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你们是韩家人?那么,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越溪眯着眼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脑海里突然想起上次和白齐星通话之时他说的话, 他说韩家的人气量狭小,十分的不好相处,心里对这两人的来意大概是有了底。
“你既然知道我们是韩家人, 识趣的就该赶紧把我们放了,不然有你好看的。”
虽说被越溪揍了一顿,但是地上的人底气还是很足, 直接张口就对她叫嚣了起来, 气焰可以说是十分嚣张了。应该说, 他们身后的韩家给了他们这样的底气。
越溪:“……”
她转头对身边的韩旭道:“走吧。”
然后伸脚从其中一人身上踩了过去, 直接就走了。
韩旭垂眼, 笑得意味深长, 淡淡的道:“韩家人啊……”
早上的阳光从树隙间漏了下来, 有几缕洒在他的眼皮上,让他的眼睫毛上像是蒙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光芒, 可是他眼底的神色却看不分明, 里边像是有更深沉的东西在搅动着。即使看不见他眼底的东西, 韩家的两个人被他注视着却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像是感觉到了他们两人的恐惧, 韩旭轻笑了一声, 他伸出手去, 似乎想要做些什么。
“韩旭……”走了几步没看见韩旭跟过来, 越溪转头喊了一声。
韩旭应了一声, 收回手站了起来, 追着越溪的背影离开了,当然,同样是从两人身上踩了过去的。
躺在地上的两人:“……”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感觉松了口气。
“嘶,怎么回事,好痛!”
两人突然感觉手心一阵灼痛,痛得他们两人几乎想打滚,可惜他们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即使痛得快要晕眩过去,也不能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只能咬着牙被疼得满头大汗。
两人中了越溪的术法根本不能动弹,只能干躺在地上,等太阳上来了,晒得两人满脸通红的,再加上手心的灼痛,他们觉得他们现在就像是两条缺水的鱼,濒死不远了。
不过还好这附近有人,看到两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还以为他们两是生了什么病,直接拨打了120,把两人拖到了医院。
两人中的术法直到晚上才解开,手心的灼痛已经消失,他们伸出手去,看见手心里有一个红色的“卍”字,像是烙在上边的,他们擦了擦,根本不起作用。
这是什么东西?
而就在这一天,迦南山韩家的每个人都发现他们手心多了一个“卍”字,红色的“卍”字完全是刻在骨血里的,即使剥去血肉,那个“卍”字仍然是存在的。
这是诅咒啊……
韩家的老者目光中隐隐露出恐惧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喃喃道:“是他出来了,他果然是来了……”
*
韩家的事情越溪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人向来是不会给与更多的注意力的,韩家的事情还不至于让她多注意几分。
不过没过几天白齐星又给她打了电话,先问了韩家有没有找她麻烦,然后在电话里幸灾乐祸的道:“没事,我看接下来韩家是没心思找你麻烦了。就在前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有韩家血脉的所有人身上都中了诅咒,现在韩家的人忙着找除咒师给他们解除诅咒了,根本没心思去做其他的了。”
这件事情在修界还算是秘密,白齐星会知道也是因为韩家的人上门来,让他大哥帮忙占卜一下除咒师的位置。
“不过韩家的人身上的诅咒,我哥说并不会很好除去……我哥给他们占了一卦,卦象是大凶,而且无解!就算是最好的除咒师,也解不了。不过韩家的人看样子并不甘心,大概还打算去试一试。”说着白齐星也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嘟囔道:“韩家如果真的出事了,那么迦南山上的封印没人守着,怕是会出意外啊。”
“迦南山上的封印?”越溪反问。
白齐星啊了一声,道:“这个啊,越溪你知道在一千年前明镜大师以己身镇压地底的邪气的事情吧。当初明镜大师的身体被分为了五个部分,分别镇压在五个地方。而迦南山上,便是一处封印点!”
越溪目光顿时动了动,她轻声问:“迦南山是一处封印点,那还有其他四个封印点呢?”
