战火的痕迹。
城门有重兵把守,但凡是进出城者都无不要被搜身一番。狐三儿骑着马刚走到那里,立马有眼尖的认出她,赶忙就行了一个礼数。
她轻轻点了点头,抬起手一把掀开了自己头上大帽子,因天气干燥儿起了裂口的嘴唇启了启。她说,“都免礼吧。”
一伙人听完急忙谢恩,完毕,起身自发的为狐三儿让开了一条道路。
她目不斜视,坐在马背上的身子挺得笔直,长枪在握,由她走在最前头,一众手下则是再后边儿不疾不徐的跟着。
队伍浩浩荡荡的穿过行街,路上的行人与小贩们见了无不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说的是他们的北疆语,实在是让我不懂是在交流着什么。
不多时,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到最后已然形成了欢呼,他们结伴簇拥在街道的两边,看狐三儿策马从面前走过。满脸的惊喜与激动可谓是溢于言表。
他们似乎……很高兴三儿的到来。
她去了凤城的中心,那里此时正有不少的人在等候着她。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们无不静候在那里,满脸的虔诚与恭敬。
等到达以后,狐三儿下了马,同时立马便有人快步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缰绳与兵器,狐三儿顾自往前走,便是朝不远处敞开的那扇大门走去,身后跟着不少的人,她边往前边抬手卸下了自己后背的披风。
转眼,门被关上,将那屋内的一切给全部阻隔。我飞到了房顶,小心翼翼的倾身将耳朵贴在了瓦砾上。
听着下方隐隐传来了交谈,因怕狐三儿发现所以不敢离得太近,只能小心翼翼等待在这房顶上面,屋内的声音不大清晰但却足以让我听了个明白。
大概便是狐三儿问那一群人如今北疆的情形,关于襄梁王,关于北疆牧民们的生活,与凤城的修建……
她用她轻柔的声音有条不紊的询问着,却是叫那屋子里的一群男子们回答得更是小心翼翼。
首先,襄梁王最近蠢蠢欲动,大肆贴榜招兵买马,怕是在不久的将来便要有大动作。
而后,北疆牧民们在盟会的庇护下,放羊牧马,日子逐渐归于安宁,其次是凤城的修建如今已几乎接近尾声。听着别人的禀报,狐三儿一言不发,只偶尔符合上一声,轻轻的’嗯’了一下罢了。
忽然,下方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门似乎被人用力的给推了开。
仔细听似乎有人高呼道,“大事不好了将军!”
话音刚落便有一男子沉声急切问道,“何事不好,你且莫要慌张,细细说来。”
“方才属下接到了在外巡逻的弟兄们的飞鸽传信,说拓疆蛮兵此时正在于南面的回邑部落滋生事端……”
话未说完,只听狐三儿已经淡淡开口问道,“有多少人。”
“约二百余。”
缄默须臾,似乎是狐三儿在思量着着什么,片刻过后,是她继续开口,却是吩咐乔天向道,“血煞堂主听令。”
“属下在!”
“整装两百,我们即刻出发。”
“是!”
乔天向沉声应答,话音落下后毅然决然的出门,不多时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内。
“盟主,您一路来舟车劳顿,还是……”
“大将军……”剩下的话没等人说完,狐三儿便仿佛已经明白了他们要说什么。她淡淡开口,声音中不惊起伏,却也不容反驳,“我去。”
仅此一声,屋内陷入了寂静无人再敢言语,狐三儿出了门,我看到她从别人手里接过了兵器,再然后翻身骑上了那匹司马景承送与她的汗血宝马,再众人的相送下,她策马头也不回多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那里,正有乔天向等人在等她。
跟着狐三儿的步伐飞在高空,远远便见着有两百余人,皆为身披玄甲,驱着战马,纷纷齐聚在城门外似乎在等候着谁的到来。
等狐三儿走进一点,是乔天向急忙便迎了过来,狐三儿勒马停在他面前,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身后的那一队人马,她缓缓开口,问,“都准备好了吗?”
“回盟主的话,一切准备就绪,唯等盟主您一声令下,我们现在便可以出发。”
乔天向毕恭毕敬道回答,待话音落下后,狐三儿点点头,又继续说,“那我们走吧。”
“是!”
狐三儿在吩咐完以后,手里的缰绳一甩,身下的马儿便带着她朝着那茫茫草原深处疾驰而去。
听说,汗血宝马乃为天下间不可多得的宝马良驹,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如今看来似乎也有点儿道理,这不……狐三儿一口气已经跑出去了好远,而看乔天向等人,却刚从原地出发呢。
他们要去的那个,叫做回邑部落的地方,和凤城的距离呢,说远不远,而说近呢,倒也不近。紧赶慢赶,等狐三儿她们抵达之时,天色却已经临近黄昏时分了,而我们出发之时,也不过才是早晨,日升不久。
远远的看到,那部落中火光四起,黑烟直冲上天际。那大火,烧毁了那个不算大的部落,而火焰,却仿佛将那半边的天际都给染红了。
走在前面的狐三儿忽然停了下来,乔天向随后也止步在她身旁,扭过头来看详她,一双眉眼间略显几分凝重。
“盟主,我们该如何做?”
