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觉吗?”骨塔的底层,霖扫视着领域外仍在四射的骨刺,“感觉比起最开始,骨刺释放的数量在逐渐减少。”
“应该不是错觉,不如说这个情况正符合我的猜想,那小子也是猜测到了,”若铭支撑着魔力的供应,促使领域能够一直完美保持,绝不能有差池,所以领域不能有一处出现漏洞,“就算借助了启示录的魔力,想要一直维持这种高密度的攻击,不在全神贯注下是办不到的,现在他被另外的战斗吸引了注意,我们下边遭受的攻击自然会受到影响。”
她每说上一句就会停下两秒喘息,用来缓冲自己的逐渐紊乱的呼吸,使用赛特的魔力强行透支自己的身体,对她的影响比预料中的还要严重,体内魔力的产生量和产生频率比正常情况下要衰弱的多,她本身魔力所剩不多,能够这样高消耗的坚持并做到较为完美的控制,这让她有些感谢过去很多年在月夜界的训练,虽然这段记忆已经被她拒绝和排斥。
但还是要再坚持一把,即使体内正在无形的受损,为了救自己最爱的妹妹,也要尽自己所能渡过这一关。
“若铭姐姐你的出汗量不正常,”小凡看着若铭快要变得煞白的脸上汗液急流,那是身体在异常速度的进行代谢,她体内正进行着远超常人的高度工作,再无知的人也看得出这不是什么好现象,“我来帮你,你把魔力输送给我,由我来完成对这个领域的构筑,而且我的魔法还能对魔力进行增幅。”
“完全掌控这个领域,做到每一处都时刻不会出现缺漏,对你们之中任何人来说都早得很,”时不时便有汗液在若铭的眼前流下,可她甚至未曾眨眼丝毫,犹如士兵站在焦阳下站姿训练纵然皮肤灼痛蚊虫叮咬也笔直若雕塑,这是有着几十年经验和历练的老将都会有的坚韧,若铭知道任何对自己的放纵都是导致失误出现的原因,“你留着自己的体力魔力来等待迎接之后的遭遇吧,这里我顶着,你们要做的,是打破这个桎梏的现状。”
霖用手抵着下巴让自己进入认真思考的状态,若铭的话语和口吻已经放出来,那是对他们几人深深的信任,她信任他们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来打破这一局面。那他们也必定要用事实来回应这份信任。
他们早已不是最初的普通学生,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他们也已脱胎换骨,即使被突然仍进战场,也能够做到无所畏惧协力共进,他们不是战士,但早已是不断与命运和坎坷战斗的人。
“这是,对我们一路以来所得到所学会的所成长的一切,由上天下达的一场试炼。”霖在心中说。
既然如此,那就绝不能失败。
“如果说这些骨刺是那家伙用意志来操纵的,那他的精神力足够强大到同时顾及两方吗?”恺发出质疑。
“就像那些同时具备人工驾驶和自动架势的战车或飞机,”霖观察着外面,接着恺的疑问说,“或许单靠他自己,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掌控全部骨刺的移动,就像这座塔是他提前准备的,也一定在塔的墙壁,事先安置了自动释放的机关!”他顺着自己的思考方向说,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趁着莱尔拖延他,破坏了那些机关,就可以停止这无止尽的骨刺攻击了吗?”小凡问。
“无止尽,他很可能是设置了循环性质的机关,”霖不止一次注意到那些损坏的骨刺坠落塔的底部便融入其中的现象,他联想到许多次所见到过的,那些将大量法阵组合起来形成全新的魔法,“这座塔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组合法阵的工程。”
“如果是法阵的话,我用感知来寻找。”铃说的同时,便双手按压底部开始对魔力的运转,也同时,那股阻挠魔力运行的堵塞感立刻袭来。
