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凌亦凝冷静下来,缓缓转身,望向萧王。
“萧王还有什么吩咐?”
萧兀义在看凌亦凝,目不转睛,最终感慨一般摇了摇头:“都被贬为奴婢了,不该再这般倔硬,本王敬姑娘曾帝国公主尊身,客气礼待,望姑娘明鉴,本王好心一遍。”
看不出也听不出哪里好心了,凌亦凝盯着萧王,不语。
萧王一笑,开口:“这国师府很多事外界不知,本王也一向纵容,从不干涉。但奇怪的是,他这国师府已堪称为严密之处,却在王宫后院又寻本王单讨了一套别苑,大肆施工,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挖土运石的,闹腾了几个月。完工后又派神虎看守,莫说闲杂人等无法靠近,就连本王也不敢涉足。”
萧兀义停顿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凌亦凝脸上,未曾离开去,却看不出他脸上表情,半晌,他突然一笑,站了起来,绕过圆桌,走向凌亦凝。
“凌姑娘……”直至凌亦凝面前,萧兀义停下,一脸友好的微笑,略凑近,轻喃:“听说金炫澈的神虎从未伤及过你,且视你如主,可有此事?”
凌亦凝垂眸,心中在想事情――有没可能,金炫澈的秘牢压根就不在这国师府里,而是另外建去了王宫后院。这样一来,就算她住在国师府里,也绝对不可能找得到封奚森,更不要提救他出去了。
“凌姑娘?”
望向萧王,凌亦凝微微一笑。
“萧王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痛快。”萧兀义欣赏的点点头,呵笑起来:“你看啊,这国师府,本王赏赐给他的,不小吧?他干嘛还要跑本王后院去再占一块方圆?行,谁叫本王依赖他,占就占吧。但至少该让本王知道一下那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吧?日后纵使有人问起,本王应答的上来,也不至于脸上挂不住,凌姑娘。你说呢?”
早听说萧国国王拿金炫澈没办法,表面是礼让他三分,实际上忌惮他七分,凌亦凝心里好笑,却只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凌姑娘果然贵族风气,一点就通。唉,怪只怪金炫澈那家伙不喜欢说话,任何时候本王与他聊天,都聊不下去。更不提问些问题了。这不,明日有他国使者来访。定要王宫转转,若转去了后院,问起,本王好面子,不想答不上来。凌姑娘。帮本王一下可好?”
心中已明七分,凌亦凝收起冷漠,冲萧兀义一笑:“萧王吩咐。”
“太好了,凌姑娘果然大仁大义,与贵国先帝一样,本王喜欢,喜欢之极啊!哈哈哈哈。”
听到萧兀义扯上凌皇胤。凌亦凝只笑不语,心中抽痛。
“移驾,回宫。”萧兀义高兴,朗声一喝,双手背向身后,朝亭外走去……
凌亦凝双眸一抬。唇角微扬。
*
国师府各处严守,皆为黑衣卫,萧兀义停下不语,太监上前,在一无光之地偷偷拿出一套衣服给凌亦凝。交待她赶紧罩上。
凌亦凝心领神会,去一树后将那亲卫服穿好,再走出来,乍看之下,与普通亲卫毫无区别。
萧兀义满意的点点头,转身便走,众人其后跟上。
果然一路顺利的离开国师府,出大门后,凌亦凝背对身后,抬头望天……天边乌云浓密,无星无月,一看便是暴风雨即至的样子。心中一叹,低眸,望向前方皇轿,她祈祷着,那秘密之地,就是关押着封奚森的,秘牢。
*
甩掉左仓和那三个禁卫,炙炎彬闪进一家染布坊里。
约摸两柱香后,炙炎彬又从里面出来,左右看看后,径直走向夜市。
果然,没多久,左仓四人找到炙炎彬,惊慌的追上他,不停粗喘,显然找了很久。
“大人……”轻唤之余,左仓小心翼翼的左右看看,凑近炙炎彬,轻喃:“你跑哪去了,到处找不到。”
本来身体好多了,该是甩掉这属于太后的四条狗了,可因刚刚得知的惊天消息,炙炎彬又改变了主意。他装着在逛街买酒找吃的样子,被左仓他们找到,一脸无辜的望向他们。
“街上人多,我随意的走动,回个头,你们就不见了,还问我?”