狐三儿视线看向远处不断传来哭喊声的部落。轻轻的眯了眯眸子,而后她说,“杀无赦。”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从她的嫣唇中缓缓吐出,待话音落下,她一手执着长枪,而另一只手则是一扯缰绳,继而朝那部落中奔去。
乔天向听完愣了一愣,等回过神来,他回头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后边的二百余人,而后高声道,“弟兄们可听见盟主的话了?”
“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
“驱逐蛮兵,为非作歹者,杀无赦!”
整齐的声音如同宣誓一般的响起,有力而沉稳,乔天向对此似乎很是满意,只见他嘴角一勾后,转了视线望向那个部落,而后高举着自己手里的兵器,大声喊,“弟兄们,给我杀!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杀他们个再不敢来犯!”
“杀!!”
马蹄声伴随着喊声交织在了一起,由狐三儿在前冲锋陷阵。我则则是站在云头上看着下方那个身着红色战袍的女子的身影,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她脸色清冷。刀起刀落间有人头坠地,只因瞬间,猩红的血液便已经染红了她的右手,与她手里的那把冷色长枪。
她骑马穿行在那些手持大刀的敌人之间,愣是靠着自己的本事,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纵然是血色溅在了她那艳丽的眼角,纵使是有不少人齐齐持刀像她斩来,已经杀红了眸子的狐三儿,却并不曾打算过后腿一分。
相反,她倒是越战越勇,取人性命的动作愈加的干净利落,便是乔天向那一边,都不及她的一半。
每个人都杀红了眼,手里的兵器仿佛已经饥-渴按耐了许久,如今再次饮血便一发不可收拾,像一时半会儿的停不下来。
这是一场屠杀,血色洗礼了这座落在草原深处的部落,猩红浸染了脚下的徒弟,放眼望去,血流成河,遍地死尸。
狐三儿从远处走来,她手里握着的长枪此时正不停的往下滴着血,一张脸蛋上还残留着别人的血渍,这样的她,便如同地狱里方才爬出来的修罗一般。
汗血宝马不用牵便乖乖的跟在狐三儿身后,她走到了乔天向的身旁,眼疾手快的便已经拦住了乔天向那把正要劈向瘫软在地上,仿佛没了骨头支持身体的那个拓疆士兵。
在乔天向看向她的时候,狐三儿却只淡淡开口说道,“让我来吧。”
说这话时,自始自终,女子的视线都放在了地上的那个蛮兵身上。
她径直走到了那人面前蹲下身子,直视着他的眼睛,狐三儿轻轻勾了勾嘴角,而后这才开口缓缓道,“我不杀你,也可以放你回去,只不过……还请你回去了以后给你们襄梁王带句话才行。”
“你告诉他,不管是左相还是右相,到最后都无不我拉下了马。现在,我来北疆了,他襄梁王若海有什么阴谋诡计的话尽可全数使出来鞭尸,至于耍什么心思手段的,我狐三三都必当奉陪到底!”
“而襄梁王,可别到最后玩不起才是。”说完这句话,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那个小卒几乎惶恐万分的,跌跌撞撞朝远处跑去,而她……不过眼睁睁看着那人走远,却并未打算阻拦。
“盟主?”乔天向不解东开口,她看向狐三儿,眼眸中尽是疑惑。大概,他是不太明白狐三儿的做法吧。
无需多说,狐三儿自然便已经晓得了他是想要说什么,不过轻声一笑后,她又接着说道,“我心里自有打算。”
很显然,她并不想多说。乔天向愣了一愣,回过神来猛的避开了狐三儿的视线垂下了头去,“是属下多嘴了,还望盟主赎罪!”
狐三儿摆摆手,再不得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继而吩咐道,“好了,都轻点一下死伤吧。”
“再有,四下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吧。”
“是。”
手下们听令,而后便四散了开来,却是从那无数堆积的尸体中一个个翻找起了。
我所站立动云层始终都漂浮在狐三儿的头顶,她走一步,我便挪一步。
看着她提着长枪经过了无数的拐角,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便像是连一个角落都不愿意放下。
正当此时,只听不远处有一阵超糟声音响起,那一群男人都微成一团,他们各个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
狐三儿略有疑惑,这动静终究还是吸引了她迈开步子朝那方向走去。
等到了那群人的背后,她淡淡出声,“可是有什么状况。”
此言一出可谓是惊得那些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们猛的便是一激灵,他们反应过来无不纷纷转身对着狐三儿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数,“盟主。”
“嗯。”
话音刚落,那群人便已经自发的给狐三儿让开了一条道路来。视线越过那一群男人望到最后,在看到那副画面之时,我清楚的看到,狐三儿的眉头猛的便蹙到了一起。
她缓缓往前走,甚至还声音冰冷的发出了一声不容人反抗的命令,“谁也不许回头看!”
“是!”
一群男人身体站得笔直,目光纷纷望向前方,却是因为狐三儿的一句话,他们都如同石化了一般的,连动都不敢动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