白齐星挠了挠头,道:“其他四个封印点,这我倒是不清楚了,好像在缥缈宗有一处……对了,缥缈宗就是周三通前辈的师门,周三通前辈可是当时缥缈宗的大师兄,你是周三通前辈的孙女,缥缈宗的人说不定会来接触你了。”
“缥缈宗,迦南山……”
作为白家人,白齐星知道很多其他人所不知道的隐秘事情,不过他年纪小,很多事情家里的人也都不会全都告诉他,所以知道的也是有限的。
等挂了电话,越溪露出思索的表情来,一共五个封印点,可是现在知道的只有两个点,还有其他三个点未知。
韩旭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副思考的表情,便开口问:“师父在想什么?”
越溪回过神来,她道:“刚刚白齐星跟我说韩家的人身上中了一种诅咒,这种诅咒几乎无人可解,就算是除咒师也毫无办法。”
韩旭面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来,笑眯眯的道:“是这样啊,看来韩家的人有些倒霉啊。”
越溪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对了,隔壁的央美最近举行了一个小型的美术展览,师父要不要去看看?”韩旭突然问。
青桐大学隔壁就是中央美术学校,两家学校搁得不远,学生之间也多有来往。央美经常会举行这种小型的美术展览,将底下学生的画展示出来,一般来说都是十分出色的学生,他的画作才会出现在画展上。
这一次央美的美术展览便在这两天,青桐大学也有不少人约着要去看一看,韩旭知道这件事,看越溪一天就呆在家里,才会发出邀请来。
最近学校小考结束了,越溪也没事,想了想便应了这事。
*
正是深夜,学校里大多数学生都已经睡了,只有一些夜猫子精神还亢奋着,四周显得十分安静。
央美男生宿舍第三楼的一间宿舍里,宿舍里的四个学生还没有睡着,其中三人打游戏打得正精彩,刘渭川拿着画笔将最后一抹色上上去,然后把画笔搁下。
他拿着帕子将手上的颜料擦干净,想喝口水却发现温水壶里没水了,和宿舍的其他三个人说了一声,他提着温水壶打算去水房打水。
画画的时候精神亢奋倒不觉得困倦,可是现在放松下来,瞌睡就不断的往眼前涌来。刘渭川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等水壶里的水装满了,这才拿着学生卡拎着水壶回去。
宿舍楼里走廊交错,刘渭川从另一条走廊入口走过,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眨了眨眼,觉得有些奇怪,又倒了回去看了一眼。
另一条走廊的尽头上挂着一幅画,那画高悬在墙壁之上,一眼看过去是一条长长的暗色楼梯,可是等你仔细看过去,就会发现这里边不止是一条楼梯,而是成千上万的楼梯交错着,就像是有一座楼梯组建而成的迷宫。
“……真厉害!”刘渭川忍不住凑上前去,他仔细看过这幅画,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叹来。
用丰富的颜料画出来的这幅画,因为色彩层层递减,所以才会给人视觉上这样的错杂感,画面也更加丰富了。
刘渭川本身就是个痴迷画作的人,他越凑越近,恨不得将这幅画取下来仔细欣赏。
“咦……这是什么?”刘渭川仔细看去,在画中的阶梯上看见了一个个影子,那影子看上去是人,就这么站在阶梯上。
他凑近了去,画上的那些人影看得也就越来越清楚。画上一共有四个人,这四人在画中的表现各不相同,但是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表情十分渗人。
其中一个人像是被高悬的灯落下来给砸死,身上鲜血流了满地,从阶梯上滴滴答答的玩下流。刘渭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真的听见了那种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而另一人,瞪大着双眼,眼里全是惊恐,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只手从他的腹部穿过,他表情扭曲,眼中血丝都爆了出来。
另外两人,他们身上是正在嘎吱嘎吱旋转的齿轮,他们的身体被卷进齿轮之间,被慢慢的搅碎,血肉模糊。你似乎能听见他们的惨叫声,以及齿轮搅动的声音。
这画上的人很小,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但是好像是本能的,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你就会注意到他们的模样。他们脸上的表情十分真实细腻,就像是活生生的人一样。
看着这幅画,刘渭川身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出来了,一种恐惧从心里生出。而就在此时,画上的人突然全部都转过头来在看着画外的刘渭川,痛苦狰狞的表情上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砰!”