左仓盯着炙炎彬,只几秒,轻叹一声后,苦笑,点了点头。
“末将失职。”
一副‘这还差不多’的样子,炙炎彬呵声一笑,甩身走人,左仓他们赶紧跟上。
一手酒,一手肉,炙炎彬吊尔啷当的走着,脸上随意的无聊模样,心里却快速的想着事情。
――现已得知所处之地仍是蒲洲城,只是不在总府附近,而是偏东郊方向。往东继续过去不出几里远便是坟区,显然,新帝原是准备抓了他就直接杀掉的,后不知为何缘故,只是关押。再往后,太后求情,更是拖延了时间,暗地里又派北司命来营救。也就是说,新帝仍执意要除了他。
去过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联络点,得知一叫他无法再保持沉默的重大消息――凌亦凝已自首,被新帝收监,不知关在何处了。但京都有消息传来,道皇宫前不久秘密押送了一女子去灵阁,现灵阁方圆已被戒严。
走回栖身的宅院,任禁卫身后赶紧关门,炙炎彬还在想着事情,人跟在左仓身后,朝院里走去……
皇榜他已经看过了,是被替换以前的那份……凌君傲话里有话,炙炎彬一眼就看穿其意。对凌亦凝来说,还有什么比先帝更重要的?先帝已死,说破天,凌君傲能利用的也只能是他尸身。
明知卑鄙,却无空深究,炙炎彬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急需处理。那就是……去京都,救凌亦凝。
凌亦凝只可能是为保先帝尸身才回去自首的。她这一去,凶多吉少,生死难料,炙炎彬心里急翻天,却只能一步一步的来计划。否则,光这样冲去京都,自己鲁莽冲撞,枉死事小,救不出凌亦凝,落她受苦才是事大。
所以……
走进屋,找地方坐下,炙炎彬掀了酒纸,仰脖便饮。
“大人,伤口未痊愈,酒得少饮。”左仓看着,眉心一紧,轻喃。
继续喝,炙炎彬空出的手挥赶,左仓无奈,只好一叹,带了人,退出去。
听见合门声,炙炎彬放下酒坛,胸口起伏,轻喘,目光呆滞。
要回去京都,他一个人当然没问题,问题是,到了京都后,怎么潜进宫里去。离开联络点时,他已想到一个办法,结果再往后,他竟想不出其它可替代的办法,所以最终无奈,只好在大街上任左仓他们找到。
太后丧子,连带怜他,说明太后对先帝的母子之情是真挚的,否则,也不会爱屋及乌,出面救他。炙炎彬知道,太后对他,一直保持着‘双待’的态度,又想将他揽至旗下,又想任他辅佐先帝,她待他,一直视为半个儿子。
如今,要想再进宫里,必须借太后这条‘暗道’,否则,以凌君傲极深的城府,定不可能让皇城任人进出。而且,连秘探都表示现在要想探知内宫情况,难于上天。
炙炎彬知道,他必须尽快做出计划,并进而实施,由不得他浪费时间在这里发呆,犹豫了……噌一声站起,炙炎彬冲向紧合的大门。
嘣一声推开大门,炙炎彬做了最终决定。
“左仓。”
“喏。”远处左仓快速应声,冲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立发急报给太后,告诉她,我不想再这样躲躲藏藏下去了。好歹昔日堂堂太将司,今日落得鼠虫不如,她不嫌浪费,我还不乐意这样活着!”
“啊?大人……”左仓给炙炎彬说的吓懵掉,已彻底傻眼――蓝鸽可送急报重量有限,炙炎彬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怕一只信鸽还送不完。
“告诉她,要么就白救下我了,随我生死罢了,你们都别再跟着我。要么就收我回去,就算争不回太将司一职了,落回她跟前做个大将军也行,但有一点,官职一定要比北司命高。”
左仓懵的,看炙炎彬,一脸茫然。
“现在,立即,马上,去办吧!”冲左仓挥手一赶,炙炎彬扬起酒坛灌酒,甩身回屋。
嘣,炙炎彬关了门,左仓站在门外,脑海快速在回想炙炎彬之前所说……
*
入王宫,凌亦凝趁机四处张望一番。
萧国不愧是大国之一,王宫建的很是豪华,却没有京都壮观雄伟,相比之下,明显逊色三等。
只在看布局与道路,凌亦凝心里有了谱,跟着华轿之后直赴王宫后殿。
天气越来越糟,狂风开始卷地掀天,人走路得躬着身子,埋头而行,还要时不时扬臂遮挡,足见风势之强。
过后殿,往后院,轿子停下,立有一群亲卫围上前,小心翼翼护着萧王下轿。
“这天变的,可真够快的,天黑前还和风暖日的……”萧王嘀咕,报怨,众人拥簇着朝一深院过圆门而入……凌亦凝远远看着,意外于竟无人盯着她,反是她赶紧跟上,一群人踩着圆石路朝深处一掌满明灯的华轩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