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会儿就等着急了吗?”铃远远看着等待她的莱尔,一脸抓狂像是要吃人的表情,还在朝着她这边跑,似乎是等不及了。铃禁不住苦笑了一下。
真是的,像孩子一样。她心里温柔的腹诽。
“别过来,快拐回去,这个方向不能走!”然而当两人的距离拉近时,铃却听到了和想象中不一样的话语。
前方,无法通过吗?
当这个疑问还没有在铃的心中散去时,她就被莱尔一个猛烈的飞扑抱住,一股巨大的推力带动着两个人的身体偏向左侧。
莱尔的脚下绿光一闪,他用了风步。
落地前的瞬间,莱尔在半空快速的扭转了身体,让铃趴伏在自己上方,自己则是靠背部接触地面。
震耳的风声在背后极近的地方飞驰而过,铃在站身前先扭头确认了情况,出现在眼前的,是一道长且深的沟壑,仿佛刚才从身后飞过的,是一把巨大的刀,将地面都狠狠的割裂了,而位置,正好在两人刚刚所处的那条直线上,若莱尔没有及时的抱着自己闪开,估计现在,她已经碎裂成了两截。
“怎么了?”铃有些吃惊,不断前行的一路,虽然是刻意的回避着敌人,但多多少少还是遭遇过战斗,那些攻击方式单调单一,甚至魔法都不会使用的怪物,铃本以为侵入静庭内部的便全是这种敌人了,但她此刻的现实狠狠的打击了她,什么样的怪物能挥出这样的攻击,像是风一样,连大地都要割开。
或者说,能挥出这种程度攻击的,才是真正的怪物吗?
“跑起来,这里没有其他路,往回跑。”莱尔不等完全站起身,就拉着铃的手朝着反方向冲,他的话语里带着焦急,像是前方有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在等待他们。
可他们,还有和那种东西战斗的时间吗?距离矿山,还有一半的路程,在到达山顶前,越是被途中的敌人拖住脚步,消耗体力和魔力,那成功和其他人会合的可能性就越渺茫,矿山前必定有守卫的敌人在,如果他们一路连战带跑,抵达那里已经气喘嘘嘘,伤痕累累,可能连山也上不去了。
铃在莱尔的拉扯下奔跑着,好奇心促使她回头看,她想要看到底是什么切开了大地,然而当她回头,视野中却空无一片,除了瘫倒在地面还没有回复的行尸走肉的怪物,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风?
铃想起来,自己倒地的时候所感觉到的,在背后飞掠过的,就是风一样的东西,不,是比疾驰的风更加锋利的东西,像刀子一样。
而下一刻,诡异的一幕在她的目光下发生,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空气忽然扭曲了,随后是模糊的影子出现,率先清晰起来的是一张男人的脸,灰色的刺猬头发,略带沧桑的脸庞,男人的双眼紧闭着,嘴角上扬,仿佛邻家的和蔼叔叔。
然而那个男人的身边,围绕着能致人入死地的疾风,那些疾风吹过人的皮肤,必定想刀刃斩过一般,毫无和蔼可言。
魔灵体的特殊体质,让铃感知到了,那个地方的确有着一个非比寻常的人,他的魔力太可怕。
“追我们的到底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清?”铃紧张的回过头去,她不敢再看下去了,索性集中精神跟着莱尔朝后跑。
“是个很可怕的人,我曾经见过他,那个男人的性格的确很温和,但是他有着和那份温和截然不同的力量,”莱尔说,“比哥哥还要强。”
“也是已经死去的人吗?”铃继续问。
“对,他的确已经死了,否则团长的位置还轮不到哥哥,”莱尔说,“你看不清他,是因为他太快了,比哥哥还快,哥哥是剑圣,拔刀的速度远超常人是正常的,但那个男人更甚,因为他专注于速度上的超越。”
“等等,你说他如果不死,团长的位置就轮不到你哥哥?难道他是和你哥哥同届的,或者竞争对手之类的那种人?”铃想起来莱尔的哥哥莱茵的可怕,有着斩开一切的利剑,和冰封一切的寒气,冰之剑圣莱茵,仅仅是名号所到,畏惧其的人,也会双腿发软动弹不得,仿佛已经被冻住或者斩断了一样。
那个男人,和他一样吗?有着绝对的占剑技和魔法。
“不是,他如果还或者哥哥只能继续做一个副团长,因为他就是上一任的第四分团团长,名字我记得是温德,温德・斯沃德,他的祖先就是断月一刀流的始祖,我小时候也经常见他,”莱尔说,“哥哥的剑技就是师从于他,只是最后选择的道路不一样罢了,和我一样精修于二之型疾风,他的名号,是风之剑圣。”
风之剑圣,所以我看到他却仅仅只是看到一道道疾闪而驰的风吗,铃心想,比那个冰之剑圣更加厉害的人,凌驾于其之上的剑技。
“可以看到了,这才多长时间,就冲到紧紧那边的区域战斗了吗,这个副团长,”莱尔说,然后提高嗓音大叫,“喂,副团长,我需要你的帮助。”