一个绿色的水壶摔落在地上,里边的保温胆碎开,滚烫的热水咕噜噜的往外流。整个走廊上只有这个破碎的温水壶存在,热水流了一地。
在墙上的画中,在那无数阶梯之中的一劫阶梯上又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面露惊恐,从他头上有滚烫的开水流下,他被开水烫得皮开肉绽,整个身体似乎都被烫熟了,露出了一种触目惊心的红色来。
而这人影的目光,赫然便是刚才站在这里的刘渭川。
此时宿舍里刚打完一局游戏的三人扫视了一眼宿舍,一人道:“诶,刘渭川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能有什么事啊?他就是去提个热水,大概很快就回来了,说不定那家伙正在楼梯口那里偷偷抽烟了……”
“也是,算了,好困啊,我先睡了。”
宿舍里的三人也没怎么在意,给刘渭川留了灯直接就躺下了。直到第二天,看着刘渭川空空如已的床铺,上边的被褥还是整整齐齐的,也不知道昨晚主人没睡还是已经走了。
舍友给刘渭川打了电话,却是不在信号区,三人面面相觑,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
央美占地面积很广,而且作为老牌大学,央美的美术在国际上也是排得上号的。学校里的展览楼也不少,而越溪他们现在要去的美术展览是在东边的校区。
要去东边的校区越溪他们经过了一栋男生宿舍,宿舍底下停着警车,有学生站在树荫底议论纷纷的,越溪他们走过去的时候还能听见他们的交谈声。
“……听说是有个男同学失踪了,他室友说昨天半夜出去打水就再也没看见他了。”
“会不会是遇害了啊?现在这个年头,变态还是很多的。”
“这还真是巧了,上个月我们班上有个女同学也失踪了,到现在也没个消息,我看也是凶多吉少了,真希望她没出什么事。”
越溪他们只是路过的时候听了一点谈话,也没仔细听,更没多加关注,直接穿过这里,来到了画展的地方。
画展里能摆出来展览的画作自然都是很好的,从大一、大四到研究生还有博士的学生的作品都有,风格也是迥异,有唯美的、抽象的,就连画法也是完全不同,反正有的你能看懂,有的却是觉得莫名其妙的。
赵璐看了一圈,忍不住道:“有些画是真好看,可是有些画我真是一点都看不懂啊……这幅画,乱七八糟的线条,画的到底是什么啊?”
她说的是面前上画着的一幅画,看起来像是用黑色的线条一团乱画,反正她是完全看不懂这幅画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
整个画展一共有四楼,他们从下至上全部转了一圈也花了大半天的时间。
“我先去个洗手间,你们在门口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徐薇跟他们说了一声,寻着画展里的指示牌去了洗手间。
等洗完手从洗手间出来,她看见一个女孩子站在一面墙对面,正怔怔的盯着墙上一幅画看,徐薇顿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墙上的那幅画可能也是画展里的展品,上边画着一条漆黑的楼梯,楼梯是那种盘旋式的,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总觉得那画里像是有一个旋涡一样,能将人的目光吸进去一样。
无数节楼梯纠结缠绕在一起,像是空间折叠了起来一样。
徐薇眨了眨眼,看着那幅画,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就是这一步,她突然感觉自己裤子右边口袋里传来一种灼痛。那种痛意让她轻嘶了一声,也瞬间回过神来。
“我……我怎么了?”徐薇环顾四周,有种很莫名其妙的感觉,再往前边看,那里只是一堵墙,没有画,也没有看画的女孩子。
徐薇:“……”
想起了什么,她急忙伸手在裤子口袋里掏了一下,然后看见她一直贴身戴着的黄符已经变成了黑色的灰烬。
这张符是越溪给她的,是平安符,她平时是从来不离身的。而在刚才,她感觉到了一种灼痛,然后就是黄符烧成了这个样子。
“……遇到阴邪的东西的时候,这个黄符可以保你一命!”