她双腿跪倒,即使将体内全部的力气用来突破那股堵塞,也未必能顺利进行,可还是要去做,过去也曾有人执镐移山,鸟衔石填海,这并非单纯的夸张和妄想,只是人类相信着自身力量的突破,人甚至能胜天,她又怎么会连自身的障碍都能低头服输。
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才对。
“但你现在应该无法使用魔力的才对。”霖皱眉问,他担心铃太多逞强,先搞垮了身体。
铃的身体颤颤巍巍将要倒下,她已经让自己的一切都放置在驱使感知力上了,恺立刻挪过去搀扶作为她的依靠。
“这是最快的方法,姐姐说要靠我们来解决这个局面,我也是我们中的一份子,没有理由因为身体的名义就袖手旁观,还是那句话,我自己的命,肯定由我自己来争取。”铃说,她回想赛特对她的解释,她无法使用魔力的原因,大概只是众人输送给她的魔力使得她的魔源回光返照,就像是本该停止的心脏微弱的继续跳动,并非无法产生魔力,而是稀少的魔力用来维持生命力的延续已经所剩无几,除非,她能在保证自己生命力得到维持的同时,仍有额外的能量供给感知的进行。
她必须握住,那个扭转局面的关键。
“加油!”小凡注视铃认真的面孔,鼓动的心情油然而生,情不自禁的大声喊出。
小凡从未忘记过,致使她如今变得这般坚强和勇敢的理由,那个让她一直向往并想要靠近的背影和面容,就是铃现在的模样,纵然深陷坎坷的泥泞,可仍然笔直冲锋,寻找跨出泥沼的道路。
她本就是那个不愿意拖后腿的人,她向往着成为铃这样的人,她最能理解,铃此刻想要并肩作战的内心。
如果连铃都退缩和放弃了,那他们就真的,要葬身在今夜的困局里。所有她无需担心铃,只需要深信就足够。
“这个是......”霖愣了一下,随后喜形于色,熟悉的感觉,有东西灌输入脑内,眼前浮现出虚构的地图,不过现在是一副结构剖析图,一份关于这座囚塔内部构造的图纸被勾勒出来,尽管不详细,但有他们需要的情报的就够了。
铃做到了,她成功开启了感知,并开始搜寻法阵的所在,将感知到的影像传送给众人的脑海中。
“血气。”恺扶着铃的身体,所以最先注意到铃身上升腾起的微弱能量,飘散着淡淡的红色雾气,他一下就认了出来。
既然稀缺的魔力无法抽取,那就只能利用其他的能量,自八岐血魔一战,她已经渐渐学会使用莱尔放在自己体内的部分血气之力。
“我能感受到大约十二个能量的反应,分布的很均匀,先是距离我们最近的一个,霖,位于你左手边再向左后方大约十五度的位置。”铃紧闭双眼,将捕捉到的目标呈现在图纸内,浅显易见。
“只是死靶,作为试炼是不是难度太低了,”局面的突破终于看到了成功的希望,霖立刻心情好转,嘴里轻声自言自语,架起弓矢蓄力待发,“小凡来帮我,光靠一根箭矢是办不到的,我们需要足够摧毁部分墙壁的火力。”
小凡闻言顿时明白了意思,她同时创造出微型的黑门与白门,重叠着依附在光矢前端,原本强化箭矢的魔力大部分被吸入门中。霖松指,弓弹,箭射出,然而箭矢的意义仅仅只是运输,真正的摧毁能量在于储存了足够魔力的门中,两人合力,霖射出的是一根挂着炸弹的引爆箭!
箭矢不出意外正中靶心,在现实中,便是藏在墙壁内部的法阵中央,箭矢插入壁内,双门也被送入内部,然后储存的能量开始释放,经过白门的增幅和引燃,魔力化为炽烈的白光轰然爆炸。
墙壁爆炸,骨制的瓦片脱落,即使隔着炸裂的硝烟,也依稀看得到被炸开的内部,潜藏的法阵发出的光线,那些光线快速的黯淡,直到完全灭去。
“怎么样?”小凡急于了解情况,所有人亦然。
“感受到骨刺攻击的范围,明显出现了减少,”若铭控制着领域,自然全面了解从每个方位袭击来的骨刺,法阵的破坏的确减少了她的负担,“方法是正确的,继续!”
“下个法阵的位置!”众人士气大鼓,霖再度重振旗鼓,架弓蓄箭。
“正对你的右手边。”铃扩大感知的面积。
第二支箭矢射出,第二面法阵破坏,袭击的骨刺大减。
“前方靠上不到半米的位置,小凡右脚对准的后方墙角,恺所面向的方位朝左偏差十度角......”
