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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高楼林立的学园之都中最高的建筑,那便毫无疑问当属是“中央塔”,这座伫立在学园都市区,同时也是整个学园之都正中,仿造数百年前时兴的“法师塔”结构修建而成的塔形建筑足有享誉整个索瑟韦尔的灯塔之都大灯塔的三倍多高。
这里也是魔法学园内部元素最为充盈活跃的地方,平日里绝不会自然出现的各式魔法元素仿佛成为了具有生命的“精灵”,它们在这里舞蹈、在这里歌唱、在这里冷眼旁观着人类的兴起与衰亡。
它们在为她歌唱。
“光与暗相向而生,却是谁也容不得对方的存在。”
低声言语如同祷告,而她就待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光明驱散黑暗,黑暗又吞噬光明,就在这样不断毁灭,不断消亡的过程之中,我们的世界得以诞生。”
太长时间的静坐也许会让人误以为她许是睡着了,而事实上,诸多名号加之于身的西露恩从来都难以进入梦乡。
或许是光明太过关照于她,在她的世界里永远没有黑暗,更难以入眠,无眠自也无梦。虽然她永远也体会不到那乐园般的美妙梦境所带给人们的感受,但作为交换,西露恩能够在无眠无梦的夜幕中看到更多常人穷尽一生也无法触及的东西。
可惜的是,于漫漫长夜中出现的东西从来就只有不忍卒视的凄惨过去以及无可改变的注定未来。
“万事、万物、万理,索瑟韦尔的一切都诞生于光与暗的夹缝之中。而光与暗之间赌上存在的战争由亘古持续到现在,仿佛永远也无法迎来终焉。”
口中略带哀婉地唱诵出心中莫名生出的烦闷,像这样的悸动已经持续了数年之久。在新地历五零零年到来之前的数年里,将自己反锁在中央塔最高层房间之中她的眼中一边是圣洁净化的光芒,另一边则是阴暗幽深的漆黑。
光与暗,两者之间相互碰撞、冲击,令她的思维也几乎近于停滞。明暗交织的双眼中不断浮现的,太多太多的东西使她无法行动也无法思考,多少岁月流逝之中,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她是谁?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战争”何时才能够划上句号?
她向真神祈祷,祈祷真神能够给虔诚的她一个明确的交待,给整片大陆数百年之间因往复交缠的战争而流下血泪的人们一点终结将会到来的希望。
但是,向来宠爱她的神却没有回答,或许,就连那两位至高无上的造物主也不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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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那双虽然无法像文学作品之中那般遍照过去、通览未来,但还是能够在不经意中窥得一点过去或未来“残片”的西露恩眼中已经不再是浑浊不清的光与暗。
混沌之中,西露恩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全新景象。
“世界将要变化,光暗之间的微妙平衡将会被打破。变革之风自四方吹起,远古之人穿越境界重生。”
声音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将雪白的纱衣披散在柔弱身躯之上,西露恩眼中所见、口中所念的东西正是注定要存在的未来。
令喜好挑战一切的人类不由得心生绝望的事实正是,世界一直都在按照着既定的轨迹行驶,而不会因谁而发生改变。
“我的眼中映出的是你最不愿看到的东西……”
作为索瑟韦尔大陆上现存的最后一位,同时也是自新地历的历史开始以来的唯一“预言者”,西露恩那双清澈无匹的碧色眼眸中所看到的东西就是绝对不会出现误差的“真实”。
“但那并非是‘真理’,我的眼中映不出你前进的方向,威萨。”
话语忽然间改换了含义,周遭原本颇有规律流动的闪烁元素也在此刻变得欢快而跳脱。
“所以,你正是那些足以改变未来走向的‘棋子’之一。”
想到这里,玉琢天赐的绝代容颜之上不由得浮现出令人心驰神往,足以让人忘记一切苦难伤痛的微笑。基于预言者对整个索瑟韦尔的重要性而被神殿赐予了“神之女”的称号,同时被“存放”于全大陆最为安全的此处进行“保护”的西露恩口中所轻轻念出的东西已经不再是预言,而是对于某个人的“肯定”以及“关怀”。
对于“个体”的过分关注使得她不再只是那个心系苍生安危、悲天悯人的“神之女”,偶尔,她也会变成只为自己而活,与一名单纯少女无二的西露恩。
“威萨。”
她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威萨,与“神之女”的名号相对,被神殿称呼为“神之子”的男人。
那正是“或许”改变了她命运的男人,同时也是“或许”能够改变既定未来的人。
“或许,很有趣。”想到自己所预知的未来有发生变化的可能性,西露恩就不禁要雀跃起舞,虽然在他人眼中看来,她那过分纤弱的身躯恐怕就连移动都十分困难。
事实则并非如此,被真神给予了过分关爱的她不但有着天纵的美艳外表,也有着远超常人的身体能力以及使用魔法的天赋。
一次,西露恩只是因为各种难以解释的原因而参与过一次魔法学园的实力评定,但她却一路“碾压”般地战胜了诸多天才以及强者,最终站到了早已被认作是“新时代唯一有可能成为大魔导师的人”而威萨的面前。
“啊啦,那还真是身为凡人的西露恩生命中最为美好的一段回忆。”
轻快的语气说明此刻她又变成了西露恩,仿佛在诉说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干系事情的她忽然慵懒地躺在了简朴素雅的软床之上,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如同偷吃到糖果的小孩子一般的预言者稍稍张开润泽的嘴唇,犹豫了再三,最终还是提出了那个“身为平凡女人的她”一直都想要知道的问题。
“身为‘神之女’、‘预言者’,身上几乎不存在任何感情的我,和现在这样也会感到悲伤与快乐,也会像普通人那样想要和周围的人做朋友,一起毫无意义地谈天说地的我,这两个我,你……更喜欢哪一个呢?”
“若。”
西露恩颇为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她叫出了被那个“正直过了头”的冯兹所委派来监视自己的“看守”,同时也是自己“第一个朋友”的女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