“樱花她可以帮到我们吗?”铃还是没有改口叫阿塔拉尼的名字。
“很难吧,但我们需要她来帮我们挡一下这个棘手的人,毕竟我们的主要任务是赶去山顶,而不是在守护静庭,”莱尔侧脸对着铃,露出鼓励的笑脸,“别害怕,越是危机的情况越不要害怕啊,害怕了就什么都做不到了,哪怕是等待奇迹,毕竟连奇迹也从来都是准备给无畏的人的。”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两个怎么又跑回来了,”阿塔拉尼看到两人飞奔的身影,有些吃惊,“手拉着手的,看上去好像私奔。”
“不是揶揄的时候,”莱尔的额尖挂着汗,倒不是拼命飞奔所致,而是出于焦急的心理,“只是我们身后,现在有个棘手的人在追着。”
“棘手?到底是什......”阿塔拉尼愣了一下,她刚想问清楚点,话就被硬生生的截断了。
莱尔和铃已经跑到了她的面前,和他们身后那所谓的“棘手的人”。
但阿塔拉尼第一时间所看到的并非是什么人,更准确的说,她的视线被两人阻挡,什么都没看见,但即使如此,她却先感觉到了,那渗人的,压迫感!全身的汗毛似乎都颤栗了。
如果说她看到如今的莱尔挥舞刀剑,像是看到了他化作了风一样的幻影,那么此刻那两人身后的那名“棘手的人”,给她的感觉像是已经变成了风,不,甚至是超越了风,连风本身,都似乎已经成为了那个人的奴仆。
他所到之处,飓风同致,龙卷降临。
“别说帮我们了,她也没能一瞬间缓过神来啊。”两人从阿塔拉尼身边跑过,铃迅速的瞥了一眼,却看到了阿塔拉尼呆滞的神情,于是不假思索的伸出手拉住了她。
“你们两个干什么?”受到了铃的拉扯,阿塔拉尼突然反应过来。
“你想站在那里等着被砍成两半吗?”铃反问。
“三个人拉扯在一起,跑的过风就怪了。”阿塔拉尼叫嚷道,一掌拍开铃的手,另一个胳膊从铃的桎梏中解脱出来。
她忽然在路的中央站直了,紧紧的握住大剑,她的面前,便是呼啸而至的疾风。
“你在干什么,会死的?”铃大惊失色,“那个人比你家团长还要厉害啊,是那个人的师傅,是你们的前任团长啊!”她大声的叫喊,把刚刚从莱尔那里得来的信息都一口气喊了出去,只是希望阿塔拉尼能够明白一点,她是无法接下那个人的攻击的。
之前还是互相约定过要联手行动的女孩,虽然有时脾气有些糟糕,但如果她真的死的话,铃觉得自己还是会很伤心的,说实话,她并不想看到阿塔拉尼的死。
“比莱茵还要强的人?”阿塔拉尼忽然笑了,笑的那么夸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对不起,在我心里,莱茵永远是最强,在这个世界上,他比任何人都要强。”
紫红色的魔力在大剑的剑身上暴涨开来,像是剑本身着起火来,紫红色的瑰丽火焰,而那份色彩还在迅速的浓郁起来,那是魔力量不断释放的表现,阿塔拉尼像是要把全部的一切都压在这一剑上。
最后,紫红色浓郁至极,却忽然变幻了,变的耀眼开来,那是瑰丽的樱红色,仿佛剑的身上盖着一段樱花飞舞的时光。
这并大剑,本来只是普通的剑,并没有变化其他武器的特殊能力,那是阿塔拉尼成为莱茵的部下后,莱茵亲自为她挑选的,一柄材质上等的好剑,只是后来,被圣堂研究院的邀请,参与一项武器改造的研究,才变成了今天的模样,虽然也是因为莱茵也赞同她才去的。她入团时的那柄小型单手剑,已经太过破旧了。对阿塔拉尼来言,这是最重要之人送给自己的剑,亦是最重要的东西。
这柄剑握在手中,仿佛就已经握住了整个世界对她的期望和鼓舞,能够战无不胜。
“你们还有要做的事情吧,别在这里磨磨唧唧,我们等还等着你们几个去破坏那个法阵呢,”阿塔拉尼背对着两人大喊,与此同时,她在两人惊讶的视线中,朝着那道似乎可以割裂一切的疾风,冲了上去,挥动着那柄樱光闪耀的剑。“我心中最强的人给予的剑,怎么会挡不住区区一道风呢!”
“光她一个人怎么能行!”铃脱口而出,她心里想到的第一点,便是要去帮助阿塔拉尼,尽管还有急着去和朋友们汇合,但是阿塔拉尼就在眼前和无法阻挡的危险即将碰撞在一起,她也不能坐视不管。
铃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准备抗拒莱尔的拉扯,然而本应存在的约束却并没有出现,因为莱尔也停下来了,他心里所想,和铃是一样的。
莱尔的行为让铃有些高兴,因为他们两个想到了一处,可是正当铃准备上前去帮忙,却注意到身后的莱尔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了?”铃疑惑的皱起眉头,往后撤了一步拉住莱尔的手。
“你没有,感受到一股寒冷的风从脸颊边闪过吗?”出乎铃的意料,莱尔竟然又反过来问她。
寒冷的风?
