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笙并未在水池内停留太长的时间,这座水池的确是一处疗伤圣地,但主要的功效只不过是对外罢了。
以牧笙恐怖的体质加上水池的疗效,在极短的时间内,外伤便已几乎恢复无碍。
当他出来之时,体内依旧是空荡荡的,甚至有一些经脉还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破损,这种破损便是由于高强度的战斗以及毫无节制的使用秘术而产生的。
而更严重的,则是灵魂力上的虚弱以及那眉发间的几抹白丝。
即便你拥有着无限的体能,但高强度的战斗依旧会使人感到劳累,感到虚弱,尤其是牧笙只有先天之境。
在遇到血伞之前,其实他已有了突破超凡的契机,但由于命生九变所带来的副作用,导致他的境界再一次回到了先天巅峰。
好在拥有了进入超凡的感受之后,再给予他一些时间,便能够踏入超凡之境。
至于寿命上的衰减,这是一种无法恢复,也无法抗拒的力量。
那盏古灯并不是他如今能够操控的,甚至连开启它,也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
仅仅那一缕片刻的微弱火苗,便让牧笙付出了十多年的寿命,这还是因为牧笙生命力极为强大的缘故,倘若换做是一般的修行者,即便付出数十年的寿命,恐怕也无法点燃它。
祈殊与司缨洛早已离开了水池,祈殊是由于体内的精血消耗过大,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而司缨洛除了一些内伤之外,其余并无大碍。
众人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牧笙,都有些沉默不语。
牧珺媱递过丹药,牧笙轻轻地接过,然后看向几位少女,笑了笑。
“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祈殊稚嫩的语气中透着一股认真,令人感觉有些滑稽,但又是那样的严肃。
“没有所谓的值不值得,你愿意做,那么这件事,便必然有它存在的价值。”牧笙服下丹药之后,看了一眼安月婵,挥了挥手道:“去吧。比起这里,外面更需要你。”
安月婵闻言沉默了片刻,揖礼而退。
她本就是一个话少的人,在人多的时候,便会更少。
“我的伤势并无大碍,对于那些魔兽,我有着一些了解,希望能告知于胡将军,想来对战局会有一定的帮助。”牧笙的意思很明确,他并不想待在此处,而是希望站在那城楼之上。
祈殊在方才的问话过后,便独自走到了一旁,不再理会牧笙。
而司缨洛则显得有些沉默,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
狄语、宋琴心以及沐筱鹿都默然无语,这种默然并不是纯粹的沉默,而是一种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说出口。
或者说,他们知道,即便说了,也无法改变牧笙所做出的决定。
“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着。”牧珺媱自然也知道,所以并没有提出任何反对的话语,而是点了点头说道。
牧笙闻言笑了笑,习惯性地想要摸了摸她的头,但被牧珺媱微微地偏转而躲开了,仿佛在表达这某种不满。
“我并不是去战斗,只是传递一些消息。”牧笙有些无奈地伸回了手。
“那我们也去,不行吗?”牧珺媱语气中透着一股执着。
“凤炎城的城墙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般脆弱,之前尸潮来袭之时,城墙上的符文法阵都未曾完全启动,为的便是兽潮。”牧笙缓缓地分析道:“虽然无法一直将兽潮抵挡在外,但至少能够坚持很长的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除了需要主意空袭以及那些统领级的魔兽,城墙之下都几乎是挨打的靶子。”
“所以,短时间内还是安全的,你放心,真正开始战斗了,我必然会来。”牧笙微笑地看着牧珺媱,轻声道:“毕竟我也担心你。”
牧珺媱看着牧笙,脸上旋即浮现出了一抹很淡的红晕,低首不再强求。
牧笙看了一眼四位少女,转头对着一旁的祈殊拜托道:“她们就交给你了。”
祈殊闻言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轻哼一声,“还真当我是你保姆了?虽然你我有着血契之约,但你若是太过分了,便别怪我将这血契毁了。”
牧笙摆了摆手,并未在意祈殊的话语,对方的性格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嘴上喜欢占一些便宜,但该做的依旧会做。
最后看了一眼还在沉默的司缨洛,牧笙沉默了片刻,没有多言,便离开了阁楼,朝着胡渊所在的城楼方向而去。
当牧笙来到城楼之上时,安月婵也正在此处,胡渊正在不断地下达着备战的命令,而安月婵此时的主要职责,便是负责城墙之上的法阵。
见到牧笙,胡渊虎目微凝,朝着身旁的副官低语了几句,便向着牧笙走来。
“这次斩首任务,完成的不错。”胡渊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但旋即又变得严肃起来,“之前你们城外的战斗我也看到了,那家伙不太好对付。”
“的确不太好对付。”牧笙自然知晓胡渊指的是那名青衣男子,组织了片刻后,牧笙缓声道:“他的修为并不像刚入主宰境的模样,对于域的力量运用非常成熟,并且掌控的范围也绝不小。但更关键的是,他的眼睛有些特殊,拥有着很多的能力。”
“那具体有什么能力,你可否知晓。”胡渊皱了皱眉,问道。
“我只能初步判定,他的眼睛能够窥视他人的武技与秘术,甚至是不传之秘,除此之外,还拥有一种灵魂力的攻击形式。”牧笙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之前用过强光与一些影响其视线的东西做过一些测试,发现强光对其有着微弱的克制作用,至于遮挡视线,说实在的,效果并不明显。”
“还有一点我要说。”牧笙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微微皱眉,语气忽然变得沉重起来,“那名被我们所擒的狐兽,其思维已经进化到了很可怕的程度。”
“思维进化?”胡渊同样皱了皱眉,只不过他还没有牧笙想的那般透彻,毕竟他只是一名将军,善于战争,并不意味着能够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这位小友...你继续说。”就在胡渊想要询问之时,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从一旁响起。
便是那位即将参加第九次战争的老者。
“虽然四年之前的灾变令它们灵智开化,拥有了能够媲美人类的智慧,然而欲望与冲动依旧占据着它们的思维,但那名自称是血伞的狐兽,却拥有了自省与自制能力。”牧笙严肃地说道,甚至语气中透着一丝不确定性,“这完全违背了生物的进化理论,即便如今已经是神话时代,但有些东西却是依旧不可能改变的,除非......”
