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衙役在内,九个人一动不动,不知道接下来会生什么,心里上上下下,没一点把握。? ?似乎有目光在身上逡巡,如有实质一般产生了压力,让他们再不敢嚣张。夜风却使坏地溜达过来,吹得他们冷汗直冒。
好半天才听到大将军悠然的说话,“高乾、红杏、豪鬼、林丫头留下,其他人先回去吧。”
五个衙役大喜,忙不迭地跑了,气得高乾暗骂“没义气”,可当着剪爱的面实在是作不出来,只好恨恨地瞪着这五个伙伴的背影狠。
待衙役们走了,剪爱抬手将红酒夫人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鬓梳理到耳后,动作温柔地不像是个沙场纵横的英雄,却更像是暴户土财主小心伺候自己的相好,丝毫不在意有外人在场,令人情不自禁想笑出声来。红酒夫人倒是非常习惯自己丈夫时不时的小动作,她对丈夫的英雄气概不怎么注意,她看重的便是丈夫的细心。
剩下的这四个人大气也不敢出,偷眼看到这大将军做出这小儿女的情态,无不憋起笑来,满脸通红,忍得辛苦异常。
“夜深人静,还当街闹事,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才等到大将军问话,高乾不敢怠慢,上前一步,“启禀将军,红杏、豪鬼和林婵小姐在城东酒馆和月机营生冲突,之后追打至醉花楼,高乾身为玄月关巡城司,不能坐视,因此带人缉拿闹事者,此三人拒捕逃逸,高乾一路追至此处。”
“可有此事?”剪爱偏过头去,问向红杏。
红杏讷讷无言,看了看身边的豪鬼,两个人没法辩驳,只好“嘿嘿”傻笑。
林婵又一次显露她的“义气”,“爱大叔,刚才我去找红杏哥哥和豪鬼哥哥,在酒馆里被人欺负了,他们才帮我的。”
红杏和豪鬼实在是感激涕零,若不是有人看着,他们早把这宝贝抛上天去以示谢忱,他们使劲地点着头,然后努力装出很受委屈的样子来。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去醉花楼闹事我就不知道了。”林婵展开身形,瞬间就跑到红酒夫人旁边,探手抓着红酒夫人的手臂,绝不松手。
从天堂到地狱原来只是一步之遥,红杏和豪鬼好象睡在舒服的云端里被人一脚踢了下去,大受刺激。
“好你个丫头片子!”
两个人爆怒起来,看到林婵在红酒夫人身边撒娇不已,还朝他们吐舌头做鬼脸,更想把她抛上天了……然后狠狠摔在地上。
红酒夫人显然偏爱林婵更多,听到他们俩这一声大吼,忍不住眼睛一瞪,“吼什么?有没有公德心啊?这里的人还要睡觉的啊,人家明天还要上班的。”边说边用手轻抚林婵的头,那份疼爱溢于言表。
林婵得意非常,高乾也是偷笑不已。红杏和豪鬼真是欲哭无泪,唯有暗气暗憋。
“原来如此,那么这事我来结束好了。”剪爱晃晃手里折扇,“红杏和豪鬼今晚回玄机营领二十军棍,明天晚上到我家里来。”
“是……”两个人无奈地点着头,看上去委屈甚大。
剪爱略略挑了一下眉毛,“怎么我听不到呢?刚才不是还龙精虎猛的么?”
“是!”两个人吓了一跳,立刻拔高了声音。
剪爱很满意地点点头,转头看向高乾,“高乾!”
“在!”
“回巡城司面壁三天,好好反省!”
“这个……属下愚钝,请将军明示!”
剪爱沉下面孔,瞬息化作威严,“身为斥候之,在任何时候绝不可失去冷静!”
“高乾领罚!”
很简单的说完惩罚方案,剪爱看了看红酒夫人,“好啦,夫人,今天散步到此为止,咱们回去吧。”却见红酒夫人一脸的思索模样,不由得担心起来,“夫人,怎么了?”
“好象有什么事忘记了,是什么呢?”红酒夫人用手托起了下颌,猛然间尖叫一声,声音穿云裂帛,竟是不比岑岑逊色,“宝宝呢,宝宝哪去了?”
众人大惊,举目四顾,那个小家伙竟然不见踪影,旋即“扑通”一声,杨柳河中传来物体落水的声音……
“啊!宝宝掉进河里了!”
……
“我说依露,你就不能少惹点事么?难得我今天心情好呢。”岑岑依然坐在台子边缘,晃着两只脚,很郁闷地倒着苦水。
醉花楼一片杂乱,客人们都已散去,剩下的场面只好由楼里的杂役们收拾。城东向来是富人区,这里有个什么状况,巡城司不负责赔偿,一般来说,谁在这闹事就由谁来赔偿。老板娘豳豳不愁没人赔偿她的损失,她愁的是那些隐藏的利益,岑岑唱一曲获得的收益顶得上她平日里半个月的收成了。她苦恼地在大厅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出几声怨妇般的幽叹来,眼睛不住地朝岑岑看去,期待这会下金蛋的美女能关注她一下。显然这堪比摇钱树的美女丝毫没有理会她,此刻岑岑的心情太差了,哪有心思管她的境遇。老板娘豳豳当然是不敢去骚扰岑岑的,这美女虽然平易近人,可那出名不给面子的性格也是她早就耳闻的了。想来想去,老板娘豳豳也只有长吁短叹可以稍微泄一下不满了。
依露挨着岑岑坐在台子边缘,慢悠悠地吐着烟圈,“怎么能怪我呢?今天我可没动手哦。”
岑岑怒道:“你当我傻的吗?你伸腿把那些新兵绊倒,然后他们就开始乱砸东西了。所以我老说你才是最恶毒的人,再说,你不就是最喜欢看人家打架的人么?”
依露笑道:“别这么坦白哦,嘿嘿,女人太聪明可不好,男人不会喜欢的哦。”
“要你管!”
“呵呵,岑岑呀,生活这么枯燥,我找点乐子没什么不对吧?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我可是很少看见你脾气啦,刚才你不也是乱打一通了么?而且还很兴奋的样子。”
“你这恶毒的女人,我的形象可全毁了……”
“好啦,回家吧,红酒姐姐还等着咱们呢。我拿了她的三匹官制云雾纱,她大概正在气头上哈,你来帮我说说好话吧。”
“才不要!”
“走啦走啦,大不了我少惹点事好吧?走啦。”
依露强拖半拽地拉着岑岑朝门外走去,岑岑觉得她不只是恶毒了,还有点无耻。
岑岑奇道:“你管大将军叫‘爱大叔’,为什么要管他老婆叫‘姐姐’?”
“嘿嘿,你不觉得我这么称呼他们很有艺术感吗?你要知道,没有哪个女人愿意人家叫她‘阿姨’的哦。”依露笑了笑,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岑岑,你说要是无语那家伙也在这里,是不是会更好玩些?”
“……你不是个高尚的人,你不是个纯粹的人,你不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是么?承蒙夸奖。嘿嘿。”
“……”
今晚月夜的确不错,老板娘豳豳的心情却像是遭遇了“月蚀”,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