随着法阵位置逐一被确定,霖精准的射击,使得每支射出的箭矢都无一例外成功破坏掉全部的法阵。
“还有,最后三个。”霖环视周围,四分之三的法阵都得到破坏,原本能够占据全部空间的骨刺已经稀疏易躲,即使无需铃的感知,霖靠观察也能判断出剩余的三个法阵位于何处。
他深呼吸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何这样做,是因为终于要成功了吗,一直绷紧的神经得到松懈而产生的正常反应,还是说,他的内心又在对什么产生了新的不安。
可将要成功的确是事实,他只需要再加一把劲,继续射中剩余的法阵不是问题,他对自己的射击有十足的信心。
若铭终于可以稍微卸去魔力,使得领域只用防护到必要范围足矣,但她仍然没有松懈一分一点。
铃突然皱起眉头,有什么出现了变化,诡异的变化。
小凡觉得耳后根顿时灼烧般的痛,像是被人用刀子狠狠的割去了一块肉,她心里一凛,随后看到一根骨刺快速划过在眼前,当飞射中的骨刺化为疾影进入视野的那瞬间,她觉得呼吸都要停了,像是飞过眼前的不是简单的骨刺,而是阎王的判官笔,上面贴着写了死字的符。
“怎么回事?”小凡吃惊的叫道,那股疼痛,其实是骨刺撕裂了她的肌肤,可若铭时刻控制着领域能够挡住骨刺进攻,怎么还会有骨刺伤及他们?
“小心!”恺瞥了眼右方,视野内映照出更多的骨刺毫无阻碍的接近他们,骨刺的尖端快速放大,像是要刺进他的眼珠里。他立刻转身扑倒,同时把小凡和铃压在身下,以他们的位置,谁都逃不了这次攻击的波及,而他们三人是最危险的。
“骨刺的攻击方向变了?”霖也注意到了问题,他来不及拔出短刀,只好让臂铠展开代替盾牌来格挡飞袭的骨刺。
若铭咂舌,她就知道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松懈,本来大量的法阵被破坏,骨刺的攻击已经无法波及全部区域,出于自身魔力较匮乏的原因,她尽可能的撤去了安全方向的防守,可如果此时又有新的攻击从此处袭来,必然要伤中他们。
“这些法阵的放置,原本为了保持攻击能够尽可能覆盖全部区域,剩余的三个法阵应该几乎组合成正三角的分布,但刚才那些法阵忽然转移了位置,于是其余两侧的骨刺停止了射击,只剩下最后一侧的进攻再度变得狂暴密集如初。”铃躲在恺的身下,大声的说明道。
若铭立刻调度全部魔力集中在身右侧,包裹周围的圆形领域变成一度正面防卫的风墙,继续阻拦着大量的骨刺攻击。她的腰部正在流血,为了维持魔法,她无法做到及时闪躲,那样只会打破她对魔力的供应,那样受伤的就不止一人了,约莫三四根骨刺命中了腰部与大腿,骨刺的一半都深入肉内。
“那个人注意到我们马上就破解他的机关,于是主动改变了机关位置吗。”
“剩下的三个法阵被重叠在了一起,于是从一个方向,释放出了原本三倍的攻击,无论是数量,频率,还是范围都得到了增强。”铃说。
尽管身前有风墙防护,可霖看着密集到仿佛滴水不漏的进攻,骨刺化为萧杀的幕布,碎裂的骨头碎片哗啦啦坠落成雨,密集的仿佛又回到最初,能遏堵呼吸。
“太密集了,甚至没有能够抓住的空隙让箭矢能射到墙壁的位置。”霖焦急之下咬住了嘴唇,痛的他轻声嘶叫一声。
恺看着那距离他们不到三四米的地方,那就是最后的机关,只要打破那里,就真的成功了,先不说到了这个地步再失败多么可惜,他们是不能输的,必须有人去完成着最后的任务。
“躲在里面休息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让我去。”恺坚定的说,不容人质疑他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