“除非有谁在推动?”老者闻言,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场战争那样简单,这已经涉及到了人类的生存根本。
“更强大的魔兽?”胡渊还未意识到其中的关键,在一旁问道。
“不,再强大的魔兽,其思维进化都不可能超脱限定的轨迹,想要拥有自省与自制的能力,必然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牧笙沉声道:“那么拥有这种能力的,便只有人类或者....更为高阶的生命。”
“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通知给上面。”老者当机立断,没有任何的犹豫,他参加过如此多的战争,自然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或许这幕后的黑手,便与这场灾变有着一定的联系。
“那会不会是魔族?”胡渊将军尝试着问道。
“魔族或许拥有这样的能力,但它们绝不会这么做。”牧笙摇了摇头,想到魔族的一些事情,继续说道:“它们只是想要猎捕人类中的天才,仅此而已,至少...目前是如此。”
相对于数量稀少的魔族,魔兽才是人类最为强大的敌人。
在牧笙回答的其间,老者已经打开了天络,将一些消息传了出去。
“那么对于这场战争,你又有什么看法?”胡渊看向牧笙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欣赏,带着一股考校的意味问道。
对于牧笙之前所说的东西,他并没有深刻的理解,但从老者的表现看来,应该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所以故有此一问。
战争才是他最为擅长的领域,甚至比起主宰境的修为,更加值得他骄傲。
“不论是从数量上来讲,还是从高端力量上来说,我们都没有任何的优势,甚至后方城内地下的民众,会成为我们的累赘。”牧笙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份冷漠,他完全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场战斗,然后娓娓道来。
“我们所依仗的东西,或者说是优势,有三样。”牧笙指了指脚下,说道:“城墙。我并不知晓它的真正极限在哪里,能够抵御怎么样的攻击,能够发挥出怎样的力量,但至少对于敌人而言,它是个大麻烦。只要它存在,便能够令我们居高临下、以逸待劳。”
“第二个优势便是军阵,你们军队中的阵法虽然速成,简易,却也有着不俗的威力,相对于魔兽而言,这是我们短兵交战时最为关键的依靠。”牧笙顿了顿,继续说道:“而第三个优势,本来会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但如今这股兽潮后面似乎有着一个大脑正在掌控着所有的魔兽,这便令我们的这种优势被减少到了最弱的程度,但依旧存在。毕竟绝大多数的魔兽,依旧拥有着极强的欲望以及冲动。”牧笙简略地说道。
“那你可曾想过,对方会有那些对策。毕竟你也说了,兽潮被一个看不见的大脑掌控着,它必然会有对策来应对我们。”胡渊继续问道。
“太多了...”牧笙平静地摇了摇头,指了指头顶,说道:“这不是凡人的战争,而是灾变时代的战争,这面墙再高再厚,也只能够防得住地面,而无法抵御来自苍穹之上的威胁。”
“比如....飞行魔兽,又比如....将一些体制强悍的魔兽装入一个简易的容器中,然后抛掷过城墙。”牧笙说话的速度很快,但很清晰,“所以想要越过城墙,恐怕对它们而言并非什么难事。”
“军阵...魔兽的体型无法确定,若是一些体型庞大的魔兽,即便是被军阵所杀,恐怕也会导致军阵逸散,无法再次快速成型。而且由于城内地形的关系,军阵很难能够彻底发挥出其能力。”牧笙飞快地分析道,仿佛不需要进行任何地思考。
胡渊听着牧笙的不断分析,眼中的欣赏之色越发的浓郁,但他依旧打断了牧笙,因为此时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你说的都不错,但我只问一句,该如何打这场战争?”胡渊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各自为战。”牧笙思索了片刻,认真地说道。
“为何?”胡渊皱了皱眉,问道,这个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
“学院的学生、各大家族以及斩魔殿,甚至一些散人群体,他们都应该自发性地相互配合,组成小队,因为军队的管理与战斗模式并不适合于他们,无法发挥出他们应有的实力。”牧笙看了一眼胡渊以及不远处的白衣男子,“高端力量更是如此,我们在这方面本就弱于对方,所以必须寻找机会击杀那些统领级的魔兽,削弱彼此之间的差距。”
“不管是飞行魔兽,还是那些抛掷入城的魔兽,恐怕会散落在凤炎城的各处,每一个区域都只需要几个负责观察的人,来通知就近的小队去处理,至于如何处理,如何战斗,那便是他们自己的事。”牧笙的建议可以说是非常的特殊。
“当然,如同斩魔殿那般特殊的战力,应该用于应对各种突发的状况,至于伤员区,我建议再往城内挪一挪,毕竟一旦遭遇,恐怕那些投掷进来的魔兽会令前半区域变成一块战场。”牧笙继续说道。
“若是对方的高端力量聚在一处,准备猎杀我们这的修行者呢?”胡渊挑了挑眉问道。
“那就给他们一个惊喜。”牧笙黑色的眼眸中一丝微芒,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