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身边节度使王焕,挺枪便出,与索超交战。斗不到五合,索超拨回马便走。高太尉引军追赶,转过山嘴,早不见了索超。正走间,背后赛鲲鹏岳飞,引军赶来,又杀一阵。再走不过六七里,又是青面兽杨志,引军赶来,又杀一阵。又奔不到八九里,背后镇三山黄信赶上来,又杀一阵。这是吴用使的追赶之计:不去前面拦截,只在背后赶杀,败军无心恋战,只顾奔走,救护不得后军。因此高太尉被赶得慌,飞奔济州,比及入得济州城时,已自三更。又听得城外寨中火起,喊声不绝,原来被史进杨雄埋伏下五百步军,放了三五把火,潜地去了。惊得高太尉魂不附体,连使人探视,回报去了,方才放心。整点军马,折其大半。
济州城内,高太尉正在心焦,闻报:“有一人持造船图样来献太尉,说是可造出胜过梁山的战船。”
高球听了,忙叫引入。
话说泗州人氏叶春,善会造船,江船海船皆熟,外号海鳅,并以此为他造的一种船名。原本在两浙路明州(宁波)一家船厂掌技,因来山东进货,在济州关扑输光了船厂的货款,不敢回乡。听得高太尉要伐木造船,征进梁山泊,以图取胜,将纸画成船样,来见高太尉。为得高俅重用,叶春还自称是被梁山劫去钱财才不得已流落济州的。
叶春禀道:“前者恩相以船征进,为何不能取胜?盖因船只皆是各处拘刷将来的,使风摇橹,俱不得法;更兼船小底尖,难以用武。叶春今献一计,若要收伏此寇,必须先造大船数百只。最大者名为大海鳅船。两边置二十四部水车,船中可容数百人,每车用十二个人踏动。外用竹笆遮护,可避箭矢。船面上竖立弩楼,另造车摆布放于上。如要进发,垛楼上一声梆子响,二十四部水车,一齐用力踏动,其船如飞,他将何等船只可以拦当!若是遇着敌军,船面上伏弩齐发,他将何物可以遮护!其第二等船,名为小海鳅船。两边只用十二部水车,船中可容百十人,前面后尾,都钉长钉,两边亦立弩楼,仍设遮洋笆片。这船却行梁山泊小港,当住这厮私路伏兵。若依此计,梁山之寇,指日唾手可平。”
高太尉听说,看了图样,心中大喜。便叫取酒食衣服赏了叶春,就着做监造战船都作头。连日晓夜催并,砍伐木植,限日定时,要到济州交纳。各路府州县,均派合用造船物料。如若违限二
日,笞四十,每一日加一等;若违限五日外者,定依军令处斩。各处逼迫守令催督,百姓亡者数多,众民嗟怨。高太尉晓夜催促督造船只,朝暮捉拿民夫供役。
梁山上得知高太尉要造新船,林冲吴用便安排鼓上蚤时迁、金眼彪施恩、锦豹子杨林、小尉迟孙新、母大虫顾大嫂、白日鼠白胜、棍无双韩伯龙几个,装作被掠来的百姓民夫,混入船厂。再叫铁棒栾廷玉领兵接应。
时迁进了船厂,很快摸清了叶春的住处。到了夜里,施恩、杨林、时迁、韩伯龙几个,潜入了叶春房中,用迷烟晕了叶春,连人带船图,一起拿带。叶春待要抗拒,被施恩一拳打晕,抗在肩上掠走。孙新顾大嫂白胜几个,却去四下里放火,那船厂里尽是木头,火势一起,铺天盖地。官军忙着救火,梁山好汉们却趁机冲出船厂。外面早有人带着马匹在路旁树林里候着,一众好汉上马飞驰而去。
高太尉正睡间,忽听得人报道:“船场里火起!”急忙起来,差拨官军出城救应。江夏零陵节度使杨温和琅琊彭城节度使项元镇来的最快,引本部军兵,出城救火。见有人冲出船厂出逃,知必是细作,便来追捕。追得一段,只听得鼓声振地,喊杀连天,栾廷玉和岳飞引着一千骠骑马军,在那里埋伏,看见杨温和项元镇引军来救应,便直杀将来,正迎着官军军马。
栾廷玉大喝道:“梁山泊好汉全伙在此!”
