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听罢,连夜点起军马,令解珍、解宝、刘二、刘三为头引路,望这大柏树,便是峪口。传令教马步军兵,并力杀去,务要杀开峪口。人马行到天明,远远的望见山前两株大柏树,果然形如伞盖。当下解珍、解宝引着军马,杀到山前。峪口贺统军,便将军马摆开,两个兄弟争先出战。林冲军将要抢峪口,一齐向前。岳飞飞马先到,正迎着贺拆,交马只两合,从肚皮上一鎗搠着,把那贺拆搠于马下。
步军头领,见马军先到赢了,一发都奔将入去。史进等一路里砍杀辽兵。背后便是陈达杨春解珍解宝等,直杀入辽兵队里。解珍正迎着贺云,抢到马下,一叉戳断马脚,当时倒了,贺云落马,被解宝叉死。贺统军见折了两个兄弟,便口中念念有词,作起妖法,火雷滚滚,烟雾弥漫,昏惨惨迷合峪口。正作用间,宋军中转过公孙胜来,在马上掣出宝剑在手,口中念不过数句,大喝一声道:“疾!”梁山军掷出轰天雷无数,马步三军众将向前,舍死并杀辽兵。贺统军见作法不灵,敌军冲突的紧,自舞刀拍马,杀过阵来。只见两军一齐混战,宋兵杀的辽兵东西逃窜。
马军追赶辽兵,步军便去扒开峪口。原来被这辽兵重重迭迭将大块青石,填塞住这条出路。步军扒开峪口,杀进青石峪内。卢俊义见了林冲军马,皆称惭愧。林冲传令,教且休赶辽兵,收军回独鹿山,将息被困人马。卢俊义见了林冲,放声大哭道:“若不得节度垂救,几丧了兄弟性命!”林冲、卢俊义同许贯中、公孙胜并马回寨,将息三军,解甲暂歇。
次日,军师许贯中说道:“可乘此机会,就好攻打幽州(北京南),进逼燕京。如此辽国那几路犯宋之兵,只得回师救援。”林冲便叫卢俊义等一十三人军马,且回蓟州驻守权歇,林冲自领大小诸将军卒人等,离了独鹿山,前来攻打幽州。
贺统军正退回在城中,为折了两个兄弟,心中好生纳闷。又听得探马报道:“林冲军马来打幽州。”番军越慌。
众辽兵上城观望,见东北下一簇红旗,西北下一簇青旗,两彪军马奔幽州来,即报与贺统军。贺统军听的大惊,亲自上城来看时,认的是辽国来的旗号,心中大喜。
来的红旗军马,尽写银字,这支军乃是大辽国驸马太真胥庆,只有五千余人。这一支青旗军马,旗上都是金字,尽插雉尾,乃是李金吾大将。原来那个番官,正受黄门侍郎左执金吾上将军,姓李名集,呼为李金吾,乃李陵之后荫,袭金吾之爵,见在雄州屯扎,部下有一万来军马。侵犯大宋边界,正是此辈。听的辽主折了城子,因此调兵前来助战。
贺统军见了,使人去报两路军马,且休入城,教去山背后埋伏暂歇,待我军马出城,一面等林冲兵来,左右掩杀。贺统军传报已了,遂引军兵出幽州迎敌。
林冲诸将已近幽州。吴用便道:“若是他闭门不出,便无准备。若是他引兵出城迎敌,必有埋伏。我军可先分兵作三路而进。一路直往幽州进发,迎敌来军。两路如羽翼相似,左右护持。若有埋伏军起,便教这两路军去迎敌。”
林冲便拨调杨志带龚旺丁得孙领兵在左,再调呼延灼带韩滔彭圯领兵在右,各领二万,从山后小路,慢慢而行。林冲等引大军前来,径往幽州进发。
却说贺统军引兵前来,正迎着林冲军马。两军相对,岳飞出马,与贺统军交战,斗不到五合,贺统军回马便走。
