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还是答应他了?”rex一看法渡的脸色便猜到了昨晚发生的事,“行了行了,你喜欢他喜欢得都快疯了,别说去找老妖婆拼命,哪怕是再去和西王母拼命你都心甘情愿,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法渡答道:“既然你都猜到了,尽快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
“喂喂!”rex傻眼了:“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陪你去?”
“原本我还想把你的事放一放,今天恰好说起来,咱们就谈谈吧。”法渡问道,“摩愉利说过他们不是猎人而是猎物,我一直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你也跟着东躲西藏,咱们好好谈谈吧,你到底在躲避些什么?”
rex缩了缩脖子,脸上带着无辜的笑容:“我没有躲避什么啊。”
“不想回答也无所谓,既然你觉得我身边更安全,那就只能跟着我。虞天被困在异界,如今除了我,这世上再也没有别的力量护得住你。”
rex愣了一阵,最后不得不伸出大拇指:“服了,什么时候出发?”
“等我先和邓川商量一下。”
“邓川?连他也要去啊?”rex苦着一张脸,“别的我就不说了,邓川就是个普通人,你带着他除了给自己添堵以外还有什么用?要我说你还不如说服成泉一起走呢,摩愉利打起架来多给力啊!”
“普通人吗?”法渡微微一笑,“到最后这个普通人对我们的用处很可能远超过成泉和摩愉利。”
rex一脸茫然:“你在开玩笑吧?”
“你先收拾,我去看看小白。”法渡心里明白,这一去生死难料,即使决定不带小白,起码也要认认真真道个别,否则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白一旦吃饱就会躺在床上开始消化食物,这个过程有时候会长达几天。法渡为小唐来回奔忙,到了这时候才想起来小白之前撞见的场景。推开门之前,法渡在心里筹措了几分钟台词,最后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小白……你还在睡?”法渡打开了灯。
雪白的灯光忽然把黑暗的空间全部点亮,床上的被子乱七八糟的卷着,小白却已经不见踪影。
“小白!”法渡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他并没有大呼小叫的到处搜寻小白的去向,而是第一时间从脑海里试图和小白取得联系。
思维的线抛出去,好像一个永远也无法打通的电话,无论他怎么尝试,对面永远都是忙音。
法渡足足用了半分钟来平静自己的心神,拼命思索着一个问题:小白的身体衰弱到那个地步,到底还能去什么地方?
就在他打算遁入神杀之境的时候,脑海里忽然传来了小白的声音:“找我何事?”
法渡听到他的声音和平常一样平静淡漠,莫名的松了一口气:“你上哪儿去了?”
“我在什么地方,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小白冷笑着,“你的决定不过是带着唐少磊去面对唐家的杀伐,把我困在这里等待而已。”
法渡愣了愣:“我的决定也是为了保护你。”
“本君何曾需要你的保护?”小白的口气变得越来越冷漠,“我们之间无需介怀谁拖累了谁。你想要的,我给你。我想要的,我自己去拿。”
法渡猛然皱起眉头:“你想干什么?难道想自己去找金身?”
小白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几秒之后才重新开口:“从今往后勿要与我联系,更不要尝试遁入神杀之境。此次我连内丹都受到重创,你再妄入神杀,可能灵识就要涣散了。”
法渡苦笑一声,小白这么说不止是诀别,更是用自己的性命来和他了断过往。沉默一阵之后,他才终于送出了那句话:“小白,保重。”
这句话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回音。
“小白真的走了?”rex秉承着雷不死人不罢休的天雷神功大声吼着,“我早就说过嘛,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哪行,这不就是吃醋啦?”
“闭嘴。”法渡皱着眉头,“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我不想让小唐听见。”
“听不听见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根本不在乎。”rex说道,“你对唐少磊根本就是一厢情愿,我就没觉得他有一丝一毫的喜欢你。反倒是小白,长得那么好看又和你出生入死走过来,你反倒对他……”
“够了。”法渡冷冷的打断他。
他从来都看不清小白的心思,但他很清楚,小白心里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小白早就说过。
世间蝇营狗苟从来入不了本君的眼,我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个易国师,此生不负。
他没资格去介怀小白的反应,更没资格去干扰小白的未来。
rex不依不饶的追问:“那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小白啊?”
法渡摇摇头。
“什么意思?不喜欢?”