“是哥哥来了。”莱尔盯着前方,铃则是盯着他的眼睛看,她看到莱尔的瞳孔里无法掩饰的闪耀出期待和欣喜的光。
莱尔忽然反握住铃的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哎,等等,怎么回事,不是要去帮忙吗?”铃觉得自己被搞得晕里晕乎的。
“没问题,倒不如说,我们现在还变的碍事了,”莱尔说,“我们肯定有我们也要面对的敌人吧,但至少不是那个男人,这里有他在就够了,阿塔拉尼说她相信他很强,我也一样,因为他是我哥哥。”
“是吗,”冷气在背后忽的一激,铃打了个哆嗦,她突然反应过来了,“说的是啊,樱花肯定希望,能陪在她身边一切战斗的,是那个人吧。”
前方,巨大的压力冲击在阿塔拉尼手中的剑上,她还没有傻到整个身体都往那道风压里冲,而是身体倾斜于一侧,仅仅是吧重心转移到手腕,将魔力覆盖的大剑砍向了接踵而来的疾风。
无数乱流的空气,刀割般在阿塔拉尼的脸上,肌肤上,不断的旋开,生疼,他的手臂因那一击被震得发麻,何等的力道,不乏魔力的辅助,那么对方的魔力量也一定十分的庞大。
无论是剑的斩击,还是魔力,阿塔拉尼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仅仅是这一击。然而阿塔拉尼还是无所畏惧的握着剑,不让其被弹开,她坚定的相信,自己心中的信念,为了那个人而战的信念,并任何人都要强。
疾风推着阿塔拉尼的身体向后滑行,阿塔拉尼为了保证平衡,双脚脚跟陷入地下,在地面上拉出两道显眼的白痕,她咬着牙,忍着风压的剧烈吹拂,与那强大的风艰难的抗拒着。
她终于是坚持到了极点,剑上的魔力砰然散开,但在她眼前,那道剧烈的让人睁不开眼的疾风也随之消散,阿塔拉尼心里一动,她心想自己挡下了。
她也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灰色的头发下一张略带沧桑的大叔脸,下巴处零星的胡渣,一件黑色披风围着他半边身体,露出来的地方不难看出他穿着骑士团长的专属铠甲,白银色的外壳上镶嵌曼妙的花纹,他一只手握着剑,那只手臂上的臂甲,带着象征团长的徽章。
“漂亮的一剑,虽然没有什么正统的流派,但可以看的出你剑里包含的剑意之强烈,”男人开口,也满是沧桑,倒是出奇的温和,与那可怖的攻击完全不符,“但还是遗憾,仅仅只是挡下了我半出鞘的剑罢了。”
对方的话让阿塔拉尼一惊,本来挡下那一击,她的双腿已经被巨力压的发颤,但当她眼神下飘,看到那个男人手中握着的剑,仅仅只是从剑鞘里露出一部分,自己的剑只是抵在了未出鞘的剑刃上,她的心忽然发凉,双腿也差点软下去。
自己挡下的,什么都不是,这是实力的天差地壤,对方甚至连拔剑都还没有完全使用出来。
原来自己压上一切挥出了一剑,对方只是轻描淡写的动了动手腕而已。
这就是现实的残酷吗?阿塔拉尼心里一想,她忽然觉得很不甘,很生气,怒火在心里突然炸开,生气,仿佛无法遏制的狼烟,烧的她身体发热,像是下一刻,那份怒气就会变成真的火焰从她眼神烧出来。
不能认同,决定了要为那个人而战,不惜一切而战,挥舞起那个人送给自己的剑,却在这里,连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的一剑都挡不住。
那还怎么,成为他的剑和盾。
“你的表情,很不甘啊。”男人说道,他握剑的手还在不断加力,他要将这一剑拔出来,而拔出来的结果,很可能是,阿塔拉尼被一刀斩伤,也可能会死。
“闭嘴!”阿塔拉尼冲着男人大喊,她满脸的不悦,她的手也在不断的使劲,男人想要拔刀,阿塔拉尼就死命的抵着他的刀刃不让他继续拔。
但是,阿塔拉尼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不断流失,男人的力量压制了她,大剑渐渐虚晃起来,在男人的剑的剑身上擦出火星,银光一闪,男人的剑从剑鞘中完全拔出,带出一道耀眼的轨迹。
男人挥剑,剑刃狠狠下落。
“对不起,我并非想这么做。”他说,明明表情依旧固定在微笑上,他的语气却同样带着不甘。
“无需那么多歉意,师傅,因为你现在挥动的剑,我会一一阻止的。”
砰的一声,清脆醒耳,男人的剑在半空中被截下了,那是一柄更加闪耀的剑,通体带着寒气和银光。
阿塔拉尼笑了,笑的很开心,是激动和开心的笑,因为这次她没有看错,那头吸引视线的银发,那背影,那说话的声音,那话语中的温度,都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是她许多年来,每天都要看上无数次的,是她心中,一直存在着的身影。
“来的有些晚啊,坏蛋。”她忽然哭了,笑着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