林冲军马追赶,贺统军分兵两路,不入幽州,绕城而走。吴用在马上便叫:“休赶!”说犹未了,左边撞出太真驸马来,已有杨志却好迎住。右边撞出李金吾来,又有呼延灼却好迎住。正来三路军马,逼住大战,杀的尸横遍野,流血成河。
贺统军情知辽兵不胜
,欲回幽州时,撞过二将,接住便杀,乃是花荣栾廷玉,死战定。贺统军欲退回西门城边,又撞见史文恭,又杀了一阵;转过南门,撞见栾廷玉,接着又杀一阵;贺统军不敢入城,撞条大路,望北而走。不提防前面撞着病尉迟孙立,舞起长枪,直取贺统军。贺统军心慌,措手不及,被孙立一枪,正刺在马头上。贺统军弃马而走,不想胁窝里又撞出梁兴、邓飞两步军头领,齐上把贺统军捻翻在肚皮下。马麟挺鎗又赶将来。众人只怕争功,坏了义气,就把贺统军乱鎗戳死。那队辽兵,已自先散,各自逃生。太真驸马,见统军队里,倒了帅字旗,军校漫散,情知不济,便引了这彪红旗军,从山背后走了。李金吾正战之间,不见了这红旗军,料道不济事,也引了这彪青旗军,望山后退去。
林冲见这三路军兵,尽皆退了,大驱人马,奔来夺取幽州。不动声色,一鼓而收。来到幽州城内,扎驻三军,便出榜安抚百姓。随即差人急往檀州报捷,请赵枢密移兵蓟州守把,就取这支水军头领,并船只,前来幽州听调,却教卢俊义分守霸州。前后共得了四个大郡。赵安抚见了来文大喜,一面申奏朝廷,一面行移蓟霸二州,知会再差水军头领,收拾进发,准备水陆并进。
且说辽主升殿,会集文武番官。左丞相幽西孛瑾、右丞相太师褚坚,统军大将等众,当廷商议:“即目林冲侵夺边界,占了俺四座大郡,早晚必来侵犯皇城,燕京难保。贺统军弟兄三个已亡,汝等文武群臣,当国家多事之秋,如何处置?”
有都统军兀颜光奏道:“狼主勿忧!前者奴婢累次只要自去领兵,往往被人阻当,以致养成贼势,成此大祸。伏乞亲降圣旨,任臣选调军马,会合诸处军兵,克日兴师,务要擒获林冲等众,恢复原夺城池。”
狼主准奏,遂赐出明珠虎牌,金印敕旨,黄钺白旄,朱旛皂盖,尽付与兀颜统军。“不问金枝玉叶,皇亲国戚,不拣是何军马,并听爱卿调遣。速便起兵,前去征进!”
兀颜统军领了圣旨兵符,便下教场,会集诸多番将,传下将令,调遣诸处军马,前来策应。却才传令已罢,有统军长子兀颜延寿,直至演武亭上禀道:“父亲一面整点大军,孩儿先带数员猛将,会集太真驸马、李金吾将军二处军马,再征调汉军怨军,先到幽州,杀败这蛮子们八分。待父亲来时,瓮中捉鳖,一鼓扫清宋兵。不知父亲钧意如何?”
话说这怨军,乃是辽国募辽东人为兵,使报怨於女真 ,号曰‘怨军’,燕王耶律淳为都元帅,有近三万人,分为八营,郭药师、董小丑、张令徽、刘舜仁、甄五臣等人为分领。
兀颜统军道:“吾儿言见得是。与汝突骑五千,精兵二万,就做先锋,即便会同太真驸马、李金吾、耶律淳三将,刻下便行。如有捷音,火速飞报。”小将军欣然领了号令,整点三军,径奔幽州来。
话说当时兀颜延寿将引二万余军马,会合了太真附马、李金吾,燕王耶律淳,共领六七万辽军,整顿鎗刀弓箭,一应器械完备,摆布起身。早有探子来幽州城里,报知林冲。
林冲便请军师许贯中朱武商议:“辽兵累败,今次必选精兵猛将,前来厮杀,当以何策应之?”