想到越溪跟她说过的话,徐薇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从洗手间离开,等她看到门口的越溪他们的时候,徐薇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你刚刚遇到了什么?”越溪看着她,突然开口问。
赵璐不解的看过来。
徐薇将化为黑灰的黄符递给她看,道:“我也不知道我遇到了什么,我好像看见了一幅画,然后就感觉揣着符的地方一种灼痛……可是等我回过神来,没看见什么画,也没看见那个女孩子。我刚刚,是不是遇到什么东西了?”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越溪,整个人有些惊惶未定。
越溪伸手将她身上的一缕晦气挥开,问她:“一幅画?什么样的一幅画?”
徐薇想了想,道:“那画里,画的是一节阶梯……不,应该是好多阶梯,刚看的时候只有一节,可是越看就觉得那是画了很多阶梯。在那些阶梯上,好像还站着人,那些人……”
回想起来,刚才的记忆似乎完全清晰了起来,徐薇背后冒出冷汗来,她脸色完全白了,咽了口口水,道:“那些人表情很恐怖,甚至样子也很恐怖……”
那一张张脸现在想着竟然十分清楚,明明看画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看见的,可是现在那种血腥的场面却像是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听她说完,越溪皱了皱眉,道:“你带我去那幅画的位置看看。”
徐薇点了点头,立刻带着他们一群人去了刚才的那个地方,道:“就是这里。”
这儿从洗手间出来拐个弯就是了。
“当时那幅画就挂在这面墙上,还有个女孩子站在这里看画……可是等我一晃眼,没有画,也没有那个女孩子。”
越溪走到这面墙前,伸手拂过雪白的墙面。
在地上,落着一个还有大半瓶水的矿泉水瓶,越溪伸手将水瓶捡了起来,眉头微微皱了皱。
“……那个看画的女孩,怕是凶多吉少了。”韩旭走过来,感受着这里还未散去的邪气,开口道。
“气息很奇怪,这里还有没散去的血气,大概是画作成了精,有的东西,像这种倾尽了人的心血的东西,很容易成精,也很容易变成邪物。”越溪伸手在手中的矿泉水瓶上画了一个符,一道灰色的雾气从水瓶上飘散了出来,在四周慢慢飘动着。
赵璐紧紧的盯着她的动作,也不敢说什么,怕打扰到她。
黑色的雾气化为一条长线,越溪眼中光芒一闪,伸手直接抓住了那条雾气,狠狠的往后一扯——黑色的雾气崩成一条长线,像是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另一端,和越溪在进行着博弈。
越溪低声开口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咕噜噜!”
文小青艰难的捂住自己的脖子,在她身边全部都是水,她记得自己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了一幅画,然后没忍住多看了一会儿。只是看着看着她就觉得这幅画有些不对劲了,那画中的人似乎每一个都在盯着她看,用一种渗人的目光和诡异的笑容。
而下一刻,她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发现自己置身在水里。
水从四面八方的朝她涌来,涌进她的口鼻和耳朵,肺部里呛进了水,她张开嘴想呼吸,却是喝了满口的水。肺部的空气逐渐消失,因为氧气失去过多,她甚至感觉到了胸部传来的灼痛。
“听得见我说话吗?”
就在文小青即将绝望之时,她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那道声音十分清楚,让她有些模糊的意识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你如果听得见我说话,就将自己的舌尖咬破,我需要你的血,不然的话你就会死在这里。”
闻言,文小青努力张嘴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她不想死!
这一咬,她以为她已经用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可是实际上也只是稍微把舌尖给咬破了,淡淡的血腥味从嘴里蔓延开去,文小青感觉手上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拉着她往前一扯。
“扑通!”
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影从空中出现,直接落到了越溪怀里,对方脸色惨白,身上的衣裳滴滴答答的往下流着血。
越溪皱眉,伸手在她胸口处点了几下,怀里的身体立刻震了一下,将肺部的水完全吐了出来。
“叫救护车!”她低声道。
韩旭早在她说话之前就已经打了电话,此时便道:“我已经打了,救护车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越溪点头,她抱着怀里的女生转过头去,就看见一个青年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
越溪等人:“……”
无言的沉默。
青年眨了眨眼,干笑道:“哈哈哈,我今天午觉还没睡醒了,不然我怎么看见一个大活人从空中突然出现了?”