“我和小白之间和你想象的不一样。我们是朋友,在危难里聚在一起互相扶持的朋友。”法渡答道,“我现在已经没空再为那些事情所牵绊,既然选了小唐,这一辈子都是小唐。”
晚上拉着小唐一起收拾行装,小唐一直显得很疲惫。除了望向窗外,便是闭着眼睛休憩。看到他这副模样,法渡总忍不住去抓着他的手晃一晃,或是没事找事喊他两声。
“绳子要带吗?”
“不用……又不是要下大墓。”
“氧气瓶呢?”
“不用。”
“小唐……”
“你在害怕什么?”小唐早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我不会死……我不舍得死的。”
法渡摇了摇头。
从相识到现在,小唐有那么多次消失在他面前,可都不及这次那么恐怖。
明明抱在怀里,法渡却只能看着他一点点步向死亡。
那种真实的恐惧流窜在身体的每个细胞里,就好像瞬间抽走了所有的空气,让他几乎要窒息过去。
“要带些零食路上吃吗?”
小唐抬眼看他,微微一笑:“我们不是去春游踏青。”
法渡微微一愣,又听到他补了一句:“背着一堆零食到处跑,那是白蛇的习惯,不是我。”
“是啊。”法渡苦笑一声,把背包里的瓜子棉花糖扔了出来。
扭头望着堆在柜子里满当当的零食,法渡心里忽然像被掏空了似的难受。
他对小白从来没有对小唐那样的占有欲和冲动,但长久以来的彼此习惯,已经成为了骨血当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法渡知道那更像是习惯而不是爱,只是没有他在,总觉得生命好像残缺了一块。
“法渡,你在想什么?”
小唐忽然的呼唤扯回了他的思绪,法渡惶惑之间回过头:“没什么。”
视线相错的瞬间,小唐脸上忽然浮现出了那种熟悉的微笑:“你在说谎。”
他的笑意飘飘浮浮的落不到实处,就像隔着一层纱,一片雾,怎么都无法触碰。即使落在最不利的局面,他依旧能够笑得那么自得,好像全世界都被攥在手里,所有人都在他的操控之下。
那一瞬间,法渡知道自己心里所有想隐藏的秘密早已经无所遁形。
“你不用觉得难过。我知道门开着,也知道白蛇看见了。”小唐微微眯起眼睛。
法渡的嘴角微微提起来,他不可能吃醋,他赶走小白,不过是为了不让他干扰接下来的计划。小唐的心比任何人都要通透,即使他此刻仿佛已经彻底被困住了,却永远都没把自己放在被动的位置上。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就像一朵白罂粟,开到荼蘼,罪孽深重。
法渡捧着他的脸,然后慢慢吻着他的额角,脸颊,下巴,喉结,小唐皱着眉头,姿态顺从,身体却一如既往的僵硬和抗拒。
法渡知道这个人根本没有爱情,可每逢这种时候,总会生出一种近乎拥有的错觉。
尽管紧抱着这个人,如果你的心仍然是空的,低头看到自己的胃知道自己是渴的,那么你怎样,都还没有得到。
小唐很顺从,眼神落在空白的天花板上。
法渡望着他,就像望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梦。绮丽缤纷,怪诞乖张。
月光透过灯红酒绿的都市把明媚的光晕投射到两个人身上,好像浓缩了整个纷繁芜杂的世界。
“小唐,我爱你。”
小唐笑着,笑声里充满了嘲讽,没有一丝真正的温情。
这个人的身影永远只在那些充满的血腥杀伐的过去,痛苦,撕裂,决杀。
法渡甚至不记得最初是怎么样懵懂的喜欢上了他骨子里透出来的那一线虚假的温情。他是真的没有察觉吗?还是他根本就不想察觉?
或者,他爱的原本就是小唐身上无法救赎的罪孽。
佛心,菩提,古佛,青灯。
一切都在须臾之间碎得毫无痕迹。
什么样的执着,都不及他此刻在镜花水月之外那一团触不可及的梦境。
即使他只是蝴蝶身后的一团空气。
法渡俯身吻他,清晰的知道自己每前进一点,都是不会被原谅的侵犯。用真实的臂弯抱紧他,哪怕那是永远不会得到回应的奢望。
“哪怕全世界都要你死,我也要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