杨温大怒,拍马舞刀,直取栾廷玉,项元镇便来战岳飞。四人缠斗多时,见施恩等已是逃远,栾廷玉便隔开杨温的刀,手招引了五百骠骑军,竟回旧路去了;岳飞也虚晃一枪,回马便走,项元镇好斗,又胜过索超平过黄信,自觉无敌,不舍岳飞,纵马追来,却被岳飞一个回马枪,正中脖心而死,部下散退。后面官军上来,恐再有伏兵,不敢去赶,自收军兵回来,且只顾救火。三处火灭,天色已晓。
梁山烧了船厂,劫了叶春,夺了船图,杀了项元镇,高俅恨梁山泊深入骨髓,却也一时无奈,辛亏船厂的船图有备份,只得催促船厂跟着叶春的技工,再行造船。已近腊月,天气转寒,造船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完成的,要剿梁山也得等来年开春了。高俅便叫各节度使调兵补齐前战损失,一面督促船厂务必在三个月内,完成大小海鳅船的建造;同时增加船厂守卫,不让梁山再有机会破坏。
清河天水节度使荆忠、上党太原节度使徐京、琅琊彭城节度使项元镇已被呼延灼、关胜、岳飞所杀,云中雁门节度使韩存保被梁山俘虏,十个节度使折了四个,高俅便把那四个的部下,并入自己中军之中。一面派人向朝廷催要援兵和钱粮军需。
高太尉来济洲时,带了教坊司歌儿舞女三十余人,以及各色享受,但在济州还是感觉不如在东京惬意,于是动了回东京过年的心思。参军闻焕章得知,急忙来见高俅,谏曰:“官军在此,已折二阵,军心不稳,全凭太尉一人在此弹镇。太尉要回京,则无人可以服众,各节度使互不统属,互不服气,军中必乱。若梁山趁机来攻,官军必败。请太尉以剿匪大业为重,万万不可擅离。”
高俅忽然轻声道:“闻参军,不若对官家和朝廷说,已是杀伤了万余梁山贼寇,但天气转冷,不宜动兵,且将各节度使遣回本部,带明年天气转暖,再来剿灭梁山。如此可好?”败了二阵,折了四个节度使,还有手下四将刘梦龙、牛邦喜、党世英、党世雄,高俅其实已经害怕梁山了。
闻焕章道:“若是平时,倒也罢了。但此刻董贯董枢密在西北对西夏节节推进,眼看横山之战就要大功告成,董枢密很快就要回东京献俘报捷;若太尉这边连一群梁山草寇都拿不下,不好相比。恐怕太尉日后在枢密院不好说话,官家这里也会有人进谗言啊!”
高俅点头:“参军所言甚是,只是梁山贼寇凶悍奸诈,清剿不易啊!”
闻焕章道:“太尉无需烦恼,之前损兵折将,原因乃是以我之短去应对梁山之长。梁山草寇善水,待我军战船完工,纵横梁山泊,当破此长;梁山头领武艺高强,太尉当令众将,尽量避免与其单挑,官军数倍于梁山草寇,今后对阵,当全军压上,以军势取胜。”
高俅脸色稍缓道:“参军方策甚好,就按此二策行事,剿灭梁山。”
闻焕章道:“太尉若是退兵,下次来剿梁山的,必是他人。太尉损兵折将换来的教训,在此建造的军船,反为他人所用。”
高俅点头,只得放下回东京的念头,派人去东京,取物取人,好在济州过年享受。
高俅便叫道:“来人”
帐下转出一人。若是林冲在此,必然认出。
欲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