朱武道:“先调兵出城,布下阵势。待辽兵来,慢慢地挑战。他若无能,自然退去。”
林冲道随即调遣军马出城,离城十里,地名方山,地势平坦,靠山傍水,排下““九宫八卦阵””势。等候间,只见辽兵分做三队而来。兀颜小将军兵马是皂旗,太真驸马是红旗,李金吾军是青旗,耶律淳是杂旗。三军齐到,见林冲摆成阵势,那兀颜延寿在父亲手下,曾习得阵法,深知玄玅,便令青红旗二军,分在左右,扎下营寨,怨军在前,自去中军
,竖起云梯,看了宋兵果是““九宫八卦阵””势,下云梯来,冷笑不止。
左右副将问道:“将军何故冷笑?”
兀颜延寿道:“量他这个“九宫八封阵”,谁不省得?他将此等阵势,瞒人不过,俺却惊他则个!”
令众军擂三通画鼓,竖起将台,就台上用两把号旗招展,左右列成阵势已了,下将台来。上马,令首将哨开阵势,亲到阵前,与林冲打话。那小将军怎生结束?但见:
戴一顶三叉如意紫金冠,穿一件蜀锦团花白银铠。足穿四缝鹰嘴抹绿靴,腰系双环龙角黄鞓带。蚪螭吞旗打将鞭,霜雪裁锋杀人剑。左悬金画宝雕弓,右插银嵌狼牙箭。使一枝画杆方天戟,骑一匹铁脚枣骝马。
兀颜延寿勒马直到阵前,高声叫道:“你摆“九宫八卦阵”,待要瞒谁?你却识得俺的阵么?”
林冲听的番将要斗阵法,叫军中竖起云梯。林冲、许贯中、朱武上云梯观望了辽兵阵势,三队相连,左右相顾。
朱武早已认得,对林冲道:“此“太乙三才阵”也。”
林冲看了对面怨军旗帜,想起了三姓家奴郭药师。便传令下去:“辽军怨军中,必有一汉将,名郭药师,有斩杀或俘虏此人者,赏金千两,记头功。”
林冲留下许贯中同朱武在将台上,自下云梯来,上马出到阵前,挺鞭直指辽将,喝道:“量你这“太乙三才阵”,何足为奇!”
兀颜小将军道:“你识吾阵,看俺变法,教汝不识。”勒马入中军,再上将台,把号旗招展,变成阵势。
许贯中,朱武在将台上看了,此乃变作“河洛四象阵”。使人下云梯来,回复林冲知了。
兀颜小将军再出阵门,横戟问道:“还识俺阵否?”
林冲答道:“此乃变出“河洛四象阵”。”
那兀颜小将摇着头冷笑,再入阵中,上将台,把号旗左招右展,又变成阵势。许贯中、朱武在将台上看了,朱武道:“此乃变作“循环八卦阵”。”再使人报与林冲知道。
那小将军再出阵前,高声问道:“还能识吾阵否?”
林冲笑道:“料只是变出“循环八卦阵”,不足为奇!”
小将军听了,心中自忖道:“俺这几个阵势,都是秘传来的,不期都被此人识破。宋兵之中,必有人物!”
兀颜小将军再入阵中,下马上将台,将号旗招展,左右盘旋,变成个阵势:四边都无门路,内藏八八六十四队兵马。
朱武再上云梯看了,对许贯中说道:“此乃是武侯“八阵图”,藏了首尾,人皆不晓。”
便着人请林冲到阵中,上将台,看这阵法。“休欺负他,辽兵这等阵图,皆得传授。此四阵皆从一派传流下来,并无走移。先是“太乙三才”,生出“河洛四象”,“四象”生出“循环八卦”,“八卦”生出八八六十四卦,已变为“八阵图”。此是循环无比,绝高的阵法。”
林冲下将台,上战马,直到阵前。
小将军搠戟在手,勒马阵前,高声大叫:“能识俺阵否?”
林冲喝道:“汝小将年幼学浅,如井底之蛙,只知此等阵法,以为绝高。量这藏头“八阵图”法瞒谁?瞒吾大宋,小儿也瞒不过!”
兀颜小将军道:“你虽识俺阵法,你且排一个奇异的阵势,瞒俺则个!”
林冲喝道:“只俺这“九宫八卦阵”势,虽是浅薄,你敢打么?”
小将军大笑道:“量此等小阵,有何难哉!你军中休放冷箭,看咱打你这个小阵!”
正是万马奔驰天地怕,千军踊跃鬼神愁。
毕竟兀颜小将军怎生破阵,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